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人信佛之人, 府中建有一间专门供她烧香拜佛之地。里面供奉着一件足有半人高的漆金佛像。
梁珺次此前来,明面上是为了梁帝祈福,至于祈福之地,自然选在魏府的佛堂。
梁珺本人, 则自然而然地住在魏府。
这日, 梁珺与尤夫人一同礼佛。
梁珺虽然贵为公主, 可威望却不及尤夫人。
梁帝如今病弱, 只靠药物勉强吊着性命,各地虎视眈眈。青州亦是如此。梁帝之所以倚重魏雄,不过是看在魏雄在众人之中,若是得势,是最宽和之人, 他是绝做不出趁人之危之事。索性向他求助,勉强苟住梁朝统治。
青州本就势大, 尤夫人是魏雄的正房夫人。梁珺此次前来, 本就是出于联姻目的,又因为在弱势,不得不小心讨好。
梁珺将尤夫人从蒲团上扶起。
尤夫人拍拍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眼, 赞叹:“武阳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这相貌放在青州, 亦是无人能比的。”
梁珺羞得低下头, 小声道:“怎会, 济阳是山水宝地。我这一路上,瞧见许多女子都比我好。”
尤夫人笑道:“公主谦虚。”
梁珺低声道:“不是我谦虚,昨日我去将军府,偶然瞧见将军义姐孟姑娘, 她的相貌比我强,不知为何到如今还未出嫁?”
尤夫人的笑颜消失,目光转沉。
梁珺口中的孟姑娘,尤夫人可是恨了许久。
从前确实有几分想要撮合孟姑娘与魏超之意,毕竟孟姑娘身后靠着的,可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卫昭。
可自从那日,清辞带人帮陶氏说理,跟魏原一唱一和,不仅帮陶氏逃了过去。竟还让魏雄对过去之事产生怀疑。
对陶氏一事,尤夫人是故技重施,将过去那套施加在蒋玉兰身上的,又重新施加到陶氏身上。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孟辞。
“公主何必提她?她与公主怎能相提并论,前些日子,二公子来我跟前说极喜欢一位女子,想娶她为妻,这本是一桩好事,可谁知,孟姑娘瞧不上二公子,将这事给推拒了。公主尽可以去打听一番,为了这事,还使得二公子跟大将军闹了不愉快”
“为何会不愉快?”
“大将军敬重孟姑娘,这一向是大家都知道的,本来是和和美美的事,谁知道孟姑娘跟大将军说了什么话?害的他们二人哎,不提也罢。”
梁珺怔怔,忽然问道:“大将军与孟姑娘并无血缘,我还听说,他们二人近日会成婚,此事夫人可有耳闻?”
尤夫人道:“公主莫要听人混说,即使州牧再如何看重人才,可对礼义廉耻还是极看重的,他们二人虽非亲生,可倒地有背常理,大将军怎会如此行事呢。”
梁珺轻轻应了一声,垂眸,若有所思。
按照尤夫人话里的意思,卫昭对孟姑娘只有姐弟之情,而无男女之情?
所以所以是孟姑娘一厢情愿吗?
梁珺抿抿唇,微微勾起唇角。
尤夫人在一旁看着她,亦笑。
待二人分开。
丁嬷嬷很是不解,问道:“夫人为何要与公主说那些话?”
尤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哼道:“卫昭将我儿打成重伤,孟辞叫我在州牧面前出丑。将军府的人既让我过不去,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好过”
丁嬷嬷:“老奴还是不解,夫人难道不想让二公子娶了公主吗?公主是皇室的人,娶了她”
尤夫人道:“皇室?皇室如今只剩下一盘散沙,谁知那天就消失了,她如今是公主,只不过徒有其表,我儿娶她做甚?日后州牧得势,梁珺放在身边,她是梁朝公主,岂不麻烦?她既然对卫昭有意,不如我顺手推舟,你想想,卫昭如今已经手握兵权,倘若再娶一位公主,州牧心里如何想?”
丁嬷嬷道:“夫人说得极是。”
得了尤夫人的话,梁珺再也坐不住,听闻今日卫昭不在将军府,而是去了济阳城外的军营。
她让人备好马车,赶了过去。
梁珺到了后,被拦在营外。
“我是武阳公主。”
“军营重地,若无吩咐,谁也不许进。”
“那好,你们禀告卫将军,我来找他。”
“将军不在。”
“去了哪里。”
守营的士兵对视几眼,道:“将军去了城外。”有多事的士兵,又补充道:“跟孟姑娘!”
