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起身后,见今日天气还好,就准备出府。
到了银楼,杜玖柒居然等在那里,待若舒与曾爷他们议完事后,便说有事禀报。
一上来就先请罪,说自己已经想办法将贺有为收拾了。
若舒听完这话,看了他半天才问道:“为何要自做主张?”
杜玖柒说道:“东家,玖柒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东家放心,我等行事未露任何马脚,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所为。”
若舒说道:“说来听听。”
杜玖柒说道:“贺有为每日必经之路上有一座牌坊,已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了,前阵子暴雨,那里涨了水,我们偷偷松了地基,等他路过,便用绳子将牌坊拉倒,那么重的东西,就算不能砸死他,也能让他断手断脚,再趁着混乱将绳子拿走就人不知鬼不觉。”
若舒听了,依旧看了他半天,说道:“事出反常必为妖,他最近得罪的大概只有我们吧,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会想不到这点?”
杜玖柒说道:“无凭无据,哪能随便栽脏?”
若舒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杜玖柒说道:“东家,我们青州的事,暗卫都可以做,不需要别人帮忙?”
若舒听了,想了半天,说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杜玖柒说道:“此事是因他而起,以东家的脾气,自然是要他来负责。”
若舒说道:“所以你就用你漏洞百出的方法抢着做了?”
杜玖柒说道:“玖柒看不出,还请东家明示。”
若舒说道:“牌坊自然倒下,跟用人力拉扯怎么会相同?事前无任何征兆,只一场暴雨一座百年不倒的牌坊就倒下了?还偏偏砸到了与我们有仇的人身上?我问你,当时还伤了几人?”
杜玖柒从单膝换成双膝,跪下说道:“东家,玖柒骗了东家,此事还在策划中,并未实施。”
若舒听了,气笑了,忍不住从桌子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低头下跪的杜玖柒,半天没说话,直到走到窗前,才转身对他说道:“我以前对你有十分的信任,如今,你觉得还剩几分?”
杜玖柒回道:“玖柒从无背叛东家之心,只是不甘心东家受制于人,此事我们明明可以自己解决,东家为何要借他人之手?”
若舒却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知你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也早就说过,我愿意成全别人去寻更好的去处,自然也包括你。你凭心而论,我待你如何?”
杜玖柒跪仆在地,说道:“此事是玖柒做错了,从今往后,玖柒再不敢在东家面前造次,请东家息怒,尽管责罚玖柒就是。”
若舒说道:“你起来吧,日后是要封侯拜相的人物,怎能随便就下跪。你的生契我早已经还给你,如今你我只能算是合作关系,合则合,不合则分,不用如此多礼,我怕自己受不住。”
杜玖柒直起身子,说道:“东家如此说,玖柒已无生路,若东家不愿动手,玖柒去祖宅拜过父母亲人之后便会自裁,我的妹妹若娴还未成年,请东家照顾一二。”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若舒叫住他,说道:“你还敢要挟我?”
玖柒头也没回,说道:“东家刚才话已说尽,玖柒并未任何要挟之意。”
若舒冷笑着说道:“怪不得外祖母说,这天下的男人都不可信,凡事都要自己有主意。我自出青州,遇到的一桩桩一件件莫不应了她的话。你不必去死,大家散伙便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日后相见了,喜欢就打声招呼,不喜欢装不认识便罢。”
玖柒回头,看着她说道:“东家,我杜玖柒虽然身无长物,却从未失信于人。东家若再信我,我便还是暗卫的首领,此生都是。就算他日真能位极人臣,也会让它成为东家最大的倚仗,为东家所用。只要东家不再赶我,玖柒便会永远留在东家的身边。”说完,默默地看着她,她站在窗前,面朝着自己,可自己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见光影里娇小玲珑的身体一动不动,令人不敢轻视。
若舒与他对视良久,才说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若舒回想着刚才与杜玖柒的交锋,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府里,便有些闷闷不乐。
正逢娴雅来请安,见她这样,以为是因为此次未能去津城之事,便说道:“母亲,父亲他们此去津城祭祖,祖母本来要我同去,可我却拒绝了,你当为何?”
若舒看了她一眼,娴雅接着说道:“自古男女有别,男主外,女主内,既然父亲说了,娴雅便不可乱了规矩,就该好好待在府里。”
若舒看了一眼搬着东西进来的兰芷,说道:“兰芷,东西放那就好了,去看看阿筠现在在做什么,我此时有空,正好可以陪她画画。”
说完,看着正在喝茶的娴雅,说道:“既你父亲要你在府里好好待着,你便早些回去吧,若无饭吃,便派人来右院说一声,我叫人送去。”
娴雅抓紧了手里的茶碗,慢慢地放下,起身回了礼,走了出去。
兰芷看着她离了右院,回头看了一眼若舒,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多言,低头去寻阿筠。
阿筠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画,上面画着一只小鸟,看样子是临摹秦道川的那只。
若舒看了,说道:“有几分意思,只是颜色有些差别,可能是因你那间房光线不好,等过几日,后院收拾好了,三哥搬出去后,就将那间屋子留给你,他那间光线好,母亲为你好好布置一下,专门给你放一张书桌,方便你画画。”
阿筠却问道:“母亲,是不是四哥和六弟以后都会搬出去住?”
