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烨回避着沈正良的眼神,他现在内心很慌乱,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更不知道二叔为什么会被牵扯其中。
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没有理会沈正良的追问,阴着一张脸,快速的将内存卡取下,尔后起身推开他,快步走了出去。
沈正良有些纳闷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蹙眉道:“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这什么态度……”
说着,复又看向桌面,却见文件夹下压着一张纸,他将纸拿了起来,便看到了纸上了内容。
沈正良一下子惊了,又想起刚才视频中一晃而过的镜头,他忙招呼小李去查南瑞知的身份。
南烨跑出警局,大口呼吸着冷气,喉间像是被冰霜冻结了一般刺疼。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手里还捏着那枚有着至关重要证据的内存卡,他只感觉手抖的厉害。
刚才沈正良已经看到了视频内容,他不会就此罢休,那么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南烨迫切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突然想到,为什么对方会将这些证据直接交到他手里?就不怕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吗?
又或者,对方是故意这么做,就是想看看自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即便自己选择保密,对方也还会将这些资料寄给警局的其他人,到那个时候,恐怕自己隐藏这些信息的事也会被公开。
南烨不禁笑了起来,对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等着看自己的下场。
他在警局外头想了很久,半个小时后才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小李一见他进来,忙说道:“沈队在办公室等你呢,让你一回来就去找他。”末了,还不忘小声提点道,“沈队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你自己担心点。”
南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办公室。
沈正良背对着他站在窗口,听见他进来也没有转身,直至南烨开口叫了他,这才回了身。
他示意南烨坐下,尔后直接将那张a4纸递到他面前,“说说吧,怎么回事?”
南烨在外思考了那么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如果二叔真的和此事有关,他作为警察也不能假公济私,如果没有关系,正好以此摆脱嫌疑,也好还二叔清白。
所以就算沈正良没有看到这张纸,他也已经决定将录像公布给他看。
沈正良已经知道南瑞知就是南烨的二叔,那他就更加肯定,那个视频一定是和胡家案子有关的,南烨的行为也正好说明了,视频中的人就是他二叔南瑞知。
他等着南烨给他个解释。
南烨紧紧攥着手中的内存卡,将早上收到文件的事,包括内存卡的内容,全都和盘托出。
沈正良皱眉看着他,“你最后还是决定了告诉我,说明你还是理智的。视频呢?”
南烨微微颤着将手从桌下伸了出来,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就在离手之前,他又突然按住了内存卡,抬眼看向沈正良,“我二叔……他不可能是凶手。”
他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二叔,可是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只知道二叔对他好,什么都想着他,可这么多年他在外到底做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眼下,说出这个话,似乎自己也很犹豫。
沈正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没有证据,法律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对了,鉴于你的身份,审问你用不必参与了,但只要有任何结果,我都会通知你。”
南烨自然知道自己要回避,只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被牵扯其中,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老师的事情才过去,眼下,自己最亲的二叔也将成为嫌疑人,他饶是再冷静也支持不下去了。
回避审问,似乎对他来说也是种逃避。
当沈正良带着人上门去传唤南瑞知时,他正独自在书房,一直形影不离的安仔并不在。
对于警察的到来,南瑞知是有些恍惚的,似乎他并没有料到会有这一时刻,一路上他沉默不语,到达审讯室后的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律师。
有律师在,他更是一言不发。
沈正良敲了敲桌面,直视着他道:“南先生,请你再回忆一下,2012年的8月24日,你到底在哪?”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南先生当日还在瑞士,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南先生的出入境记录。”律师推了推眼镜,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沈正良注视着南瑞知的面孔,竟没有发现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不禁皱了皱眉,盯着他,复又道:“但我们手中有一段视频,却清清楚楚的拍到了你和你的助手从胡家出来的画面。南先生可能记性不太好,没关系,等你那个助手到了,我们也会好好问他。”
南瑞知抬了抬眼,透过镜片看向面前的人,不觉一笑,“所以你们找我来,是在怀疑我是放火烧死胡家的人?”
