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漆黑夜空怪声频起,扑棱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郑原在塔楼窗口往外看,只见远处乌泱泱飞来一群鸟类。
“毛色深褐,体大雄壮,嘴呈钩状,视力强劲,腿部有羽毛,坏了,这是尸秃鹫。”
巴格拿着望远镜死盯天空,虽然黑夜里看得并不真切,但他是部落里打猎最好的勇士,这也代表他的视力最好,一眼就认出那是尸秃鹫。
郑原看向贡布,他也确定般点点头:
“尸秃鹫是雪域专门吞吃腐烂动物的猛禽,只要有动物死亡或者腐烂的时间长了,这种秃鹫就会循着味道飞过去,把尸体上的肉撕咬得一干二净。”
“他们的爪子可以抓破木板、鹰钩嘴更是锋利,一啄能撕下一坨肉,可以把奄奄一息的猎物弄死。”
“体型更大的秃鹫,胆子大到围攻落单的野兽和活人,传闻他们是来自往生世界的使者,专门送将死之人送往下世。”
贡布说话的功夫,尸秃鹫群已经飞临海战船上空!
郑原从缝隙网望出去,它们身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黑毛发,从脖子到心口的位置像被剃了短毛,露出黑灰色的细长脖子。
鹰钩喙和头颅都被褐红色绒毛完全包围,只在喙尖的位置出现一抹褐黄。
尸秃鹫体长达到一米,羽翼完全伸开,甚至超过两米,那么大的猛禽,光是看到就能让人害怕。
它们噗哒哒落在栈板塔楼上,扑闪着翅膀拍打窗户,漆黑眼珠在黑夜发出油绿幽光,桀桀怪叫吼得人异常心慌。
才一时半刻功夫,秃鹫的鹰钩喙把窗板啄得跟蜂窝煤似的,全身都是孔洞。
“哎……歌妖怎么还会召唤猛禽,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对啊,对啊,这一次我们算是彻底把歌妖给惹恼了。”
“如果她真的发怒了,我们回不去就麻烦了。”
“族长,要不我们还是把带来的祭祀牲口丢下去,她吃了牲口说不定就走了!”
“对啊,对啊~,我们跟歌妖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湖里,净水不犯河水,何必跟她过不去。”
“…………”
塔楼舱的巫民哪一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眼看歌妖的“妖术”把往生使者都给召唤来了,他们很明显是怕了,纷纷敲起退堂鼓。
巴图鲁族长站起来:
“大家静一静,我相信邪不压正,这是祖先告诉我们的至理箴言。”
“以前他们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克服困难生存下来,难不成我们作为后辈,连个小小湖妖都害怕。”
郑原也跟着他站起来:
“各位,尸秃鹫不是歌妖的妖术,你们想想,尸秃鹫的主要食物是什么,是已经死亡腐烂的尸体。”
“刚才我们把几条巨型食人鱼给炸碎了,可定是他们的腥味儿引来这些猛禽。”
“嘭~~”
郑原还没说完,海战船剧烈震动一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巫民们吓得赶紧往塔楼舱中心跑,塔楼窗口立刻出现防卫软肋。
“哗啦”一声。
一扇窗户完全被尸秃鹫掀开,一只略小的秃鹫从窗口飞进来,吓得巫民们互相踩踏挤压。
巴格拿起环首弯刀,对着飞来的猛禽手起刀落,秃鹫刷刷几下被砍成好几段。
秃鹫是一种极其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这也代表它们为了获得安全感,更倾向于群体作战、互相配合。
动物对同伴的血都很敏感,刚才那只小秃鹫的血就像一个坐标,把所有成年秃鹫都往破口的窗户吸引过去。
“嘎咕~嘎咕~嘎咕~”
船舱里听到顶部咔嚓咔嚓的走动声,不用想都知道,塔楼舱上头已经占满尸秃鹫。
有些成年秃鹫因为翅膀过大,根本就钻不进窗口,它们伸着脖子,瞪起眼珠急促鸣唳,就好像在嚎哭同伴被斩首。
郑原听着头顶越来越密集的敲打,塔楼舱的顶部早晚要被这群猛禽掀开。
他焦急问向巴图鲁:“巴图鲁族长,这些秃鹫有没有什么天敌,或是害怕的东西?”
巴图鲁族长思索片刻,定心说道:
“尸秃鹫害怕的东西,那肯定是害怕白尾隼鹰,传闻白尾隼鹰是雪域鹰中之王。”
“只要它们往天空盘旋几圈,所有飞在天空的禽类都要让路回避,这白鹰就是我们巫岘族的守护神。”
“它会在天空替牧民们监视羊群牛马,一旦有野狼虎狮接近牲口群,他们就会把猛兽吃掉或赶走。”
郑原听到秃鹫的天敌是白尾隼鹰,赶紧说出自己下一步计划:“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给唤来!”
