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叔院子离开,我回到房间,把盒子放到了书桌上。看了一眼桌上没用完的笔墨,还是决定先不开这套了。
于是把它放到了柜子里,等过一段时间再用吧。
放完后,我坐到了桌子前,继续用旧的笔墨开始练字。
我写完了一首诗,静静的看着空旷的屋子,流萤姐姐一走,这里顿时又跟从前一样安静了。
突然之间,还是很不习惯的。
我看向窗外,整个院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在这里了。
离别终究是伤感的,但分别是为了重逢,这倒是个安慰。
我静了静心,继续写字。也不知道写了多久,大花过来找我。
什么事?我问道。
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还是湿漉漉的样子。
我好奇接过来看了一下,盒子十分古朴雅致,刻着‘水墨斋’几个字。
水墨斋是专门为大户人家定做笔墨纸砚的地方,是苍城最好的一家铺子。在用料和做工方面十分讲究,而且有些东西仅能定做一件,因此价格十分昂贵。
我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是一支玉笔,而且是专门用来写瘦金体的笔。
笔身用和田玉雕琢成竹子的形状,上面还刻了两个字:折枝。
从材质和雕刻手法以及字体来看,这支笔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什么情况?我不解的看向大花。
这应该是白公子去定做的,三天前我亲眼所见他去过水墨斋。大花道。
老白大哥?我更加不解,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湿漉漉的盒子,你是从何处捡到的?
就在你门前的水池中。大花道。被上面的莲叶挡住了,我去摘枯叶的时候就发现了它。
我看着笔,这是什么情况?他是要给我的吗?那为什么会在水池里?
是反悔了不想给我吗?那为什么要扔掉呢?还扔在我门前?
是不是误会?大花道。或许是春华和秋言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说完他去把春华和秋言叫了过来,问了一遍都说没有见过。但是她们见过白逸尘来找我,可我当时不在,他就走了,也没看见他往水池里扔什么东西。
后来又有人找过小姐吗?大花问道。
她们接着摇头,都说没有。
我想了想,不管是谁扔掉的,白逸尘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是因为我送他法术典籍的谢礼吗?可明明是他一直帮我啊。
不行。我亲自去问一下。昨夜那缕被我硬生生压下去的遗憾再次涌上心头,我已经为自己留下一个遗憾了,不能再留下一个疑惑。
他们走多久了?我道。
算时辰应该快出城门了。大花道。你要去找他?
我点点头,我昨天没有见到他。
那我陪你一起去。他道。
好。我站起身,闭眼回想了一下路线,然后伸手画了一道传送符,直接去到了城门外。
可我并没有在城门口看到他们的踪迹。是我又来晚了吗?我看着手里的笔,折枝,是它的名字吧?是什么意思呢?或许他只是想给我一个谢礼吧。
小姐。大花叫我。他在那。
我回头看向城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他,而他也正朝着我们走过来。他有点意外,往日云淡风轻的步伐也显得有些急切。
你们怎么在这?他问道。
大花笑了一下,默默走过去拽走了一脸茫然正要上前询问的白梓川。
这是你给我的吗?我把手伸到他面前问道。
他点点头。
很抱歉,我刚刚才看到。我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只是来问这个的吗?他道。
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如此淡然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逸尘也沉默了,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纠结,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边大花和白梓川似乎看不下去,一同开口:
白公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姐?
轻尘妹妹,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俩缺心眼的,搞什么?出门忘记喝药了吗?
大花叹道: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偏偏就你们俩还不知道。
白梓川也道:哥,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敢问你而已。
白逸尘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大花又转头看向我,对上他的视线,我顿时就觉得耳根一热。
这是我生平经历的最尴尬的时刻,没有之一,且此生都应该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时刻了。
我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开始砰砰砰的越跳越快,这是怎么了?我问过师父,她可从没说过,喜欢一个人会有这样的感觉啊?
白逸尘的耳根也泛起了一抹红晕,而且我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白梓川又道:那支笔上面两个字是取自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意思你们应该都明白,不如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别让我们着急了。
大花把他拽的更远了一点,我们别掺和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笔,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可是又绕回了最根本的问题。我离不开这里啊!我也不能为了自己而把他留下啊!想到这里,我紧张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轻轻,白逸尘开口,我明白你心里所想,你不需要替我做决定,我的未来如何去选我自会解决,你不必多想。我昨日找你,其实就是想跟你说这些。
可是
他打断我的话,认真的看着我,我只想问你,你是否愿意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回帝都把一切交代清楚,便回来加入落尘阁?
我看着他,记忆之中的他一直都是比较淡漠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关键的时候却非常靠谱,可我以前却并没有在意。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他给了我一份我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
因为每一次有危险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并且毫不犹豫冲上前来保护我。
我真是个脑子迟钝的笨蛋,怎么现在才明白?
虽然我面对他没有师父面对二叔时的那些感受,但是我确定,我在意他。
可正因为在意,我就必须要为他考虑。
你说的对,你的未来我确实不该替你来决定。我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落尘阁走的路与那些名门正派不同,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受到世人的谴责,背负离经叛道的骂名。
世间万道,我也有我要追寻的道。他道。
哪怕这个你要追寻的这个道,有一天会需要你用尽生命吗?
