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车子很快到了觅园, 在大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江随风坐正身体,将前后车厢的隔板升起来,微微往前探身, 向司机比了一个手势才下了车。
后面的路司机开的既慢又稳, 但路边的灯光不停地闪进来,路西野还是于沉睡中动了动身体。
他一只手往上搭了搭,遮住了眼睫, 另一只手则往旁边伸了伸, 在空中虚虚地捞了片刻。
或许没有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慢慢张开了眼睛,声音很哑,低低地唤了一句:“秦默彦?”
身边什么都没有,就连江随风坐过的地方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或者温度。
他的手在皮质座椅上放了许久才慢慢收回来,眼神种有未散尽的睡意,很是迷惘。
仿佛有些分不清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
“您醒了?”好在司机听到动静, 主动向他汇报道:“刚刚已将江先生送回觅园, 见您睡着便没叫醒您。”
“嗯, ”路西野抬指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他下车多久了?”
“二十分钟左右。”司机回答。
路西野没再说话,他偏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建筑一栋栋掠过, 的确已经离觅园很远了。
他想给江随风发个信息,但看看时间又改了主意,重新靠回椅背上,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江随风并没有休息。
他正顶着一头湿发坐到书桌前查看邮件。
除了例行的投资邮件外,也有孙立欢发来的的一些订单,询盘以及报价单等。
而在今天的邮件中, 孙立欢也提及了韦承柏在电话中说的事情,韦氏的采购部门工作效率很高,已经向wg发来了新的询盘。
江随风将所有邮件处理完后,又安静地坐了很长时间。
他的手指搭在键盘上,下意识地轻轻敲击。
今天这一场后,江莹大概再不敢跟他闹了,但是不代表她没有更恶毒的手段。
算算时间,现在出击其实勉强算刚刚好。
那几根细长的手指停了下来,似乎终于下了某种决定。
他退出邮箱,又将之前整理好的关于芳来的资料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才放入邮箱以附件的方式发了出去。
至此,他准备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正式迈出了第一步。
江莹的伤口同样不深,第二天一早,住院部能办理出院手续的第一时间,她就离开了医院。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却彻底跌至了谷底,一颗心更是从未有过的惶惑不安。
经此一役,她对江随风可以说是再没有任何控制权可言。
甚至连对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都要思虑再三才行。
事情也许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的地步。
她木着脸坐在房间里思虑许久,才再次拨通了孙唯铭的电话,约他晚上在外面见面。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大朵的云象般低低地垂在头顶,阳光照下来温暖通透,小区运动场的巨大草坪上,许多小孩子被家长带出来晒太阳玩耍,笑声直直地传出很远。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无忧无虑的一天,极少有人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上午十点多钟,路西野刚从会议室出来,就迎来了孙立欢。
路西野把大部分时间与精力都放在路氏制药上,所有与医药无关的事情,几乎从不动用路氏那边的人力与资源。
所以,他见人大都安排在wuyun这边。
这还是孙立欢第一次到wuyun来。
孙家与路家本就不在一个层次,更不要提他还是孙家不受人待见的养子,因此平时得到的资源更少。
就连跟他那个圈子里的二代们出去玩的机会和资格都不太有,更不要说路西野这样的。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见过路西野多少次,就算偶尔见到也极少能说得上话。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会客室里等着路西野,想到江随风交代他的话就更加紧张。
咖啡杯被握在手里转来转去,陶瓷杯壁上慢慢染了汗水,变得滑不留手。
他将杯子放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
虽然可以理解江随风急于求成的心理,但他却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可以说服路西野。
而且这件事本身的可行性也并不算高,甚至有点强人所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随风说话时有点漫不经心又很笃定自信的样子,让他没能提出反对意见,反而很愿意为此试上一试。
会议室的门开了,路西野站在门口。
他并不像有些人那样爱摆架子,反而足够亲切客气,但通身自带的气势也足够让人感觉到距离感。
“立欢。”他站在那里,眼睛里微微含了一点笑意,叫他的名字。
孙立欢忙站起身来,招呼道:“路少。”
路西野点点头,对他做个手势道:“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孙立欢忐忑不安地跟在路西野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短短几分钟内,他将自己要说的话又重新在心底过了一遍,甚至做好了被路西野赶出去的心理准备。
路西野的办公室很大,里面就有不小的会客与休闲区域。
两人相对而坐,有工作人员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孙立欢重又把杯子握在手里,在路西野略含了一点笑意的眼神里艰难地开口。
“路少,”他说:“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路西野的语言很简洁。
孙立欢之前想了许多关于自己多么悲惨艰难的说辞,想先拉一点点同情分。
但在路西野坦然又了然的目光下,最后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他咬了咬牙,直奔主题:“我想请您帮忙,让秦家放弃唯一商贸。”
“嗯?”路西野挑了挑眉,眸中透出些疑惑来。
孙立欢忙又补充道:“,就算短时间内放弃也可以。”
这个要求的确出乎路西野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孙立欢会向他要订单或者寻求别的帮助,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让余况整理过wuyun的各个产品线,看有没有能调整辅配料的产品。
“你以为,”他慢慢问:“我可以左右秦家的决定?”