梁珺呆住,愣愣好一会儿才回神。
天气回暖,城外的野地冒了绿芽。
卫昭想着该带着阿姐出来走走了。
清辞自冬日以来,人一直懒散。如今入了春,也该出门转转。
于是卫昭就带她去了城外。马蹄哒哒落在地上,卫昭骑马在前,回头冲着清辞招手:“阿姐,你太慢了!”
清辞淡淡瞥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她牵着缰绳,姿态悠闲,慢悠悠地往前骑着。
过了一会儿,卫昭从前方调转马头,来到她身边。他伸手,将清辞背后的棉帽合上。
清辞今日出门披了件绯色的大氅,后面带着帽子,帽边围了一圈白色软毛。
她的脸藏在棉帽里。脸颊被风吹得泛了点红,她往棉帽里缩缩。
“还是有点冷。”
卫昭闻言,忙提起缰绳,将马停下。他从马上跨下,又上了她的马背,从背后将清辞揽在胸中,道:“现在好了!”
卫昭整个人像个火炉子。
清辞起先还有些羞,想想,他们二人马上就要成亲,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索性往后倚着,心安理得靠在他的胸膛上,松开缰绳,将双手揣进袖中。
二人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前面出现河流。河边开着几多颜色各异的野花,这时候,天还有些凉,已经有几只蝴蝶出现。
清辞来了精神,叫卫昭将马停下。她利落下马,朝着河边的野花跑去。
身后的大氅被风吹得鼓起,绯色鲜艳,绣金图案被日光照得闪闪发亮。
卫昭在后边追她:“阿姐你等等我!”
清辞听不见,一心去追飞舞的蝴蝶,她跑得极快,到了河边,那两只蝴蝶已经被她吓跑。她并不失落,反而看着蝴蝶飞走,她喘几口气,用帕子垫在河边的石块上,方要坐下,卫昭却大步赶来。
他身体素来不畏风寒,今日因为要带清辞来郊外骑马。他在外多罩了件薄外衣,他脱下,垫在石块上:“这石块在外面风吹雨淋的,阿姐垫上帕子就好了?多凉啊!”
清辞任他教训,坐在他暖烘烘的外衣上:“你不冷?”
卫昭听她这话,立马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眼睛里藏着束光,笑道:“阿姐碰碰,是凉还是热。”
清辞脸红,用手将他靠近的脸推开。随后低下头,目光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昭突然开口:“阿姐。”
清辞嗯了一声,眸光微疑惑。
卫昭道:“阿姐记得刘家村的那条河吗?就是这样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流,在山旁边,也有一块这样的绿地,只是比这里要小很多”
“我记得,那里还有几颗桂花树。开花很好看。”
“对,很好看。”卫昭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跟着清辞在河边玩,好像是从那天开始的?他对阿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他脸颊红红,继续说:“当时我记得阿姐也是坐在这样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然后你对着我笑,当时桂花正好飘下,就洒在你身边,那时候我心里就想着,阿姐真美”
清辞微讶,没想到连这样一件小事他也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记了。”
卫昭道:“我没忘。”
卫昭的眼底像燃了团烈火,他定定注视清辞,心底的渴盼越来越强烈。
他用力压抑心底的躁欲,只克制地拿过她的双手放在掌心,轻轻搓了几下。
“阿姐,我好想快点成亲呀。”
说完,他目光越发放肆。眸光亮亮,笼在清辞身上。清辞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底发颤,她躲了躲,磕绊道:“反正,反正也快了”
“可是对我来说,好慢。”
清辞抿唇不语。
她也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卫昭叫她有些害怕。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好像从她答应嫁给他时,卫昭对待二人的关系,便越发放肆。
她放空几瞬,又想,是她多疑了。
视线所及,是卫昭阳光单纯充满喜悦的笑脸,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娶她。
他们二人又在外待了一会儿,才回去。
卫昭跟清辞共骑一马,另一匹马则被卫昭牵在手中。
到了军营门口,兵士开门让行。
守在旁的兵士道:“禀将军,武阳公主要见您。”他往门外指指:“公主在马车上。”
卫昭往马车上看了一眼,正巧跟梁珺的目光对视,对方朝着他露了个略显僵硬的笑。
清辞也看见了站在马车上的梁珺,她道:“我先下马。”
卫昭揽住她:“不用。”
卫昭将大氅合上,他身上披着清辞穿的那件大氅,清辞则被他包在里面。他将中间的系带系上,单手箍住清辞的腰不让她动。
“你去告诉公主,营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哪怕是公主也不成,让她往后不要再来,来了也不许放行。”
“可是营中没有”
“现在有了。”
兵士默默望了眼卫昭怀里的清辞,将话咽下去。
卫昭提起缰绳,抱着清辞慢悠悠进去。
卫昭办事极快,他既然得了清辞的同意,立马派人开始着手成亲所需要的东西。
这消息传得也快,很快,魏雄就知道了。
魏雄将魏原召进来,问他:“卫昭要成婚,跟你说过?”
