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问题让曹政微微一愣。
见他回答不上来,杨广接着带着笑容说:“曹政,本王挺看好你的,寒门出生,不妄自菲薄,也没有什么自傲的脾气,但是以后你就是当官的人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得变化一下,官员的很大一门功课就是怎么花钱。”
曹政恭敬的说:“还请晋王殿下指教。”
“就如我刚才问你的,长乐坊卡着铺张浪费,但是你想想他养活了多少人,就是这个道理,建立长乐坊花了很多钱,这个高楼花钱,那个庭院花钱,将长乐坊维持着这么热闹花了更多的钱。”
“但是长乐坊的烟花爆竹每逢庆典用量巨大,就养活了火器工坊的烟花爆竹部门和一大批的工匠,那些美酒,美食,养活了酿酒的,烧饭的,卖菜卖肉的,各行各业在长乐坊中都有踪迹,仅仅一個长乐坊连带着从事相关事业的人就不下六万之众。”
杨广骑着马,勒着缰绳,慢慢轻缓的走着,他的话让曹政若有所思。
曹政问:“殿下,铺张浪费……”
“曹政眼界放的远一些,若铺张浪费能让百姓过的更好就铺张浪费吧,朝廷为官者,当以天下百姓为先,人人有吃的,人人有穿的,才是我等所求的。”
看着曹政那依旧疑惑的表情,杨广说:“你是状元郎,另外两位家中有长辈安排了,会有个好职位,你的话本王会跟父皇禀告,让伱先从县令做起,本王会亲自培养你。”
“多谢晋王殿下提拔。”
虽然杨广十几岁,曹政二十八岁,但是两人的身份差距极大。
带着一甲三人上了酒楼,狂欢的宴会这就开始了。
杨广在一边和李渊喝酒,但是刚喝了没多久,马上就有王府的家丁来报:“晋王殿下,太子妃临产了。”
太子妃的生产日期本就在这两天,今日临产也没什么问题,杨广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太子妃身边的婢女什么的都很干净,孙思邈一直跟着此事,虽然太子妃身子骨一般,但是孙思邈说胎儿胎位正,应当没什么问题,请的稳婆一干人等也都是身家底子干净的,而且元孝矩自己亲自到了太子府候着。
杨广在长乐坊待到了晚上,回到晋王府的时候,萧梦岚尚未归来,还在太子府,杨广就问府上人:“王妃还未归来?”
“太子妃娘娘生产,王妃娘娘就一直在太子府上等着。”
杨广不怎么放心,就带着人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外现在全是他们安排的护卫,保证一切安全,元孝矩自己也带了不少的人来。
入了府内,元孝矩在中厅等着,杨广走进去就问:“元冢宰,太子妃娘娘现在情况如何?”
元孝矩看着杨广的出现,略微带着点警惕心,他一开始没想明白为什么皇帝让杨广来照看太子妃,想明白之后不由的感叹皇帝下了一步好棋。
晋王府来照看太子妃,那么杨广反倒成了最不想太子妃和腹中胎儿有事的人,一旦出事,名誉受损,而且皇帝皇后也会怀疑他,他定然比任何人都尽心竭力,而且唯有晋王府可以叫得动孙思邈,双重保障。
但是考虑到之前两人的摩擦,元孝矩还是有些尴尬的打招呼:“晋王殿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府上小厮说元冢宰亲自在太子府等待,梦岚咋陪着太子妃,我也不好在家中干坐着,就过来陪陪元冢宰。”
打了声招呼后,两人之间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元孝矩开口打破了沉默:“听闻今日是科举第一榜开榜之日,今日生产倒是一个好日子,能沾沾文气。”
“元冢宰,您说太子妃娘娘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元孝矩没想到杨广会问这样的问题。
“晋王殿下,那您觉得呢?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杨广笑笑:“当然是女儿啦,女儿多可爱啊。”
“哈……哈哈……”
元孝矩不尴不尬的笑着:“老臣觉得还是儿子好吧,陛下定然也想要一个孙子。”
“父皇不是已经有两个孙子了。”
“小妾生的孩子那能算儿子吗?”
元孝矩的话也变得直接了起来,毫无疑问,只要太子妃生了儿子,他就会尽全力保障自己的外孙,将来成为皇室的继承人,同时也是保障他们元家的将来。
因为杨广说的直白,他也就黑下脸来说这话了。
杨广浅浅一笑:“元冢宰不觉得女儿更加可爱一些吗?”
“那就祝晋王殿下多生女儿吧。”
杨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元冢宰怎么说两句话似乎要生气了一般,这可不像是一方冢宰的气度。”
元孝矩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反而更加的愤懑了一些。
自觉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杨广的手上吃了大亏,心中仍带着怨恨所以才会被杨广这么简单的挑拨话语就弄的有些失态了。
元孝矩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说:“晋王殿下,太子殿下在征战高句丽,连战连捷,打的高句丽现在已经乞降了,您作为弟弟万般照顾皇嫂,想必太子殿下回京也会大大的谢您,到时候兄友弟恭传为佳话也是极好的。”
就在杨广想要说话的时候,袁天天跑了过来。
“晋王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了!”
