段坤如是诉说着,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却越来越大,白欣锐已经快要窒息了,手脚也渐渐没了力气。
“放开她!”就在这时,张宁却突然扑了上来,他那浑浊的眼睛已经变得了清明。
然而下一秒,段坤那干枯的手臂便扫在了他的胸膛上,小胖子胸口上的肥肉直接凹陷了下去,整个人打着旋撞回了墙壁上。
“死胖子,你只是食物而已,食物就该有食物的样子。”段坤直勾勾恶狠狠地扫了张宁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投回白欣锐身上,再一次自顾自地诉说起来。
“我的父母从不喜欢我的妹妹,他们总说女孩儿会拖累家里,他们总希望妹妹能早点嫁出去,最好嫁进有钱人家,这样换回的彩礼就可以供养家用。”
段坤说到这里,枯瘦的脸上都鼓起了道道青筋,显然这一段回忆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那一年,我的父母趁我去省城,偷偷将我的妹妹嫁给了邻村村霸的儿子。三天后,我的妹妹被送回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满是淤青的尸体。验尸的人说,我妹妹死前被人强bao过,而且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
“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村霸给了我父母很大一笔赔偿,我的父母没有报案,反倒是兴奋地数着一张张的钞票,说着感激和保证的话,就好像他们从没有过这个女儿。”
“但我……不能忘记!”
“我杀了那个村霸全家,我亲手勒死了我的父母,我偷渡去到了香城,去到了那大海另一端的城市,那妹妹梦想中想去的地方,终于,我成为了尖沙咀段坤!”
段坤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低沉,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在讲述自己的一生。
白欣锐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原本雪白的脸颊都憋成了红色,可就在这时,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觉,眼前的段坤,似乎正在与体内的什么东西天人交战着!
段坤之所以向自己讲述那些,并非是闲来无聊想要追忆一下往昔,陈述一下自己变成坏人的心路历程。
恰恰相反,段坤其实是在自救啊!
或许是受到了里世界环境的影响,或许是受了灰雾的影响,此刻在段坤的身体中正有什么东西想要覆盖他原本的人格。
从段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原本的人格已经很稀薄了,一个新的、扭曲的人格正要将他取而代之!
“段坤,不要放弃啊!如果连你都迷失了自我,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记得你妹妹了!”莫名地,白欣锐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了这样的话语。
也就在这时,之前被打得倒飞的张宁又一次扑了上来。对于白欣锐的安危,小胖子似乎格外的上心,这一次居然抄起了房间内的那张桌子,朝段坤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桌板破碎,迸溅四散,张宁的身子再次倒飞了开去。数块碎木桌板更是直接嵌进了他肚子的肥肉内,鲜血淋漓。
若不是小胖子的腹部脂肪层比较厚,这会儿估计已经肠穿肚烂了。
反观段坤,也是浑身俱颤,他被小胖子这么一砸,又被白欣锐全力吼出的那句话一激,他眼中的扭曲和疯狂迅速淡去,眼神居然恢复了清明。
下一秒,他手指一松,白欣锐的身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松开了白欣锐,段坤突然抱住了头,发出痛苦的嘶嚎,他浑身肌肤下干瘦的肌肉,居然隐隐在蠕动,好似无数攒动的蚯蚓和蛇。
而这,也令白欣锐再一次确定了之前的猜想,段坤刚刚确实在与体内的什么东西交战着,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开始变异了!
至于变异的原因究竟是里世界的环境还是那些灰雾,就不得而知了。
大口地喘息了半天,白欣锐这才勉强恢复了过来,她从地上扶起张宁,又从地上拾起那根铁杆,将尖端对向了段坤,只待段坤稍有异动,这铁杆便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谁知,段坤却是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欣锐,那眼神直勾勾的,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扭曲与疯狂。
“谢谢你。”段坤望着白欣锐,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语了一句。
“蛤?”白欣锐正紧张着,根本没听清段坤的话。
“额,没事了。”段坤却是迅速
将头偏向了一旁。他原本就枯瘦的脸此刻苍白的吓人,似乎之前的天人交战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气神。
房间内短暂地陷入了平静,白欣锐朝宁胖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宁胖子也笑了下,他刚刚终于男人了一回,也算是短暂的突破了自我。
但他这一笑,顿时牵动了伤口周围的肥肉,重新变得龇牙咧嘴起来。
身边没有医疗箱,白欣锐也只能简单地帮张宁处理伤口,只是宁胖子的伤口被灰雾一激,似是也有异变的趋势,看得白欣锐胆战心惊,却又无计可施。
包扎完伤口,白欣锐这才从地上拾起那些破碎的桌板碎片,尝试着拼凑,却发现桌板上的刻纹已经变得很模糊,明显没有了之前的神韵。
“咦,这是什么?”就在白欣锐失望时,她突然看到在那碎开的木屑内,居然滚出了一滴金红色的“水滴”。
这水滴不足指甲大小,内里却晶莹剔透,就像是红色的血滴混合了金色的丝状物,似是液体,却又聚而不散,十分玄奇。
白欣锐将这枚奇异的“水滴”捡了起来,她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旖旎,外面的恐怖诡谲之物之所以无法接近这个房间,很可能就与这个东西有关。
将这“水滴”迅速地收入口袋,白欣锐又将注意力投在了段坤身上。出了刚刚的事,她自然是时刻提防着段坤。
至于刚刚为什么没有趁段坤陷入狂乱时杀了他,这倒并不是因为白欣锐妇人之仁,也不是因为段坤的那番自白令人动容。
平心而论,这些理由在生死面前都无足轻重。之所以让白欣锐迟疑着没有真正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段坤此刻的身体状态着实有些诡异,看似瘦弱不堪的身躯,但真战斗起来,那一层枯瘦的肌肉,却给人以铜皮铁骨的感觉。
而这,也令白欣锐拿不准,凭借区区一根铁杆能否真的杀掉段坤,万一下杀不死,反倒重新激起了段坤之前的那股暴戾凶性,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放弃了轻举妄动的想法,白欣锐小心翼翼地将刚刚那枚奇异的“水滴”藏好,眼角的余光密切地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静观其变……
谁知就在这时,从房间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