“看来南先生人虽在瑞士,倒是对云城的案子很是了解。”
南瑞知笑了笑,“这案子从8月就开始了,你们警察破案破了好几个月都没得出什么结论,最后还不是以意外死亡定论的吗?我倒也不是想关注这些案子,只是云城警官办事不利的新闻,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你……”站在身后的小李安耐不住了,正要出口,被沈正良的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沈正良无视他话里的讽刺,依旧一本正经道:“南先生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眼下视频就是充足的证据。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南瑞知和安华吗?”
南瑞知撇了撇嘴,不再理会沈正良的询问。
接下来,都是律师在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一通询问一个小时下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几个。
沈正良在里面还能忍住脾气,一从审讯室出来,他就气的踢了垃圾桶好几下。
他叉着腰朝小李问道:“安华找到了吗?”
“我去问一下。”
小李跑开去打电话了,沈正良转身看向审讯室里,坐在轮椅上面色冷静的南瑞知,他自言自语道:“要果真是你,要让南烨怎么自处?”
小李那很快有了消息,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好了……”
“怎么回事?”沈正良皱眉问道。
小李将手中的电话递给沈正良,断断续续道:“安华……冯局……沈队你自己听。”
沈正良一把接过电话,那头是喧嚣的人声及警员小刘的气喘声。
“发生什么事了?安华抓到了没有?”
小刘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完整,“守在冯局家附近的人发现安华乔装打扮进了冯局所在的小区,便跟随了过去,才发现他一路去了冯局家。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他和冯局扭打在一起……冯局中了一刀,人刚送医院。”
“那安华呢?”
“跑了。”
“什么?”
“不过沈队,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只是安华身手敏捷狡猾的很,一溜烟就没了影,我们……我们跟丢了。”
“一群废物!”沈正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气的来回踱步,缓了片刻方才吩咐道,“调查沿路监控,务必将安华缉拿归案。”
“是,沈队。”
沈正良挂了电话后再次来到审讯室,他一把推开门到了南瑞知面前,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盯着南瑞知,道:“你派安华去刺杀冯局,你还说你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南瑞知,你跑不掉了。”
南瑞知眼眸微抬,依旧气定神闲的看向沈正良,“警察说话也要讲证据吧,没有证据就这样威胁我,我是不是可以举报你假公济私?”
“我假什么公济什么私?南瑞知,人在做天在看,你要真的和胡海一家的死没有关系,那你就在这乖乖的待满七十二小时,三日后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正式逮捕你。”
“好啊,我等着。”――
冯建业自从上次被传唤后,上局便安排他休了假,虽然明面上他已经摆脱了嫌疑,只是总是有了污点,上面一致决定还是让他暂时休假。
他便从省里回到了云城,这一回来,倒也让警局的人好办事了不少。
只是,却也方便了安华下手。
沈正良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未结束手术,小刘就在现场,又仔细叙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对了沈队,有一点很奇怪,当时冯局晕过去之前,指着安华离去的方向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还说‘原来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正良知道冯建业背后还有一个一直在威胁他的人,之前审问的时候,冯建业一直表示并不知道此人是谁,眼下,倒是呼之欲出。
那个人,恐怕就是南瑞知。
沈正良抬眼看向手术室的方向,拍了拍小刘的肩膀,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大约半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了。
沈正良见医生出来,忙上前问道:“医生,怎么样?”
“手术是成功了,只是人还在昏迷中,可能最早也要等晚上才能醒过来。”
“那醒过来之后我们可以去看他吗?”
医生看了看现场的几个人,不禁问道:“你们是病患家属吗?”
沈正良忙掏出了警察证,“我们有话要问。”
医生见怪不怪了,只哦了一声,吩咐道:“时间不要太久,病人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
医生走后,冯建业也被推了出来,进了加护病房。
沈正良吩咐小李,“从现在开始,多派一点人在病房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病房……南烨也不行。”
小李微微一愣,尔后才回过神来,“了解了。”
沈正良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冯建业,他内心平静又带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
或许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