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乔爷卖命的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两人。
黄武忠,长着鞋拔子脸,满口黑黄的烟牙,皮肤皱巴巴,看着五十五岁,其实只有三十三。
“毕通赢,咋们又不是来相亲的,你梳个人模狗样的大背头是给鬼看啊。”黄武忠看向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人。
只见长相盛气凌人,像黑帮老大头号马仔的毕通赢此时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气质一下子从马仔变成了副手。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赌神头,有了这头老子逢赌必赢。”
毕通赢这个名字不是外号,也不是他自己改的名,而是他同样嗜赌如命的父亲取的,要的就是逢赌必赢。
而毕通赢也同样不负父亲的期望,是个赌博好手,不止手气好,赌术也十分高明。
不过因此也被乔爷看上了这一点,被下套输了个倾家荡产,卖身给乔爷。
而他们的债主乔爷此时也脱下了避魂衣,露出了他比避魂衣更让旁人害怕的样貌。
他的容貌比声音更为苍老,皱纹比老树皮上的则皱还多上十倍,黑色的老人斑更是爬满了他半张脸,浑浊的双眼从松弛得难以抬起的眼皮底下露出,头发也只剩下零星几根,也犹如被烘干的杂草。
这些特征结合在一起,让他比起人更像是鬼。
这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一个只剩下半个天灵盖还没埋进黄土的将死之人,而他的年龄也大得吓人。
一百二十二岁。
四十年前他阳寿将近,才刚刚打拼出一番事业,却已年事已高,他不甘心就这么放下荣华富贵离世,于是便四处拜访高人,寻找延寿之法。
幸运的他得知了万寿赌坊的存在,更幸运的是他在这里赢得三十八年的阳寿,活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寿,熬死了一个个对手,他的势力遍布半个灵洲,黑白道两通,甚至还有三艘游轮在公海开赌场。
而毕通赢等四人就在他的游轮上因各种原因而欠下巨额赌债,从而为他卖命的。
本以为四十年他该享受够了才对,四十年他就这么过着,没有再去堵一回,但在直到自己只剩下半年寿命时他怕了,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他一点也不想死。
活得不耐烦,那是只有无法在生活中享受到快乐的人的想法。
如果当个要供房一辈子,每天为生计奔波的穷人,那就算能活一千年,大部分可能选择宁愿早点死了算了。
但他不一样。
他家财万贯,光吃银行利息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生活,享尽一般人努力十辈子也得不到的快乐。
权势滔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下到村子,上到市长,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乔爷。
如此随心所欲的生活,谁会舍得放下这一切,赤条条的走呢?
他不愿意。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活五百年,五千年。
“你们四个只要表现得好,让老夫赢得足够的阳寿,不止你们欠的债会一笔勾销,还会给你们一笔巨款,一笔够你们享受到老死的巨款。”
“而且要是赢了,你们自己也能延寿,赢不止是为了老夫,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一千万,只要为老夫赢到一年阳寿,你们就能拿到一千万,十年就是一亿,每人都有,表现好的可以翻倍。”
“而且老夫还会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只要报上老夫的名,灵洲没人敢为难你们,遇上难受老夫也会帮你们摆平。”
“你们幻想一下,这种有权有势为所欲为的生活,是不是期待起来了?!”
即将到达最关键的时刻,乔爷不忘给四人喂颗定心丸,双方某种程度上是仇人关系,不得不提防。
三个月前,乔爷为了保证能够赢到足够的阳寿,想方设法的将人拉上自己的贼船,这批人在赌博上都因为有各自的优点而被瞧上。
之后又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培训,原计划是选取技术最强的几个作为帮手兼赌资,但却出现意外。
沈先生算到他乞安节会遭遇一次死劫,而他找其他高人仆算也是得到同样的结果,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他极可能会输。
万寿赌坊只在乞安节七天开门,而他剩余的寿命无法让他等待明年的乞安节了。
于是沈先生想到了一种解法,那就是从这些赌徒中选几个在乞安节时赌运、运势最强、八字相合的陪同乔爷一起去,与他一同赌博,从而抵消他的厄运,逢凶化吉。
最终刘奇虾四人被选中,非常幸运(不幸)的成为给乔爷冲喜的人。
乔爷与两个保镖领着沉默的四人走向左边的墙,上面写着万寿赌坊的规矩,那是必须遵守的铁律,违者死。
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却让人心头发凉的字,乔爷有些唏嘘。
四十年了,上面的规则一字未改。
出千作弊被发现者,死。
以任何方式夺取他人阳寿者,死。
伤害他人者,死。
赌坊内只有这三条规则,却每一条都是一个死字,让人汗颜。
这些规矩简明易懂的来说就
第一条,可以出千作弊,但被发现就死定了,而里面负责监管的是鬼,想避开鬼的眼睛出千作弊,那是痴心妄想。
第二条,进去后阳寿会换成筹码,抢、偷、威胁等方式拿走别人的阳寿也是违规的,就算是双方愿意也不行,活人之间不能以任何方式流通阳寿筹码,否则那还赌什么,有钱人直接拿钱买就行了。
第三条就更好理解了,可以骂人,但禁止动手打架,动脚动家伙动枪也不行。
而赌坊内只能人与鬼对赌,不能人与人对赌,似乎是赌坊的主人对他们这种人加上的限制,但还是流出一丝的生机。
那就是开设一些特别的合作性赌法,可以几人合作与鬼庄家对赌,赢到的筹码可以平分,当然规则上也会不太公平,活人输多赢少。
上面的规则培训的三个月中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确认没有变化后乔爷带他们来到前台。
前台后站着一位古人打扮的中年,如古代穿越过来的掌柜,脸上带着百年不变的职业性假笑,与乔爷上次见他时一成不变。
“我们是来赌寿的,请为我们换一些筹码。”
“欢迎光临,请随我来。”
掌柜做了个请,转身走向左后方的房间,他们也跟了过去,虽然乔爷给他们讲过几次,但这个用阳寿换筹码的过程他们还是很好奇的。
房间不大,约百来平米,中间摆着一个天平,被一根粗壮的麻绳悬在房顶,大得离谱,几乎占了半间房,就连秤盘都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让人怀疑这是用来秤大象的。
看见这庞然大物,乔爷也不紧张,不过第二次见到这东西,心中的震撼还是不比当年差多少。
他带头做示范,不用掌柜吩咐便走上了秤盘,这是换筹码的必要步骤,秤一秤他们的寿命还剩多少。
“在这站着,不要乱动。”
掌柜吩咐一声,而后示意屋内等待的小二打扮的小鬼加秤砣。
这小鬼脸白得像是刷了白漆,脸颊上还涂着比红富士还红的腮红,个子与天花板齐平,吓人又滑稽,从挂满秤砣的墙上去下一个刻着“一年”的黑色秤砣,将这巴掌大的秤砣放到另一边的秤盘上。
它一松手,乔爷便被秤盘带着快速升了起来,要不是有所预料抓紧了绳子,说不定直接摔下来提前去世。
小鬼瞧了乔爷一眼,将秤砣拿下,乔爷那边的天平又再次会到地面。
“老夫应该还有三个月的寿命。”
有了他的提醒,小鬼直接换上三个最小的拇指大小的一月秤砣,天平果然平衡了。
掌柜看向乔爷,用毫无生气的语气问道
“你想换多少筹码。”
“三个月。”
掌柜也没有多问,让小鬼拿来三个刚刚用的三个一月秤砣。
只见秤砣在掌柜手中互相交缠延伸,眨眼间便化为一个钩子,而后在刘奇虾几人惊骇的目光中刺入乔爷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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