孙立欢并不这样以为,但他还是坚持点了点头。
路西野沉默少时,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点点头:“可以。”
孙立欢内心狂喜,完全不明白路西野为什么会答应这样无理的条件。
他喝了口咖啡,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客气地道:“谢谢路少。”
路西野又点点头,忽然问他:“这个要求,是江随风让你提的吗?”
孙立欢一度以为路西野和江随风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也曾直接问过江随风,但江随风却一一否定了。
而这次,明明是江随风的意思,他却隐而不出,只让自己过来。
偏偏路西野又一口问到江随风头上,准确性之高,更让他弄不清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但既然江随风没有让路西野知道的意思,他自然也不能说。
于是孙立欢道:“不是,是我自己复仇心切而已,所以才来麻烦您。”
路西野笑了笑,这次的笑意倒有了几分真心在里面。
路西野本来看江随风毫不犹豫地把wg交到孙立欢手上有点担心,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没想到孙立欢倒是真心护着江随风,让他多少放心了些。
孙立欢出去后,他立刻唤了余况进来,让他约秦默阳第二天见面。
孙立欢在wuyun等了大约有半小时左右,谈话却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他一路紧绷着神经下了电梯,直到步出wuyun的办公大楼,才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兴奋地把电话拨出去,可江随风那边大约还在拍戏,等了许久都无人接听。
直到中午,他已经坐在wg的办公室内,才接到了江随风的回电。
“路西野答应了。”孙立欢的情绪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沉淀依旧极度兴奋:“简直不可思议。”
又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随风笑了笑,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上午拍了场校园篮球场的戏份,他出了一身的汗,下了戏先洗了澡才回给孙立欢。
“早就说过没有问题的,”他笑着说:“路西野那么厉害,这点事对他来说有什么难度?”
“小风,”孙立欢的声音传过来,那些兴奋在发泄后终于慢慢回笼:“你年龄这么小,怎么什么事情都算的这么准?太厉害了。”
“哪里厉害?”江随风说:“拿订单还不是全靠你?”
又说:“你才厉害。”
江随风并不厉害,江随风或许只是睚眦必报吧?
上一世,路西野打赌赢了他,所以现在,他也用同样的方式赢了路西野一局。
发梢的水珠滑进脖子里,湿而凉,他挂了电话,坐在小沙发上开始查看热搜。
果不其然,“芳来美容致人毁容”这几个字已经顺利攀上了热搜。
发视频的是一位女孩子,她戴着口罩,只能看到很漂亮的眉眼。
视频中她讲述了自己在芳来做微整的经历,以及后期出现事故后芳来推卸责任到最终维权的过程。
最重要的是,她放出一系列自己长期走访后的相关证据,证明芳来的部分产品属于三无产品。
视频最后,女孩子拉下口罩,相对于她精致的眉眼,变形且凹凸不平的下巴尤其让人触目惊心。
女孩子哭诉自己的经历,男友因为这次整容失败而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自己,父母朋友则极度不理解自己的行为,并因为长期维权需要时间而丢掉了工作……
本来一帆风顺的生活就此跌入谷底,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有任何起色。
她呼吁消费者一定要到正规医院做整容整形的同时,也呼吁和她一样的受害者可以一起站出来抵制芳来,并希望相关部门能够介入调查。
不过半天的时间内,就冒出了三位受害者。
这三位受害者每个人都以真容示人,向人们展现了她们受损后的面容。
不少芳来的客户也纷纷表示震惊,有些甚至在考虑去退掉自己的会员。
芳来很快就做出了公关反应,对此事发布了声明。
声明中表示,这几位受害者均因自己维护不当才造成了损伤,出于社会责任,芳来不仅对她们进行了赔偿,还免费为她们进行维护。
并在声明的同时贴出了这几位受害者当初与芳来签订的和解书。
和解书中,的确有因自己维护不当而致毁容的字样。
随即几位受害者再次发布视频,表示芳来当初的赔偿前提就是要当事人必须承认毁容是由自己维护不当所致,否则就无法拿到赔偿金,也无法得到芳来后续对于受损部位的免费修复。
签订和解书时,芳来一再保证,可以将受损部位修复,可结果却是越修越差,态度也是越来越不耐烦。
网络上你来我往,而受害者却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江莹本来约了孙唯铭是要谈江随风的事情,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了。
“查,给我查,”她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这显然是蓄谋已经,是有组织有预谋地爆出来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整我!”
对于这件事情,江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竟争对手使出的手段,完全没往江随风身上考虑一丝一毫。
孙唯铭哪等她上火,早已打电话让人去查视频来源,并主动出击去联系以往在芳来出过事故的受害者,希望她们可以封口。
而同一时间,路西野正在与他堂姐路丰共进晚餐。
路丰途中去了一趟洗手间,路西野也顺便放下餐具,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将芳来的资料发给秦默寻,”他说:“还有江随风没查出来的那个案例一起,都给他。”
他讲电话的时候眉眼低垂着,嘴角逸出一缕笑意来,看起来锋利又恶劣。
像优雅的豹,将猎物玩弄在指间,既漫不经心又满是蔑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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