是的。他毫不犹豫的看着我。在你告诉我守护落尘阁的原因以后,我就已经决定了。我愿意和你一起守护它。
可是,我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回去,我不想你这样,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不快乐的人生就不能叫做更好的人生。他道。轻轻,请你答应我加入落尘阁,你不需要考虑别的,因为,这真的是我想追寻的道。
我叹了口气,未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我不想把我在乎的人卷进来,可是既身在红尘,终是逃不过因果。
既然无法让他们远离,那就唯有我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守护所有我在乎的人。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道,我亦不再干涉,落尘阁欢迎志同道合之人。
半年之内,他道,我一定会回来。
我点点头,好。
他淡淡一笑,转身向马车走去,可是刚走出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抱住了我。
这可有点猝不及防,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等我。他轻声在我耳边留下这两个字,然后才上了马车。
车夫驾马而去,白梓川的大喊把我拉回现实,哥,我还没上车啊!他急忙追去,便跑便道:希望再见面,我能改口叫你嫂子了。
我抽了一下嘴角,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白梓川半点没有他哥的沉稳,也是个不靠谱的。
他最后还是追上了马车,但已经离得很远了。
我笑了一下,想到白逸尘刚刚匆匆走进马车的样子,他好像又紧张了呢。
大花走了过来,笑道:这下,落尘阁要炸开锅了吧?
别胡说。我道。
其实我说的是真的,大家都看出来了,你很在意他,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以前你的目光是没有焦点的,可是只要他一出现,你的目光会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就像轻罗说的,哪怕漫山繁花似锦,你却只能看得到他。大花道。
我看了他一眼,别搞那么肉麻。说的好像你特别懂一样。
我当然不懂,他笑道,但是在落尘阁,谁也没轻罗和长明最懂。
行啊,那我去问问他们,我们花少侠是不是也红鸾星动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解道。
人家姑娘都主动来送你荷包了,你真的就拒绝了?
当然。他道。鸽子最清楚。
我示意他往回走,然后道:那你拒绝她,是因为她的身份?
大花摇摇头,我对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我笑了笑,看来流萤姐姐还有很大的机会。不如我试探他,于是我道:说起来,你年纪比我大,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你有没有看上的姑娘?我帮你说媒去。
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他道。
你真的没有吗?我道。你昨天回落尘阁后就没有再收到荷包?或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让你等她?
大花诧异的看着我,你怎么怪怪的?
我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棵老铁树。不说了,回去。
落尘阁还是莫家?
回家。我道。
那我去落尘阁吧。他道。
我点点头,告诉玄鹤,尽快查清天墟门的整体实力和最近的动向。
好。大花道。
与他道别,我便回了家。
我将白逸尘送我的笔重新放进了一个空盒子,然后也放到了柜子里。
之后我就开始打坐修炼了,我说过,唯有我自己强大,才能守护所有人,我要尽快提升修为。
竹叶青的药已经让我身上法力反噬的伤彻底好了,而那股突然觉醒的冰冷神力在离殇出现之后就减弱了很多。
我试着把这股力量和我自身的法力相容,却根本做不到,或许因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但它们却又相安无事的存在于我的气海中,似乎这股力量只是为了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触发。
实在是很奇特。不过,这也应该是一件好事,凭此力量,我完全有抗衡天墟门的资本,那个藏的更深的人也将不足为惧。
但我还是要努力修炼,因为那股神力,并不属于我。
我就这样连着打坐修炼了三天,停下来是因为爷爷、二叔还有小叔都开始担心我。他们觉得我是因为白逸尘和师父还有流萤姐姐的离开心里难过,所以一个劲的修炼。
于是纷纷来安慰我,爷爷让人去宝清铺定制了好几套衣服首饰,小叔则去给买了一大堆我喜欢吃的东西,最客气的是二叔,他立马就把那个我之前跟他要的玉珊瑚送来了。
其实我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平复了心情了,早就不难过了,正因为有分离,重聚才能更让人期待啊。而更幸运的是,那个你期待相见的人,他们也想见你。
但面对爷爷他们的关心,我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的收下了所有东西,包括二叔的珊瑚。
中午的时候爷爷吩咐厨房置了个席面,因为洛子辰也要走了。
就挺突然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饭桌上,洛子辰和爷爷他们说话,而我默默吃饭。从七夕那天我在观水台装傻充愣的拒绝了他以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大大咧咧的来找我出去游玩。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和从前一样开朗,相信他已经不再为难自己了。
尘尘,他道,年底就是轻若姐姐就要成亲了,到时你也会去吧?
我点点头,自然。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叫上云杉哥还有云潇一起在苏州好好玩上一玩。
好,云潇对苏州最熟,让他安排。我笑道。
那一言为定,他道,希望,我们能在苏州见面。
我看着他颇有些认真的眼神,点了一下头,一言为定。
路上的东西我已让人备好,二叔道,你等一下再看看,是否还缺什么。
二叔准备的自然齐全。
路上要小心一点。爷爷道。
放心吧。我早已经给家里去了信,他们会派人在接我的,而且我租的是客船,走水路安稳的很。爷爷您放心吧。
那好,你与亲人汇合之后,记得来一封信,好让我们安心。爷爷道。
没问题,洛子辰笑道,莫爷爷,这一次我爷爷没能来给你贺寿,他老人家是非常遗憾的,可惜他身体不好,以后怕是都不能出远门了,所以我在这里请求您,若是日后有空闲,可一定要去看看我爷爷。
爷爷笑道:我与你爷爷乃生死之交,自然不用你多说,我肯定会去看你爷爷的。
那我先在此谢过莫爷爷了。
好了好了,别说谢了,快吃饭吧。爷爷道。
我们五人吃完了饭,歇了片刻,洛子辰便也要走了。
我们送他出门,互道珍重。
尘尘,你可别忘记那个约定啊!洛子辰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对我道。
我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去的。
他笑了一下,那就再会了。
再会。我道。
他放下帘子,马车缓缓离开。
再会了,洛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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