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不明白什么叫“芯片前后神经束的电感反应”,神经束是个医学或者说生物学名词,但和芯片有什么关系呢?生物神经的确有放电现象,神经传递的原理也是电信号的传递,但从来没听说过电感反应这种说法。
狄金森看了黄粱眼,说:“哦,国古老的医术确有神奇之处,黄医生是国的‘老医’吗?”
黄粱没想到狄金森会用“老医”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看样子这个老头儿还是很了解国化的。
他有点尴尬地笑笑说:“医是我自学的,只有那些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品德高尚的人,才配称为‘老医’,我显然不是。”
狄金森反倒肃然起敬:“黄先生说得真好!那么,您定是老医的传人吧?”
黄粱说“不,我学的是临床医学,医是自学的。”
狄金森有点意外:“自学成才的可都是天才!”他看向梅以求,显然是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梅以求哈哈大笑,说:“放心,我还没有老糊涂!黄先生是优秀的外科大夫,毕业于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做过很多成功的外科手术。他的医术水平自然不用怀疑,你看他的手,是我见过的最稳定的手,给他把量子手术刀,他都可以给原子开刀!”
黄粱吓了跳,不知道梅教授是在开玩笑,还是意有所指。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茶杯,杯里的水面纹丝不动。
狄金森说:“梅,我又不需要外科医生。”
“我说了,只是让他试下针灸。”
“可是,温哥华并非没有好的针灸医生。”
“是的,哪儿都有针灸医生。但有哪个针灸医生真正精通现代医学,懂得人体神经结构,还切开大椎管神经束观察过呢?反过来,又有哪个神经外科医生懂医,会针灸呢?我敢说,你找遍整个加拿大,也找不出这样个既懂神经外科手术,又精通传统医学的人来。”
黄粱心里越发紧张了,梅以求怎么知道他动过椎管神经手术呢?他只在吴取那个植物人大脑时试过次,后来在梦境里反复地复制那次手术的过程,让他对大脑和神经系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当然,这并不表示梅以求了解他的过去。因为在他新的履历里,他是荷兰家著名医院的外科医生,主持过大型手术,动过椎管神经手术也算正常吧。
狄金森想了想说:“好吧,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在普林斯顿的时候,你就是出了名的鬼点子多。”
梅以求笑道:“你不就是想说我顽皮,不学无术嘛!”
狄金森大笑:“换个角度来说,你的确不学无术,生物学、物理学、心理学都被你学了个遍,你要是能专点,成就或许不会比莱斯特低,就像你当年要是在感情上专点,也许赛琳娜就不会离开新泽西了。”
梅以求瞪着两只眼睛,竖起头硬发,板着脸说:“查理,别以为你是我老朋友就不会生气,不要再提赛琳娜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
狄金森哈哈大笑:“好吧,好吧,我不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专心点,你还有机会赶上莱斯特,至少不会比杰克杨和宫本乔他们差。”
“我现在难道比他们差吗?”梅以求十分不服气地说。
看到教授那吹胡子瞪眼,如小孩子般不服气的模样,黄粱忽然觉得他可亲可爱起来。
黄粱很早以前就对梅以求的大名如雷贯耳,知道他是个大科学家,但脾气颇不好惹,曾听三吴大学的人说起过,连校长和市长的面子也是常常不给的。他以为这样个人必然是高傲、不苟言笑、甚至异常严厉的,但自从在洛杉矶认识以后,却完全颠覆了他过去的印象。
这位科学怪才不但和传说不同,反而极容易相处,是个童心未泯、天真可爱的人,所谓的怪脾气,无非就是不擅人际交往,和社会上的人情世故那套有些格格不入。
但你说他真的单纯吗?黄粱觉得又不是。
他的单纯和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单纯完全是两回事。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不吃你那套。他也不是没有城府,而是不屑于使用城府。在他看来,那都是低级的游戏,真正高智商的人,才不要玩那套。
狄金森说:“当然,你不比他们差。还记得当年你篇论接着篇论,连续在理论物理和心理学领域丢出重磅炸弹,那是何等的风光!你还曾试图把心理学和物理学结合起来,那时候你的野心是何等的大!”
梅以求的脸色黯淡下来,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多来。
狄金森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做些神秘而伟大的尝试,比如你那个盒子,再过几年,对当今世界的影响就无人能及了。但你也必须承认,在理论科学的前沿,你这些年并无寸进。而杰克杨通过铍衰变论证第五种力已经取得了突破,宫本乔在超对称理论上的进展也令人侧目。他们可都是你的老朋友,老对手了!”
梅以求鼻子里哼出口气来:“哼,他们算个屁!当年要不是他们捣乱,我也不会把赛琳娜丢下不管。”
“这可是你自己提到赛琳娜的,不要怪我!哈哈……”狄金森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那次你和赛琳娜约会,我记得是在卡内基湖吧,那里可真是个情侣幽会的好地方,很多人就是在那里初次尝到了禁果的滋味。宫本乔和杰克杨兴冲冲地来跑来告诉你,他们的磁流体实验有了新的进展,马上就能推翻你的假说的时候,你居然丢下赛琳娜,跑回了学校实验室待了整整个星期。个星期后,你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衬衫上还留着赛琳娜的口红印!……”
梅以求指着他说:“嘿嘿,适可而止啊!”
狄金森却不依不饶:“不不,这事儿想起来我可实在忍不住!人家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毁了事业;而你是被科学冲昏了头脑,毁了爱情!”
梅以求沮丧地说:“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件事,可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后来赛琳娜不是又去找你了吗?你为什么不说几句好话,她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她喜欢你,自然也了解你的志向和性格。”
“是的。但问题是,我不止做了那件蠢事,她也不是来听我的解释和道歉的。”
“那她是为了什么?”
“为了……”梅以求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拿回她的胸罩……在卡内基湖边的时候,为了方便,我把它顺手塞进我的衣兜里了。后来,我在实验室里,又把它顺手拿出来,当成……抹布了……”
这下不仅是狄金森,黄粱也差点口茶喷出来,连向不苟言笑的候彪都憋不住笑意了。
教授并不介意在年轻人面前说这样的丑事,摊开手说:“顺手而已嘛,真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