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宋楚吟沉默着,他自然知道杨宝袭所言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朝堂之上并不能直接点破,于是问道“那依你之见,现在该当如何呀?”
杨宝袭道“伏羲琴门擅御水之术,若是能够让他们出力,将卯平湖水逆向调入水库,便能避免皇陵水患。”
“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若有意外,唯你是问。”
就这样,杨宝袭得到了一项十分尴尬的任务。但是,当他心怀忐忑地寻到风尽歌并提出请求时,对方一口答应,令他惊喜不已。
祭天仪式的一切准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眼看着第二日就要如期举行。但是公孙长琴与修灵则却还未归来,风尽歌不得不有所举动,将木北辞和褴褛子二人召来京城助力御水。
次日,穹陵地宫的宝库里,修灵则依偎着公孙长琴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子底下一片潮湿。不知为何,外头渗入里面的水一下暴涨,已有半指之高。
“怎么回事?”修灵则警觉起身,向门口走去。公孙长琴也跟着起来,到处看了看,凝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庚子日。”修灵则说着,愣了一愣,“今天不是小皇子的祭日吗?难道是师尊……”
公孙长琴手掌靠在门上,轻轻一推,开了一道恰能过人的缝隙。顿时,被阻挡在门外的水流没有了障碍,一股脑儿冲了进来。
两人蹚水出去,见外面也到处都是浑浊的积水,已经快淹没小腿。
修灵则顺路望去,见原先的鳄鱼潭水位最高,越向外延伸处则越低。潭中央正咕咕冒泡,像是一个气口。鳄鱼们却不知去向,一条也没有看见。
“潭底有通道。”修灵则推测说,“我去看看。”
她潜入水中向潭底游去,公孙长琴尾随其后。
水中泥沙更甚,有许多碎石瓦砾,甚至还混杂着从地宫其他地方冲进来的零碎物件,譬如金银装饰,陶俑玩具,被冲碎的瓷器玻璃。
这些东西一齐冲刷过来,修灵则只能一手御水不断将他们卷去别处,左右躲避。
眼前,就是鳄鱼潭的中心地区,咕咕冒泡的地方在水底下是个飞速回旋的旋涡。以旋涡的转速和形态,修灵则几乎可以断定这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因人御水而成。
但是此时,她别无选择。巨大的旋涡以极大的吸引力将她拼命往里拽,虽然公孙长琴拉住了她的手,但是最终他也只能跟着她被一起卷了进去。
正如所料,他们被吸入了另一个地方,而这里,是先皇宋罄帝的主墓穴,被打造得与卧龙殿别无二致,只是建筑材料十分特殊。
整个墓穴由连珠山庄所产的坚冰制成,其中至阴至冷,只是为了让棺椁不朽,尸身不烂。
皇帝入殓时是躺在水晶棺里的,以便供人瞻仰遗容,但眼下他的棺椁却是一床琴棺。琴棺周围爬满了被水流冲进来的鳄鱼,都已经冻成了冰雕。
依照穹宇之洲的墓葬形式,皇帝可享用两种棺材,即水晶棺和琴棺。琴棺,是按照人的体型大小以斫琴的方式斫成琴状的棺木。宋罄帝的这一床便是用杉木斫成的师旷式琴棺。
琴棺通体漆黑,其上以绿色描金绘着十分繁复的常春藤,让死气沉沉的空间看上去有了一丝生机。但是墓室的气候并不会因为髹漆彩绘而回升,不一会儿,两人身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
由于气温实在太低,自从二人被冲进来之后,出口便瞬间冻结,整个墓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密室。公孙长琴只能搂着修灵则,不断地透支自己的灵力来维持二人的体温。
但是,穹陵不比其他的地方,乃是对应天庭的墓库之地,即便是有仙法,在此地也无法施展。不出几个时辰,修灵则已快要睡去,公孙长琴身上的火气渐渐也被冰冻。
就在此时,公孙长琴盯着棺木上的藤条,突然说“灵儿,羽王是不是说过,罄帝薨逝时,是他自己睡进的水晶棺?”
修灵则倚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打着哆嗦,“是啊,怎么了?”
“既然先皇自己选择了归宿,如何到了这里,却换成了琴棺?”
“你是说……”修灵则振作起来,与公孙长琴向琴棺走去,发现棺盖的缝隙处凝结着一层水雾却没有结冰,顿时恍然,“里面是热的!”
二人心念一动,同时抬掌去推动棺盖。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来巨响,似乎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冲击被冰封的出口。
“是水!”公孙长琴道“风尽歌说过要以卯平湖水冲陵,这墓穴马上就要被冲塌了。”正说着,“轰”地一声,出口冰破,巨浪翻滚着席卷而来。
公孙长琴猛然用力,棺盖顿时被掀开,与此同时,温暖的热流从中倾泻而出。公孙长琴拉过修灵则轻身一跃,搂着她翻入琴棺,催动余下的灵力将棺盖闭合。
周围不断有“轰隆”声响起,整个墓穴在瞬间被全部冲垮,琴棺顺流而下,一下子就被冲出了墓库,飘摇着如同一艘小船随着激流勇进。
穹陵寝殿前,高耸入云的琴天柱上,神女踮起脚尖,展开双手托举着天空,高高地仰起头。她的额间,残破的水滴印记最后一次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秦雨霂昂首祈祷“上苍,洛神的使者恳请您赐予我最后的力量,驱除混沌浊息,还以天地之灵生命之源!”
神女的周身被白云缭绕着,做完最后的祈祷仪式之后,白云骤然变色,变成了密布的乌云。整个天空黑压压地一片,骤然下起暴雨。
失去力量的秦雨霂再也支撑不住,从琴天柱上坠落下来,任凭雨水将她冲刷。
此时,一床师旷琴逆着风雨冲入了云霄。宋清欢踩着琴身,与她召唤出的玄鹤齐齐而上,接住了神女。
秦雨霂额上的印记泯灭,在鹤背上沉沉睡去。
卯平湖畔,有三人正迎着风浪抚琴疾奏。突如其来的暴雨令他们如有神助。
风尽歌、褴褛子和木北同时操抚着《流水》曲,驾驭着卯平湖的湖水一波又一波升入高空,与暴雨一起冲入穹陵。而突破口,正是被杨宝袭堵上的那个出口,靠近鳄鱼潭最近的地方。
挽风琴身上,云墨纹以极快的速度流转着,随着琴音滚拂,令整个卯平湖都风生水起。而褴褛子最擅御水,其属水的宝琴“逐浪”亦跟着师尊的节奏推波助澜。
木北辞的春雷琴在暴雨中盛气凌人,奏地《流水》之曲亦有了雷动之势,在暴风骤雨里越战越勇。此时,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好像是已截然变作了另外一个人!
穹陵邑中,皇帝和群臣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了。正仓惶避雨之际,有伶官急匆匆来报“不好了!皇陵,皇陵被冲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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