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仰面躺着, 清辞跪在旁边,单手撑在床上,俯着身子去看他的后脑。
“阿姐, 我真的没事。”卫昭睁开一只眼睛,安抚清辞担忧的情绪。随后,他带着暗示性的将双唇撅起来。
清辞微愣,脸颊随即红了。她随手拿起帕子, 堵住他的嘴,恼道:“说了不可以。”
她现在都还没有消气,方才是担心他摔到后脑。她也没想到,她轻轻一推, 就能把卫昭推倒。砸在床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吓她一跳。现在听他无事, 气性又上来。
她月事还没走, 小腹胀疼。按着帕子有几息, 卫昭呜呜叫着, 眼底喜色泛滥。
清辞心想她不能跟卫昭一般见识。她就松开手, 从床上起身, 走到了院外。
卫昭跟着起身, 大步跨出去, 很快赶到清辞身旁。
清辞在外面透气。见卫昭也追出来, 想起他先前说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问他:“你对武阳公主,是怎么个想法?”
武阳公主貌美,又有公主之尊。外间人几乎都在传, 公主与卫昭才相配,而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义姐,理应让位。这让她听了之后,心情很不舒服,后来就没再打听过。今日武阳公主来,察觉到她对卫昭情谊,又听卫昭想要纳妾。
若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呢?
只是碍于清辞跟他的情分所以才推拒,若真是这样
清辞垂下眼,坐在石凳上。只盯着石面瞧,根本不敢去看卫昭,生怕看出他对此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卫昭顿时后悔,他实在是妒意上头,才说出那句违心的话,不过是想试探阿姐想法。
没成想,反倒被她当成真的。
他索性发狠道:“若我对武阳公主产生一丁点不该有的想法,就叫我天打雷劈!”
“你!”清辞急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发毒誓。她朝着地面呸呸呸了三口,又喃喃道:“卫昭说的都是胡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卫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我”
清辞瞪他一眼:“你闭嘴。”
卫昭的嘴巴还张着,却没再出声。眼见着阿姐又对着地面呸了三声,他手撑在石桌上,拖着腮,目光亮亮盯住她。等她终于不再念叨,才笑着问:“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你要说什么?”清辞还是不放心,怕他嘴上又不遮拦。目光一直凶凶的,瞪着满面喜色的卫昭。
卫昭改为双手托腮:“阿姐,我那句纳妾的话才是胡话,方才的,不是胡话。”他微微笑着,目光专注。
清辞嗯了一声,低下头。脸颊透了红。
魏雄的身体越发不好,他年纪本来就大了,又因急火攻心,彻底伤到根骨。每日需要躺在床上。
魏雄一病,落在卫昭身上的事就多了。
卫昭这几日几乎时常不在家中,半夜回来是常事。有时,一整夜也不见他的人。
清辞早已经习惯了卫昭的怀抱,可现在每晚上却要自己躺在床上入眠,要好久才能睡着。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哄自己入睡。门外传来脚步声,卫昭推门而入,他的步伐轻轻,生怕将床上的清辞吵醒,只他身上血味浓郁。
他在门口,并未进内屋,远远看了清辞一眼。转身出去,很快,他又进来。身上的血腥味不见,带着淡淡的皂香。
“你回来了。”清辞将双手拿出被褥,攥着放在胸口的被子上。她还在迷糊中,眼神呆呆的,却还是努力去看卫昭。
“阿姐,你醒了。”
卫昭被清辞一幅迷蒙的样子弄得胸口涨呼呼的。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辗转几息,唇间绵|软,叫他在这充满暖色的亲|昵中,迅速退去一整日的疲惫狠戾。
清辞发出轻轻地呢喃声,迷迷糊糊间闭上眼睛,任他索求。待他离开,才慢慢睁开眼睛,眸里溢出水雾。
“现在几时了?”
