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四月以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思齐陪一众堂姊妹坐在那里用了茶水和糕饼后,鼻梁和脸颊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阿霏从外头廊上走了进来,对着思齐低声道:“女郎,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思齐看了阿霏一眼,转头对着刘沁诸位堂姐妹道:“诸位安座,我去去就来。”
等到出了花厅的大门后,思齐对着阿霏问道:“什么事?”
阿霏道:“方才前院的阿青姐派人来请,道是大王请您去他书房一趟,常王殿下来了。”
常王是刘赟的堂哥,往上一辈儿算,常王的父亲和思齐的祖父是亲兄弟,和他们这一脉关系很是亲近。
常王的封地在河安,距离许昌有一段距离,也是很难得过来一趟,刘赟想让孩子过来见过王伯也是理所应当。
思齐进到会客厅时,两位兄长都已经在了。
思齐走到常王跟前,给常王刘维行礼问安。
思齐上次见到常王还是在两年前,今日一见,发现对方又发福了不少,挺着大肚子坐在上头,对着小侄女儿乐呵呵道:“哟,二弟家里头小娘子都长得这般高了。”
常王说罢,转头给一旁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会意,按着常王之前的吩咐,取了一个金子做的大鱼给思齐做见面礼。
那鱼儿是用赤金雕制而成,足足有四五斤重,思齐抱在胸前手腕都被压得有些酸,还是一旁阿霏有眼力劲儿,帮着接了过来,解救了思齐。
思齐对着道谢:“阿瑛谢过王伯,王伯破费了。”
常王把手一摆:“你这孩子,怎么跟王伯这般见外,这等小事日后莫要再提。咱们就是亲叔侄,日后有得见呢,我们园子里头新挖了一个好大的塘子,赶明儿让你阿父带你去我府上钓鱼去。”
思齐听了这话后觉得十分疑惑,常王以前都在封地,许昌又是新都,虽然也曾经在许都城中买过一处宅子,但嫌住起来不够舒坦也没什么人气所以不怎么住,来许都城中办事都是过来刘赟府上借住,怎么这时候又说要常住,还挖了池塘呢?
在刘赟的示意下,思齐挨着刘衡和刘城两位兄长坐了下来,听两位长辈唠起了家常。
从两人的谈话当中,思齐得知。常王的封地河安最近很是不好,曹操和袁绍如今就在家门外面打得如火如荼,生活质量大大下降不说,还时常会有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事情发生。
常王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便着人在许都置办了一处现成的宅子,又在郊区盖了一座园子,准备搬到许都来住。
虽然如今的情况对常王不太友好,但他本人心态不错,并不怨天尤人,而是幽默风趣,且对道家研究很是深远,据说家里有整套的炼丹炉,还有专业的炼丹工。
汉代最是推崇儒家学说,又因为黄巾军是打着的是道家名号起义的,所以朝廷这些年来对道家一直不太看好,尤其是那些汉室宗亲,几乎已经到了就连提起来都忌讳的程度,常王作为一个经历过黄巾起义的汉室王侯还能如此醉心道学,在思齐看来也的确是个“人物”。
又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开宴的时间,思齐告退出门,转去了章氏那边的席上。
章氏在咬文爵字方面天赋是在欠缺,今天来贺寿的人不少,好多都是世家夫人,若是有个言差语错的,章氏会错了意,说些不该说的,怕是明天就要在许都城中传开了,对王府名声不利,思齐不去席上盯着实在是不太放心。
所幸章氏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比刚来许都时候长进不少,曹操的夫人卞氏同她交好,也很是维护于她,如今席上想要跟曹家交好的夫人都愿意给章氏抬轿,宴席也在友好和谐的气氛当中顺利结束。
宴席结束,客人离开以后,刘城特意绕路过来了章氏这边,说是方才在席上吃了酒,口里渴,想喝祖母这边厨房里最拿手的梅子汤。
章氏最是疼爱她的这两个孙儿,听了刘城这话自是没有不允,忙叠声叫珠翠去厨房找人备汤,给两个孩子每人都来上一碗。
刘城和刘衡兄弟两个感情一向要好,平日里素来同进同出,今日刘城过来章氏这边请安却不见刘衡,思齐只觉得奇怪,于是抬头对着刘城问道:“大兄人呢?怎么没有同你一起过来?”
刘城道:“大兄已经去歇下了,他在席间喝了不少,此时只怕是已经睡着了。不过你新酿制的酒就是和从前府中的酒不一样,大兄于饮酒一事上素来不差,这次也能喝倒,还是因着换了酒水的缘故。”
刘城又道,今儿在宴席上,刘赟着重卖弄思齐新酿的酒,得到了席上一片叫好之声,大家对刘赟的羡慕之情也溢于言表,为了能够多喝上几口府中小娘子酿的酒,对着刘赟极尽讨好,也叫他赚足了面子。
思齐对于刘城这话倒是信的。
这年头但凡有点文化的古人,都比较爱风流,魏晋时候的文人名士喝酒都是以坛来论的,即便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此番举动有为了讨好刘赟的成分,但这种比寻常酒水度数更高更香醇的白酒无疑是最受欢迎的。
可就思齐个人而言,觉得这酒水品质还是挺一般的,和她在后世喝过的好酒差距甚远,第一次酿酒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想要酿出真正让刘赟长脸的酒还是任重道远。
除此之外,刘城还带来了一个前头席上的八卦,有位男宾不过只用了一盏酒就晕倒了,一直睡到现在还叫不动呢。
从宴席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只用了一盏酒便晕成这样,思齐觉得有些不对头。
毕竟她酿的酒比寻常酒水度数高了不少,这人很可能并不是醉酒,而是发生了酒精过敏。
思齐蹙眉道:“那位郎君可是要紧?找大夫看过了吗?”
刘城道:“阿父也是方才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命人去请了一名叫华佗医官,如今已经到了,就在前院诊治。”
喝倒了的那位也是家里头的实在亲戚,是今天寿星章太夫人的表弟。
因为上次华佗给刘赟包扎的伤口很是美观,刘赟心中受用,故而这次府上一有人出事,他就命人去寻了华佗来看。
华佗为他那表舅诊治完毕,开了药方之后,刘赟为了对这两次的事情表示感谢,就请了华佗去自己书房喝茶。
刘赟的书桌上的最上层放着两本医书,很轻易地就吸引到了华佗的注意。
刘赟看华佗对那书感兴趣,便从桌上取下递到了华佗手上,笑着解释道:“前几日睡不太好,有些头疼,我那小女儿特地挑出来,派人送来给我看的,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眼见华佗对那书爱不释手,刘赟酒劲儿上头,忍不住又对华佗吹嘘了一番,自家小女儿思齐最是体贴周到,这些日子花大功夫整理的书籍,里面有有不少旧时汉宫中典藏的医书,这只是其中两本。
华佗委婉表示自己想要瞻仰一下贵府书库的风采,不知大王是否能够允许。
刘赟努力晃了晃脑袋,又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先生客气了,不过是小孩子在家胡乱鼓捣罢了,不值什么,我这就请阿瑛带你过去。”
思齐酿成的这酒实在太上头了,他觉得还是先去躺下缓一缓为好,带华佗去书库的事情还是先就由思齐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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