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
“青木。”
“姓什么?说全名。”
“就叫青木,青春的青,木头的木,这是我的身份证。”
警察狐疑地接过身份证,又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上访的?出门左转信访办。”
额
“三吴大学的梅教授介绍我来的,找你们这里一个队长,好像姓屎嗯死史吧。”
警察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拎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外面有人找死史队,说是什么大学教授介绍来的是叫青木是好的。”
警察挂完电话把身份证还给青木,让他坐在接待室的长椅上等着。
没多久,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走来,左右看了一圈,问:“青木老师呢?”
先前的警察指了指青木:“就是他。”
年轻女警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礼貌,她很快收起笑容,伸出手说:“你好,刑侦队胡杏。”
“你好,我是青木。”青木和她握了握手,发觉她的手好软,一点不像警察的手。
“跟我来吧。”胡杏带着青木往警局楼上去,边走边说,“垃圾街发现了一具男尸,我们史队去出现场了,让我先接待您一下”。
“哦,垃圾街吗?”青木装作不经意地说,“随便什么案子,都要你们队长亲自去吗?”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关联案子多,史队不放心,就亲自去看看。”胡杏解释完了,侧着头看他,“你是梅教授的学生?”
“朋友。”
胡杏讶然:“梅教授可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他的朋友,一定也是专家级别的咯?”
青木看得出来,眼前的女警官并不太信任他。
他笑了笑,说:“我和梅教授纯属私交,没有学术上的关系。”
胡杏把他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茶,问:“那你擅长什么?”
“解梦。”青木抿了口茶说,“这茶叶不错。”
“解梦?”胡杏以为他开玩笑,“我们可不需要一个周公!”
“噢,算命看相,测字卜卦,取个名字什么的,也都还行啦。”青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胡杏,“那个,捉鬼除邪,私家侦探之类的活儿也接,不过就要贵一点了。”
胡杏傻愣愣的接过名片,一脸瀑布汗
“额那个,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会儿。”
青木看见胡杏出门的时候掏出手机打电话,好像在和什么人说:“会不会搞错了?不会是骗子吧?”
等了二十来分钟,青木觉得实在无聊,就踱到走廊上,靠着窗户,掏出一根百乐门香烟塞进嘴里,划着火柴
火柴“呲――”的长音还未消散,火光还没来得及触及烟头,就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小风给吹灭了。
呼――
清新如兰的齿香迎面撞过来,带着些荷尔蒙的味道,钻进青木的鼻子和衣领,让他浑身有点过敏。
“办公区不准抽烟!”胡杏叉着腰吹了口气,一把夺了烟和火柴,扔进垃圾桶的时候还不忘嘀咕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火柴,老古董!”
“是,胡警官!”
青木摆了个立正的姿势,把长风衣往后一甩,用力蹬了一下趿拉板,单手举过头顶,在他的鸡窝头上方敬了个少先队礼。
这一身怎么看怎么不搭的行头,加上这不伦不类的动作,一下子把胡杏逗乐了。
“哎哟不行了”胡杏笑得弯下腰,连连摆手,“史队回来了,在审讯室,请你过去呢。”
青木走进审讯监控室的时候,一眼就从众多警察里认出了刑侦队长史大壮。
这个男人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笔直健硕的身材和整肃的面容上透出一股正气,无论在多么阴暗的地方,他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这是我们史队,这是青木先生。”胡杏介绍道。
“你好,我是史大壮。”
“青木。”
史大壮的手上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练出来的。而青木的手白皙修长,像一个天生的钢琴家。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史大壮习惯性地用了用力,然后感受到了从青木手指骨骼里透出来的力量。
他本能的感觉到,如果这只手里握着一把刀,一定非常危险。
“抽烟?”史大壮从已经捏扁的软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递过去。
青木接过烟,用手指捋直了,朝胡杏撇了一眼,笑道:“有人不让抽啊!”
胡杏连忙解释:“楼上办公区有规定。”
史大壮啪一下点着打火机,双手护着火苗送到青木跟前,又瞪了胡杏一眼:“哪来的那么多规定!”
胡杏嘟囔道:“是有规定嘛!”
青木嘴里叼着烟,歪着头去凑火,脸正好对着隔断审讯室的镀膜单反玻璃。玻璃那边就是审讯疑犯的地方。
“什么案子?”
“偷盗和贩卖人体器官。”史大壮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那个,小胡,你给青木老师介绍一下案情。”
“噢。”胡杏答应一声,嫌弃地用手撩赶着眼前的烟雾,“目前发现的受害人有三个,都是男性咳咳”
“其中两个都是在去和网友开房时被人迷昏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放满了冰水的浴缸里,浴缸边上有一部手机,浴室的镜子上用口红写着很醒目的一行字:
‘你的肾早晚会亏掉,不如给更有用的人。打120,在医生来之前,别急着站起来。’
事后发现他们背上各有一道二十厘米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缝合,医院证实是被人以非常专业的手法摘取了左肾。”
“怎么样,是不是听着耳熟?”史大壮苦笑着说。
“这种偷肾的方法出自一部美国的电影剧本,后来变成社会流言,尤其在互联网上,更是传播得煞有介事,一度引起网民恐慌,为此,美国肾脏基金会、我国红十字会和有关人员都辟谣过。”
“这里的有关人员就包括――我!”史大壮指着自己的头。
“可现在,这种事情居然就发生在我的辖区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一件我辟谣过的事情,我他妈的感觉自己像个傻哔一样!”
史大壮越说越气,把没抽完的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缸里。
“就是里面这家伙干的?”青木指着玻璃问道。
玻璃后面的审讯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带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精神萎顿但很平静。
“作案手法虽然奇特,但并不高明,又是酒店,又是冰块的,这案子应该不难破吧?”青木说。
史大壮点点头:“他叫赵鹏程,市一医院的外科医生。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可以确定是他做的案,但这小子拒不交代,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我们的预审专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上面又催得急,这不才想到找吴大的梅教授帮忙了嘛。”
“不能办成零口供?”
“这么大的案子,光抓他一个有什么用?不把他的下家和贩卖器官的链条给揪出来,我这根本就不算破案!”史大壮气呼呼地说。
“好在没有发生命案!”青木感叹道。
胡杏轻轻咳嗽了一声:“咳那个,青木老师,还有第三个受害人呢。”
“那人原本是个富商,因为脑炎入院,后诊断为植物人,在医院里被人取走了器官。不过他就没那么幸运,不但被取走了双肾,还取走了肝脏和大脑。”
“由于手术做得很精巧,受害人本身又是植物人,家属刚开始都没发现异常,只以为死了,要不是后来死者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亲自为他整理仪容,这件案子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
还真是桩奇案啊!
青木轻轻拍了拍史大壮的肩膀,对他表示同情。这案子现在是没公布案情,一旦公布出去,社会影响绝对可以称得上恶劣。
这么恶性的案件,如果没有立功表现,肯定会判死刑,为什么不肯招出下家?
卖几个器官又能赚多少钱?一个高学历的外科医生,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青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忽然扭头问胡杏:“你刚才说什么?大脑?他取走人的大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