魏原更是郁闷:“儿子听舒玉说过。”他几乎日日都能碰见卫昭,虽说两人现在的身份不亦太过亲近,可他总想要补偿卫昭。毕竟他是州牧大公子,而亲弟弟,却随着母亲辗转乡下,过得苦且难。
魏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叹口气:“康儿,我跟你说也不怕你笑话。你素来稳重,办事是最让我放心的,我如今问你,你,你见卫昭时,可曾有熟悉的感觉?”
魏原装傻:“未曾。”
魏雄哼笑了声:“当我不知,你素来与赵将军极好,卫昭来青州,你还一脸不愿,恨不得杀他报仇,怎么如今,我却时常听说你与他走得极近?”
魏原:“儿子与父亲一样,惜才。”
魏雄破口大骂:“你放屁!”魏原就不说话了。
魏雄见他如此,不再多问,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快。
“卫昭并无父母,如今在我青州,又是我手下的人,成亲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找我谈谈?实在目中无人!”
他们二人在屋中说话大声,尤夫人与魏超闻声也来了。
进门就瞧见魏雄指着魏原鼻子骂。
二人心底窃喜,面上却按捺。
尤夫人自然听到风声,又听了魏雄的话。
心里有了猜测,虽然梁珺之事并未成功,但因为卫昭成亲之事,却叫魏雄发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大人息怒,大将军的脾气您素来是知晓的,他年少不知事,大人莫要跟他生气。”
魏雄听她此言,本是发泄,却瞬间被拱起火:“他还年少?你们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成亲之事倒也罢。那武阳公主他又是怎么弄的?让公主在营外站了半天,回来就病倒了,若是她有三长两短,该如何向天下交代?到时谁都能来骂我不将天子放在眼里!”
魏超跟尤夫人相视一眼。
尤夫人带着哭腔道:“卫大将军的性子,从兖州便是如此,兖州牧将他提拔至将军,可大人瞧瞧他是怎么回报的,我只是一介妇人,并不知晓其中缘故,可也清楚,他当初能反叛兖州,焉知不会再反叛青州?”
“超儿是您的孩子,他也不放在眼里,仅仅因为几句玩笑话,他就上手打人,你瞧瞧他的胳膊,郎中说他往后想要再拿重物,可不行了!”
提起这个,魏雄沉了脸:“确实。”
若说魏雄先前只是因为卫昭成亲之事,对他有些怨言,这些怨言,是带着埋怨性质,后来听尤夫人一席话,心中便隐隐后怕。
他只当卫昭有他年轻时的风采,又因那点微妙的熟悉感,从来都是纵容卫昭的。
其中自然不乏卫昭手握重兵的原因。
卫昭如今在各州赫赫有名,若是离了他,想必其他州都恨不得将卫昭招揽。若是不投奔诸州,卫昭如今的实力,也完全足够割据一方。
魏雄变了脸色。
魏原在旁边看着暗暗着急。
他素来知晓魏雄耳根子极软。又因魏超之事,心底对卫昭生了怨。其实魏原也觉得卫昭下手太狠,魏超只不过说了句纳妾的话,竟叫他生生把人胳膊打断。
不过确实解气。
只是如今,眼见着父亲因为二人的话对卫昭产生怀疑,他心中愤愤,张张嘴,又咽下。很是纠结。
魏超很少见魏原有如此焦急的模样,他心中发笑,问他:“大哥有话要说?也是,你素来与卫昭亲近,如今自然是要替他说好话的吧,我这当弟弟的,胳膊都被他打断了大哥还要向着他吗?”顿了顿,他补充道:“是向着他的人,还是向着他的兵?”
魏原眼被气红:“魏超,慎言!”
尤夫人早已低低地抹开泪。
魏雄看看尤夫人,又看看魏超的胳膊,眉头皱起。他重声道:“来人,将卫昭找来!”
魏原道:“父亲,且慢。”
魏雄冷眼看他:“怎么,如今你连我的命令都要左右吗?”
魏原将随身带着的玉坠拿出,那两块碎玉打了孔,被他日日带在脖上。他掌心张开,道:“父亲可还记得这个?”
魏雄仔细盯着他手中的玉瞧,拿起来,那两块玉合起来,显示出两个字,他念出:“康儿。”
魏雄身形一震。
他记得,他自然记得。
“康儿”是他心爱的女子为他生下的长子所取的小名,他心里欢喜极了。这玉日日带在小魏原身上,是蒋玉兰亲手给他挂上的。
那时,蒋玉兰抱着孩子轻轻哼着歌谣,而他就站在他们母子身后,静静地看着
只是,这枚玉怎么会碎掉?
