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见她口口声声只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对同在宫中的侄女漠不关心,“我乏了,你若有心,便去寻国公爷吧,看他是否另有良策。”
慧容方才的话都是冲口而出,带出了这些年世子爷对她的冷遇、儿子盛琰对她的回避所积累的怨气,现在已然后悔,见婆婆言语冰冷,也没敢再回嘴,梨花带雨地低头告退而去。
前院公公的书房她是没胆去的,经过时,倒是看到了儿子跟前的随从居然站在了书房的门前,心中一喜,儿子说是去亲卫营,这一去数月,如今终于归来,稍后必定会来请安,旁人不管不顾,他是做亲大哥的,不可能不管婉珍的死活。
盛琰此时正恭敬地听着秦道川对目前局势的分析,感叹祖父未出京城,便将他们这数月的战果说得明明白白。如今六叔手里有太后和皇上,三叔和八姑姑从青州一路向中郡蚕食,动静虽然不大,却吸引住了中郡厢军的主力。
祖父为了缓解三叔的压力,决意釜底抽薪,从京城打乱禁军的部署。“祖父,若是顺利除去祝丞相,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仍旧拥恭王登基么?”
秦道川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依你之见呢?”
盛琰回道“恭王虽说当初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他毕竟年幼,幼主当朝,于国运来看恐非福祉。”
秦道川颇为认可地说道“言之有理,看来恭王并不合适。”
盛琰说道“是孙儿想多了,如今箭已在弦上,若不是尽早平了这事,大家都不安生,先取了京城再说。”
秦道川说道“幸得这些日子,祝丞相夹带私兵进京,冒名顶替,填了禁军的空缺,也让我寻了空子,所需的兵械都已准备妥当。祝丞相既然开了勤王的口,近日必定会有兵马调动,想来他会将新召入禁军的私兵留在京中,派原先留守京城的禁军去援救太后和皇上。等京城守备空虚,便是我们动手之时。”
盛琰回道“孙儿听祖父调遣。”
秦道川看着一脸稚气的盛琰,决定将模棱两可的现状先瞒过盛琰。
果然没几日,祝丞相点兵。秦道川在若舒担忧的眼神中,身着朝服,入了宫。
与数月前不同,大殿中的朝臣一个个皆面如死灰,连交头接耳之人都没有,虽然乌压压站满了人,却连咳嗽的声音都听不到。
祝丞相姗姗来迟,入了大殿之后,径直走上台阶,却在离龙椅一丈之外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例位,如今皇上和太后蒙难,我等既食朝廷的俸禄,便不能坐视不管。加急的军报已送至北郡和南郡,京中的禁军也会一同前去剿灭逆贼,救回皇上和太后。如此一来,势必京中防守空虚,各位府中若有府兵的,当如实申报,交由留守的禁军统一调配,护卫京城。”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各异,秦道川也皱了皱眉,不太明白祝丞相此举何意。如今京中最大的一支府兵便是国公府的亲卫营,足足有三千人。可是就算他给,祝丞相放心用么?
“国公府就不必了,毕竟祖训难为。”秦道川听闻之后,一抬头,就对上了祝丞相那又莫测的眼睛。
“多谢祝丞相体恤。说到底也是兄弟相争,我等若是掺和进去,多有不妥。”秦道川直言不讳地说道,也顺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祝丞相却并未再接他的话,依旧说着自己的论调,仿佛一切当真与国公府无关。
只是若舒心怀忐忑的等到傍晚,也不见秦道川归来,直到夜幕降临,才等来秦南的回话“夫人,将军被扣在了宫中。”
这个消息对若舒来说,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那三千亲卫军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正堂之上,盛琰倒是一脸从容,若舒安抚慧容道“如此正好,有他在,婉珍在宫中,也不孤单了。”
慧容不敢辩驳,昨晚刚想与儿子谈及此事,又被盛琰怼了回去,还直言说,要母亲多学学祖母,容辱不惊才显国公府的气度。
“希望皇上尽早回京,公公早日归府,这乱局早些平定。不然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慧容惊吓之余,自顾自地念叨着。
“夫人,国公府前来了一队兵士。”秦西急匆匆来报。
若舒说道“自宁王之后,好久没有这种待遇了。大家平常心待之吧。”
第二日,街面上十分热闹,若舒知道,这是祝丞相在抽调他自认为信得过的府兵。
第三日,清早就号鼓齐鸣,大家皆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正堂,安静地听着街面上的动静,祝丞相援救的禁军出发了。
若舒与盛琰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禁军此次皆是骑兵,一日即可数百里,两日到达东郡的边缘,到时候忠源自会拖住他们。
第三日,便是他们与忠源、忠澜约定好的日子,直接在京城发难,而无论是出去的禁军还是与忠澜对战的中郡厢军都难以调头驰援。
若舒握紧了手中的丝巾,为杜若远报仇之后,她已许久没有这般的紧张,自从忠源在东郡起事,暗卫除了护卫杜郁文,其余的一切皆未参与,但这次,暗卫几乎倾巢出动。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夺城不利,又泄露了行踪,她的暗卫便是国公府最后的倚仗。
此时的宫中,祝丞相寻上了秦道川,“国公爷,直到今日方才得闲,来与国公爷叙叙话。”
秦道川说道“祝丞相日理万机,况且皇上和太后皆在危难之中,就不必与我客套了。”
祝丞相问道“国公爷一向明理,当不会介意老夫唐突之举吧?”
秦道川回道“无妨,我也乐得躲个清静。”
祝丞相说道“可惜,若是太后在,便能名正言顺地请国公爷看在先帝的份上,能援手一二,救出皇上。可如今太后不在,老夫怕不能服众,故而不敢劳动国公爷。”
秦道川说道“就算太后有旨意,我也只能孤身前往,劝‘宁王’莫要伤了兄弟的和气,姑且放了皇上和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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