“不到子时,阿姐是被我吵醒的?我不出声了,阿姐快睡吧。”卫昭脱掉外衣,翻身进了被里,侧身抱住清辞。闭上眼睛,他很累了,几乎眼睛一闭就睡过去。
清辞本还想问问他这几日在外面可曾顺利,但眼见他眼下一片疲惫的青黑,嘴边的胡渣也出来了。
她心疼地用手摸摸,声音轻轻:“好好休息吧。”说完,清辞垂下头,将脸埋入被中,找到他的胸膛,额头贴上。寻了个舒适的动作。也睡了过去。
半夜,清辞刚睡着又被吵醒。
卫昭原本安静睡着,忽的发出几声低低的吼叫,而后便是啜泣声。
他仍旧维持侧躺的动作。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皱在了一起,许久没有仔细看他了,他的眉宇越发浓厚锋利,眉心皱出几道竖痕。他不再出声,只是眉头越皱越紧,放在清辞腰上的手随之用力收紧。
好一会儿,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别离开我”
清辞去听。
他又道:“阿姐,你别讨厌我。”
清辞见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轻声回应:“没讨厌你。”
“不许你离开”
卫昭说梦话的功夫,眼下已经流出几行泪珠。他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着,仿佛梦里是让他极畏惧的事情。
清辞无奈叹道:“是梦到了什么呀,哭成这样”
清辞拿了帕子去擦,又因被他用力箍住。即使梦中,他的力气也极大,让她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力。她只得大声道:“卫昭,你醒醒。”
卫昭惊醒,睁开眼睛,他眼眶带红,急切去寻清辞身影。看见她就在自己怀中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调起的心才落下。他收紧怀抱,一遍遍不厌其烦叫她:“阿姐,阿姐,阿姐”
清辞仰着头,他双臂结实有力。到底是行武之人,平时看着瘦削,实则蓄满力量。她感受到卫昭语气的不安,哄道:“梦都是相反的,别害怕。”又笑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梦都能吓哭呢?”
卫昭低低啜泣几声,还未从梦境重回神,他不满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那你说说,我听听。”
卫昭方要张口,忽然想起他在梦里的所作所为,就说:“跟阿姐说了也不懂。”
卫昭的梦里,阿姐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在后面追着。他追啊追,苦苦哀求,可是阿姐一眼都不看他。转眼间,清辞有了孩子,他实在受不了,将他们全都杀掉了,梦境的最后,他抱着阿姐的尸体,刀刃即将划破脖颈
卫昭被梦外的阿姐唤醒。
卫昭红着眼,心有余悸道:“你不能嫁给别人,更不能不能跟别人生孩子,否则”
他眼神沉沉,蓄满威胁。
仿佛清辞不答应他,他就能做出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他的眼神,真是很吓人。混着泪的眼眶泛红,眼睛瞪大,唇被他下了狠劲咬着,透白。
清辞猜想他梦里可能就是梦到了他说得这些事,顿时哭笑不得。他得有多不安呀。
与此同时,清辞心底又生起淡淡的疼。卫昭从小没受过多少的关爱,如今,即使面对清辞,还是患得患失。
她就从他怀里起身,往上爬去,亲了下他的眼角。泪珠被她沾在唇上,她抿进嘴里,道:“我已经嫁给你了,卫昭,我是你的妻子啦。”
卫昭眨眨眼:“还有一只。”
清辞又在他的左眼边重复之前的动作。随后,她又同样亲亲他的鼻尖,又落在他的唇上。很快离开,不掺杂任何欲|念,只是单纯的心疼。
卫昭终于笑了,他还有些不安:“阿姐不会后悔吗?”
被褥下,清辞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握住。告诉他:“那你后悔娶我吗?”
卫昭瞪眼:“我怎会?”
清辞笑说:“我也不会。”
清辞身穿单衣,衣领微开。露了大半雪肤,以及下方深深的一道,被掩藏在暗影。她侧躺着,枕着棉枕。眼神透着股让人心安的温柔,因为半夜,她是被吵醒的,眼睫眨动得缓慢,她许是想到卫昭荒乱的梦境,无奈笑了声。
笑声低低,绵|软勾|人。
卫昭呆呆看了许久,脸颊蓦地红透。他一个翻身,将下|袴撩开,重重压下去。
清辞:“你你说一声呀!”