康儿又为何会突然拿出来?
“父亲方才问我,见卫昭时可有熟悉的感觉,是儿子骗了父亲,儿子有。”
魏原跪在地上,扬起头,眼眶溢满泪珠。
“父亲,赵将军之死,儿子恨极了卫昭,即使面上装得再合,可是心底总想要报仇,可儿子看着他,根本恨不起来,直到我发现了这枚玉,当时母亲离家时,这枚玉随着母亲消失了,这么多年,儿子终于找回了”
魏超不解其意,尤夫人却在魏原开口那一瞬,白了脸,她颤着手指头指着他:“你、你一派胡言!”
魏原不理她,继续道:“卫昭如今十九岁,冬日生人,父亲可以想想,卫昭的母亲怀他时是什么时候。”
魏雄哑住,好一会儿,才磕绊道:“可、可是”
魏原的眼泪流下来:“父亲,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在儿子耳边说得最多的,是父亲您,她对您是什么心意,难道您不清楚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她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父亲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半点的怀疑吗?”
魏雄双眼失神,满脑子都是魏原的问话,好久,他目光看向尤夫人,大笑了几声,轰然倒地。
“父亲!”
“父亲!”
“大人!”
卫昭半夜被叫去了魏府,回来时满面愁云。
清辞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卫昭道:“州牧晕过去,至今未醒。”清辞刚想安慰他几句,谁知卫昭忽然抱住她,“都怪阿姐不早嫁我,如今州牧若是不早点醒来,定好的日子岂不是要推迟?”
清辞安慰他:“没事的。”
卫昭立马瞪眼:“怎么会没事,阿姐是什么意思,想反悔?”
清辞立马反驳:“我可没说。”她不再多言,用手一下下戳着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哄道:“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不会反悔了。他到底是州牧,待你很好,咱们成亲之事,早晚都一样。”
魏雄是急火攻心,所幸过了几日,他渐渐转好。只是说话却不太利索,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卫昭召进来,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后悔曾经做过的事。
不需要任何证明,他见卫昭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不为其他,卫昭像极了曾经美貌惊人的乔夫人。
魏雄的母亲。
从这以后,卫昭越发忙碌。他不仅要管军营之事,时常还会被魏雄叫到府里。
不过倒也有一件好事。
魏雄醒来,成亲之日不必再往后推。又因为卫昭如今身份揭露,青州几乎人人知晓他是州牧的三公子,应该叫魏昭,昏礼自然是大办。
一整个白日都很热闹,到了晚间,将军府内人员仍旧络绎不绝。
清辞坐在铺着喜被的床上。
她头上顶着凤冠,红盖头放在手边。喜服也是大红色,上绣鸾凤和鸣。
烛光下,金灿灿。
她等了有好一会儿,外面天都黑了。仍不见卫昭前来,她并不是很紧张。毕竟将军府是她一直住着的地方,卫昭也是她很熟悉的人,现下又是夜深,困意袭来。她用手撑着头等了有一会儿,实在熬不住,交待了一声就躺下睡去。
清辞睡得浅,门外传来倚竹听风的声音,她们喊:“姑爷。”又听到卫昭带着喜意的笑声:“都赏!”
卫昭大步走进来,并没有刻意放缓步子。他亦穿一身大红的喜袍,喜气洋洋。与他往日的装扮大有不同,平日虽昳丽,却叫人不好接近,今日却很是和善。
“阿姐!”他喊了一声,走近,又对着清辞的耳根低声唤:“清辞”
清辞睡眼朦胧,躺在床上,揉揉眼睛。
卫昭的脸靠得极近,喜色从他的眉眼溢出:“清辞。”
清辞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不许叫我名字。”
卫昭:“那可不成,如今我们成婚,我还要叫你阿姐吗?”他盯着床上的人瞧,见她脸上上了妆,脸颊红扑扑,唇上更是像抹了层油亮的蜜。
他本大胆的视线在那双红艳的唇上停留许久,忽地被心底升起的欲念冲得红了脸,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烧得慌。
他忙坐起身,匆匆移开视线,又偷偷看一眼,早忘了之前说的话:“阿姐,你唇上涂的什么,香不香?”
清辞脑袋也发懵,她本就刚睡醒,朦朦胧胧的,又见卫昭整个人像仙子似的在眼前晃,不,不是仙子。他眉眼含情,五官俊朗,说句妖精也不为过。
她被迷得晕乎乎,舔了下唇脂,默默道:“是花香,你要尝尝吗?”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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