若舒嗯了一声。
阿筠接着问道:“那我什么可以搬过去与他们一起?”
若舒说道:“他们是男子,日后身边跟着的也是与他们一样的小子,自然要搬到单独的院子。你不一样,你是娇小姐,哪能与他们混在一处?再没有好去处之前,自然要与母亲住在一起。再说,你长姐不是也与曾祖母住在一处吗?”
阿筠哦了一声。
若舒心想,是得抽空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道川一回来,提了几次要给忠湛另寻住处的事情,还有忠澜也是,说是男孩子大了,哪有还是奶娘奴婢跟在身边侍候的。自己已经给他们安排了随从,日后生活起居应当由他们照顾,日后上了战场可是要共生死的兄弟,从小便要培养这种由年年月月的陪伴得来的默契。
若舒没有兄弟姐妹,自小便是由兰芷、兰萱她们陪伴长大,觉得也有道理,便开始着手准备。
当时杜玖柒在后面一共买了五个院子,兰萱她们成婚时,住了四个,剩下一个住着右院中的下人们。
现如今,除了兰萱,其他三人都没打算再回京城,就空了三个院子。
此次若舒收拾出了两个,准备一个给忠湛,一个给忠澜。
并对秦道川说,她只管住,其他的她就管不了了。
秦道川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等到阿筠画累了,若舒便要兰芷叫奶娘领回去歇息。
自已坐在软椅,同兰芷一道去了后院。
若舒说道:“兰芷,我现在才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来这边。”
兰芷说道:“刚买下来时,东家不是身子不方便吗?后来兰萱她们住在这边,东家如何来得?”
若舒观察着四周,说道:“和图纸上稍微有些差别,也不知我改动的地方是否合适?”
兰芷说道:“今日天气好,东家干脆都逛逛,要有不合适的,趁早改。”
若舒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兰芷管事。”
兰芷笑着说道:“我还挺受用的。”
说笑间,就到了忠湛的院子,院子挺大,朝向也好,方方正正的,院内正在忙活的秦管事见若舒来了,忙上前来请安,说道:“夫人,你看如何?”
若舒问道:“怎么会选了这间,不靠前不靠后的?”
秦管事回道:“是长公子自己选的,说这间院子大,方便他活动。”
若舒点点头,继续问道:“既如此,院子里也由他自己作主吧,毕竟是要他自己长住的。”
秦管事回道:“是。”
若舒提出要去看看忠澜的院子,秦管事一路陪同,说道:“问了三公子,他说随便,只要够住就行,想着他毕竟年幼,便选了靠近右院的这个院子。”
若舒走进去,面积比忠湛的院子略小些,但也样样齐全,便说道:“将军说过,他们两个的院子不能像我那里一样,越简单越好,尤其不能奢华,日后到了北地才能住得惯。”
秦管事回道:“将军已经交代过了,还说日后这两个院子里不留女眷。不过好在这两个院子都可以直接通往前院,并不麻烦。”
若舒听了,在主厢房门口张望了一下,里面果然够简单,便没有进去,转身出了院子。对跟在后面的秦管事说道:“我去兰萱处坐坐,你自去忙吧!”
刚进院子,就听到兰萱的嗓子,“喜乐,你看看你,刚给你换的衣裳,气死我了!”
若舒与兰芷相视一笑,兰芷大声说道:“喜乐,我们来看你了。”
不一会儿,打开的房门里冲出了一个小女孩,与阿筠差不多大小,兰萱跟在后面,拉着她一起行礼。
若舒笑着站在一旁,看兰芷将带来的东西拿给喜乐。
兰萱不好意思地说道:“屋里乱,东家来也不说一声,害我丢脸。”
若舒说道:“你我一起长大,有什么的,就在院子里坐坐也行的。”
兰萱说了几句之后,说了一句,“东家,我本来也想去找你说话的,夏茉和夏荷又怀上了,听她们的意思是会留在军屯,我也想去看看,秦南说过一阵子,他有事会回军屯,我可与他同往,他也想要军屯的家人看看我们。”
若舒听了,说道:“这是好事,听将军说有意在京中为他们四人另置宅子,到时候我们依然可以常来常往。”
兰萱点点头,说道:“就算我们不来京城,还是可以书信来往。”
若舒听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打算长留军屯吗?”
兰萱说道:“听夏莲她们信中说的,那里风景秀美,牛羊成群,我早想去看了,说不定也会跟她们一样乐不思蜀。将军也常去北地,东家哪次也一同前往,我们还是可以聚在一起。”
若舒听了,想起了秦道川说过想与她跟儿女们一起长留北地的话来,一时沉默不语,兰萱见了,便不再多言。
此时秦道川已到了亲卫营中,另外挑了随行的人员,吩咐秦东四人带人去青州将卢三爷受伤之事打探得明明白白,待他津城事了,送了祖母和儿子们回府便赶去与他们会合。
秦东四人领命前去之后,秦道川才带着大队人马重新出发,世子见换了人,身后跟着的都是行伍打扮的军人,心中更加打鼓,脸色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忠湛好奇地问秦道川,秦道川随便说了句有事便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