卫昭低低笑开:“我都好久没做了。”
清辞推他:“你明天还有事,要休息。”
卫昭拿开她的手。被褥里的下裙被退去,卫昭贴近,道:“阿姐,好阿姐,我都许久没做了。”他一件一件地数道:“洞房时,我们都没经验,草草了事,谁知后来你也不给我机会,月事一来就是半月,现在我整日又不在府里,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清辞耳根子最软了,尤其对卫昭。听他这样说,就放弃挣扎,任他所为,无力辩解道:“谁来月事,会来半月呀”
“我不管,对我来说,比半月还要长。”
“不讲啊!”
“阿姐说什么?你大声些。”卫昭眼睛弯起。
清辞抿着唇,克制喉间溢出的低声。偏过头去,黑眸蒙着层迷雾。
晨光破开迷雾。
湛亮的光束从中穿出,洒在地上。叶上,露珠颤抖着,慢慢滑落,啪嗒一声,滴在地上。
浴房。
水声哗啦,又夹杂其余声响。
过了许久,声音才慢慢低下去。
卫昭光着上身,将昏睡的清辞抱出,仔细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低低看她几眼,不舍地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这才穿好衣裳,走出去。
夏至这日,陶氏诞下一子。
举府欢喜。
其中,当属魏雄大喜。他人还在病中,起先须的卫昭在身旁才有好脸色,如今知道陶氏诞下长孙,心中欢喜自不必说。
他将小男婴抱在怀里,眼底溢出泪珠:“真好,真好。赏,陶氏大功,要好好赏。”
魏原小心看着魏雄的动作,一幅怕他将孩子摔到的模样:“父亲放心,儿子早已经答应了舒玉,待她出了月子,便带她去玩。”
魏雄笑道:“这孩子,小的时候就缠着你陪她到处玩,这么大的人,也有了孩子。叫她往后稳重些!”
魏原称是,双手去接魏雄手里的孩子。
魏雄连忙背过身去,重重哼道:“你这才是头一个,我比你有经验!这是我的好孙儿,我岂会伤到他?”
魏原讪讪道:“是儿子多虑了。”
魏雄到底精力没以前足,他抱着小男婴哄了一会儿,将他递到魏原怀中,问他:“李绰是怎么回事?”
魏原愣了会儿,道:“父亲还不知道卫昭的性子吗?李公子也是倒了霉,跟弟媳说了几句话,被卫昭碰见,就被卫昭给打了。索性没什么大事,儿子已经派府里的李郎中去了。”
魏雄点点头。好久,才道:“康儿。昭儿不似你,从小长在我跟前,他小时受了太多苦。如今还能这么有出息,我已经很满足,往后,他若是做了什么,你千万担待。”
魏原跪下去:“父亲,卫昭是我亲弟。我疼他,不比父亲少。”
“如此,我就放心了。”
魏原又说:“父亲好好养着身体,孩子还不会叫你祖父呢。”
“是,是。”
魏原出去。
抱着孩子回了房间,陶氏正好醒来。见着魏原就叫他:“夫君。”
魏原步伐加快,到了陶氏跟前。将孩子放到她枕边,见她脸色不对,就问:“怎么了?”
陶氏说:“公主方才来了。”
魏原:“何事?”
陶氏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心我几句。只是我瞧着,公主待卫昭似乎不同,夫君,我很喜欢清辞。”
魏原不解其意。
陶氏将头抵在魏原胸膛:“公主来青州,无非是为了联姻。可我青州与她相配的人,用指头都能数过来,公主到底是公主,配魏超,有些说不过去。不如,替她说几门好亲事?”
魏原沉思。
陶氏道:“咱们青州,也有好些好儿郎的。”
魏原笑道:“全听夫人做主。”
陶氏低低笑开。
过了几月。
魏原与陶氏之子过百日。
小男婴已经取了小名,叫淘淘,只因他性子淘气。
到底是州牧长孙,宴席自然大办。青州城内,许多世家子孙都被请来,年轻俊朗的少年们聚在府中,好生养眼。
清辞今日穿得喜庆,她撩开车帘,卫昭将手伸过去,清辞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旁边又一辆马车停下。走来几位翩翩少年郎,笑声朗朗。清辞偏头去看,眼前突然一黑。
卫昭将手盖在她眼上。
“阿姐,别乱看,小心摔倒。”
清辞无话可说,无奈笑笑。将眼垂下,卫昭这才将手放下,只换了一边,挡住那群聒噪的男子。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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