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六楼。
老板办公室。
吴廷翻箱倒柜,摸出了两支红色的――香烛。
“给。”
他递给江婉一根,然后掏出火机,将两根香烛分别点燃。
备着蜡烛以防万一,不值得奇怪,可是办公室里放着香烛,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江婉看了眼手里的香烛,并没有多问,跟着吴廷重新走出办公室。
“电梯坐不了,只能走楼梯了。”
大酒店一般都有备用电,即使出现意外,也能无缝衔接,可晨光假日酒店因为规模的原因,显然还没有这么高端,甚至因为骤然停电,电梯也陷入了停摆状态。
有两根蜡烛照亮,安全感提升许多,吴廷和江婉走到楼梯口。
6F。
江婉抬起红色香烛,刻意照亮墙壁上的楼层标识符。
“小心些。”
吴廷下意识看了眼楼层标识,没在意,提醒江婉注意脚下。
“孔女士呢?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江婉貌似闲聊。
“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让她回去休息几天。”
楼道内非常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内传播。
来到五楼时,江婉又将墙上的“5F”照亮。
吴廷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具体什么原因也说不上来。
3F。
2F。
江婉下楼的速度一层不变,导致她的脚步声也一层不变,并且每下一层,她都会刻意照亮墙上的楼层标识。吴廷总会下意识的看上一眼。
一楼。
走出楼道。
江婉悄无声息的吹熄了手里的香烛,从而隐入黑暗中。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本应该来到一楼大厅的吴廷恍惚了下,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窗外雨水滂沱。
屋内。
一个老人跌坐在床边,神情呆滞。
一个长发女人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地上血水缓缓流淌,触目惊心。
还有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神经质般自言自语,手里还捏着一块染血的碎瓷片,脖子上有抓痕,像是不久前与人发生了打斗,神情惊恐而慌张。
除了血水,地上还有一个破裂的汤壶,里面的汤汁全部流了出来,一片狼藉。
吴廷赶忙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他的到来,女服务员连忙道,泪花在眼中打转,几乎要哭出来。
吴廷先是看了眼呆呆跌坐在床边的老人,然后快步走到血水旁边,蹲下。
“韩佳!韩佳!”
见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一沉,将女人扶了起来,结果发现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猩红血水正源源不断的流出,脑袋上也有被砸击的痕迹。
“韩佳!”
吴廷几乎喘不过气,把妻子抱在怀中,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试探鼻子。
结果――
他针扎般迅速缩回手,心脏停拍,脸色煞白。
“韩小姐她……”
女服务员恐慌的试探询问。
吴廷背对着蹲在地上,一语不发。
“哐当!”
手里染血的碎瓷片颓然的掉在地上,再度裂成几片,女服务员魂不守舍,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吴廷沉声问道,语气同样在发抖。
“我我给老夫人送吃的进来,看见……看见韩小姐掐着老夫人的脖子……我没有办法,只能冲过去砸了韩小姐一下,然后她就朝我扑了过来……”
女服务员哆哆嗦嗦。
“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韩小姐,我想跑,可是她扯我的头发,掐我,怎么也不放手,我只能拼命的推开她,不知道怎么就划伤了她……”
从她脖子上的抓痕和房间的痕迹,显然并没有说谎。
吴廷呼吸粗重,意识到可能来到了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妻子韩佳有精神病,这事他一直都心知肚明,虽说宣称病情已经稳定,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韩佳几乎每周都要去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辅导以及药物治疗,哪怕这样,她都会时不时犯病,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甚至是有悖人性的言行。
最近酒店装修,她就不止一次的念叨:反正老太太患上了阿兹海默症,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要是出了意外不在了那就好了,拿着保险赔偿金,就不用这么抠抠搜搜,可以把酒店好好的装潢一下。
这种言论简直大逆不道丧心病狂,可吴廷知道这不是她的本心,而是身体里那个邪恶的人格在作怪,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为了老太太的安全,他很早就把老太太接到了酒店,交给服务员孔丽娟照顾,目的就是尽量离韩佳远一点,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肯定是韩佳病情发作,想要杀老太太骗保,结果被孔丽娟撞见,然后导致惨剧的发生。
“吴、吴先生,我去叫救护车……”
孔丽娟跌跌撞撞,就要跑出去,可吴廷喊住了她。
“站住!”
“已经没用了!她已经死了!”
孔丽娟如遭雷击,定在原地。
吴廷慢慢的妻子的尸体放在地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孔丽娟浑浑噩噩,望着地上的尸体,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吴先生,你、你报警吧……”
孔丽娟惨然道,满脑子只有四个字,杀人偿命。
吴廷并没有报警,先是把老太太扶了起来,让她坐在床上。
“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救人。”
沉默了半晌,他说道。
孔丽娟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面前尽职尽责对自己言听计从对老太太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人,吴廷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报警,把一切交给警方去处理,可是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把事情交给警方,这个女人即使不用偿命,一辈子也肯定毁了。
她没有错。
不应该因此毁掉一生。
“妈,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对吗。”
吴廷呢喃,看向老人。
老人呆滞的坐在床上,如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回应。
“去把门关上。”
吴廷吩咐。
孔丽娟赶忙照做。
吴廷走到床头柜,拿起电话,调整呼吸,“把厨房的保鲜膜给我准备几张,我要用。”
“好的老板,您在哪?我给您送过来,”
吴廷正要开口,可一道喊声徒然响起。
“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