这可让巴图鲁为难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窘迫:
“啊?唤来,这白尾隼鹰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年只现身一次,只有我们等待它神迹的份儿,哪有我们把它给唤来,这可是保护神,不是家禽。”
郑原心想巴图鲁这样说,肯定是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指着地上的秃鹫说道:
“族长,我刚才想了一下,色棱措湖周边的动物,可能因为磁力的缘故,都有不同程度的生理异化。”
“你仔细回想,每次等白尾隼鹰现身前,族里都会做什么,你们肯定要准备什么仪式吧?”
巴图鲁擦干一脑门子汗珠:
“我们要举行神鹰祭祀礼,用一种代代流传的擂鼓方法敲响牛皮鼓,然后神鹰就会从西方飞过来,在族人前显示神迹。”
郑原听说真有祭祀仪式,马上就明白了神鹰的奥秘:
“巴图鲁族长,巫岘族的祖先刚开始迁徙到色棱措湖区时,很可能就知道变异动物的吸引方法。”
“白鹰是脑部变异的动物之一,也许是它跟巫岘部祖先达成了默契,巫民每年大量供奉牛羊家畜换取白鹰保护。”
“你们敲鼓的办法,就是召唤它们来的方法。”
“可这样行吗?”
巴图鲁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过他看眼前的年轻人不像是说瞎话,点点头:
“试一下当然可以,可现在我们在船舱里,三面大鼓都在外面,想敲都没办法敲了。”
李凯门看好哥们好不容易想出主意,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哪怕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总比被秃鹫咬开房顶吃“罐头”强多了。
他赶紧拉着巴图鲁劝道:
“要是不赶紧把秃鹫赶走,等塔楼的舱顶被掀翻了,大家都得被秃鹫分尸。”
“胖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我这不是帮你劝劝巴图鲁族长吗!”
郑原等李凯门悻悻离开,走到巴图鲁族长面前:
“现在,必须有人去外面敲鼓,您可以选三个人当做擂鼓手,剩下的勇士一起冲出去充当他们的掩护。”
“这能行吗?”
“能,别犹豫了。”
巴图鲁重重朝众人点头,选了三个他认为最健壮的擂鼓手,一些勇士穿好盔甲、戴好面具,只等着巴图鲁一声令下,然后就集体往外冲。
“冲啊,别被这些牲口看扁了,啊啊啊啊啊~~”
巴格、贡布、格勒以及众多巫族勇士呼着号子,从塔楼窗口冲出去。
秃鹫被突然的强磁改变性情,变得暴力又嗜血。
它们看到几十个勇士现身,就像看到随地奔跑的肉丸子,森绿眼珠恨不得瞪出血,一个俯冲撞向人群。
巴格、贡布是雪域和草原最优秀的猎手,两个人拿着长杆猎枪,对准张牙舞爪的尸秃鹫嘭嘭猛打,一枪爆头,当场打死。
格勒更是拿起双环弯刀,朝飞近甲板的低空秃鹫来回砍杀,力道之大,直接将秃鹫的翅膀活生生砍去。
被砍了翅膀的秃鹫,内心受到一万分惊吓,两只脚在甲板乱窜乱咬,把甲板上弄得全是猩红血迹。
其他巫岘族勇士一点也不示弱,拿起身后弓弩,用肌肉虬结的臂膀弯弓射箭,飞在天空的秃鹫一箭被刺穿脖子,尖叫着朝下坠落。
它的秃鹫兄弟们看见带血的肉,早就被激得红了眼,还没等它落地就被分尸啄食。
众人得见眼前猛禽自相残杀,秃鹫的凶猛嗜血,可见一斑!
这些被打死的秃鹫很快铺满甲板,几十个勇士活生生为巴图鲁和另外三个唱诵诗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巴图鲁带着三个人走到瞭望台前上,分而站立鼓前,他大喝一声:
“敬祀白尾神鹰神,铜钟至、战鼓擂……”
族长在鼓前跟唱颂师唱和配合、抑扬顿挫的鼓点随着嘭嘭敲打响彻湖面。
这鼓面和鼓身被镶嵌了陨石铜片,每敲打一次,就会激起强磁,歌妖明显受不住如此密集独特的鼓点。
疼得捂住耳朵,甚至耳朵里已经流出蓝色血液。
歌妖一懈怠,尸秃鹫们稍微恢复神智,她不想让战船上的人类得逞,强忍着脑袋的疼痛,继续发出摄人心魄的磁力颤音。
秃鹫刚恢复的神智又沉沦殆尽,比上几次更加凶猛袭来。
“啊~~~”
巴格被好几个秃鹫围攻,锋利的喙直接刺穿藤甲,稍微一啄就是一道血口,他左右躲闪不及,很快被秃鹫抓着肩膀拉到半空。
“别开枪,你要是现在开枪,秃鹫要是松开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都得死。”
郑原制止想往上开枪的贡布,他灵机一动:
“把弓箭拴上麻绳,朝那秃鹫射箭,只要他拉着弓箭,我们就能把他拖回来。”
说做就做,贡布把箭头那端拴上牛皮绳,弯腰的功夫,瞥见甲板有几桶柴油,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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