闻言元孝矩就站了起来,第一句开口问:“是男,是女。”
生下孩子先不问产妇情况,这还好他是生在了咱们大隋朝,这要是在现代,可是要被放到微博抖音小红书上批斗的。
“母子平安。”
元孝矩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下子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撑开了一般:“好,好,好,母子平安好,快来人,快来人,去宫内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报喜。”
马上就有一骑快马去往宫内,元孝矩和杨广则是来到了产房之外,萧梦岚已经等在这里了。
产婆收拾好了太子妃,现在让孙思邈入房内给太子妃把脉诊断身体情况,产婆则是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产婆乐呵呵的说:“晋王殿下,元冢宰,是个大胖小子,已经喝过第一口奶了,现在正睡的熟呢。”
元孝矩看着襁褓中那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就喜从心来:“这大胖小子,真是和太子殿下当年像极了,赏赏赏。”
一连三个赏字,元孝矩乐开了怀,凡是接生的产婆等人都有赏赐,产婆急忙谢恩。
产婆接着说:“太子妃娘娘刚刚生产完,身子极虚弱,好在之前就一直安养着,没有什么危险。”
此时元孝矩极为难得的认真的对杨广说:“晋王殿下,多谢了,小女此次安养都在您的安排下,我也都听说了,旁的老臣也不多说了,老臣谢过殿下了。”
道理还是懂道理的,这句道谢倒是没什么虚假成分。
之前太子妃怀胎在东宫内他也不能随意进出,太子妃差点掉了孩子的事情他知道,到了府上自家婢女还捣乱,真的若非杨广命人看顾,这其中危险重重。
主要是她自己女儿没本事,明明是太子正妃,东宫内的人还被人安插了不少,他也不是妇人,不能多管闺帷之事。
现在有了太子的嫡长子,情况就不同了,就算是太子妃不得宠,至少母凭子贵,他也要开始动手帮自己的女儿清理一下东宫内的不安全隐患了。
过了一会儿,孙思邈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元孝矩急忙迎上去:“孙真人,我女儿怎么样了?”
孙思邈示意元孝矩放心:“妇人生产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太子妃娘娘本身就不宜生产,所以生产的时间也长,眼下虽然母子平安了,但是要恢复身体可能还需要好一段时间,一般人的月子做30-45日,太子妃娘娘的话老夫建议月子期60日,不要被冷风吹,等情况好些了再用温水擦拭身子。”
“好,好,好!”
杨广对着萧梦岚说:“既然太子妃已经生产好了,太子府上的安全就全权交给元冢宰自己来负责吧,我们的人等会就全撤了。”
元孝矩忙说:“晋王殿下,您可是奉了皇命来保护太子妃的。”
“是啊,是保护太子妃到生产,从古至今也没有小叔子看护嫂嫂做月子的事情吧,这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太子妃还做不做人了。”
说完杨广也就不理元孝矩自顾自的走了。
萧梦岚比他晚一些离开,府上不少人都是她安排的,此时都得清点带走。
在元孝矩的人到之后,萧梦岚命人将那个之前装神弄鬼吓唬太子妃的宫女拉了出来,说:“这位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女,之前扮鬼吓唬太子妃,我已经命人审问过了,她从小就跟着太子妃的,现在年纪大了,本来有段姻缘,太子妃却不让她出宫成亲,心生怨愤,想必元冢宰应该认得她吧。”
这是太子妃自己身边的侍女,是从出嫁前就带着的,元孝矩自然认得。
闻言元孝矩当即大怒:“狂逆!小小女使,居然想要谋害太子正妃,来人给我打。”
萧梦岚拦下了元孝矩说:“元冢宰,我的身份不宜插手此事,也不想惊动太子妃,她怀胎不宜,不能生气,现在母子平安了仍得安养,府内的事情就交给元冢宰了,如何审查,如何处理,我就不过问了。”
元孝矩非常恭敬的对萧梦岚说:“晋王妃,多谢。”
这句多谢也是认真的,没有萧梦岚操持的话,确实找不到什么其他人帮他女儿在孕期内管理的如此妥当。
萧梦岚一走,元孝矩就开始审问起了那个婢女。
这婢女被关着很长一段时间了,根本没什么硬骨头,都还没挨打就将事情全部撂下了。
她对太子妃心怀怨愤,然后被云昭训挑拨,才会做下此事,云昭训答应她给她黄金百两还让她出宫去成亲,她就做下了此事。
元孝矩怒火中烧:“这个云氏,低门小户,靠着摆弄献媚爬上了位,处处与我女儿作对也就罢了,这是想要害她的性命呀,这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不是枉为人父了。”
“而且现在嫡子出生了,她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出生卑劣的种,瞧着也碍眼的很。”
……
第二天的一早,元孝矩安排好了女儿之后,就独自一人进宫去了,到了皇帝和皇后的宫殿前,在大殿外众人的诧异中,他缓缓的将自己的官帽拿了下来,放在了脚边。
然后开始将自己的官服也缓缓的脱下。
边上的太监都快吓死了,这是要做什么呀,按照惯例这是来认罪来了。
太监忙拦着元孝矩:“元冢宰,您这是做什么呀,大庭广众之下,朝堂之上,您又脱官袍,又脱官帽的,这多不雅啊。”
“我元孝矩今日是来认罪来的。”
皇帝皇后也没明白他这是闹得哪一出,但是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这事情怕是小不了了。
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进殿来说。”
元孝矩只穿着常服,走到了大殿上,见到杨坚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啊!!”
杨坚见他哭诉一般的大喊,一阵的头痛:“有话先说清楚,别大喊大叫的,都多少岁的人了,闹得和小孩子一样。”
“微臣身为人臣不能安邦定国,不能匡扶家业,空有几十年的辛劳,身为人父,不能庇护儿女,险遭到奸人所害,还请陛下免除微臣官职,让微臣回家反思去。”
这一听就知道了和太子妃有关,皇帝面色缓和了许多:“太子妃刚刚生下皇孙,不是昨日夜里还回来报信,母子平安,怎么你一大早就来哭嚎了起来。”
元孝矩此时老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微臣女儿好不容易怀胎,没曾想怀胎之时还被人暗害,差点就害死了陛下的嫡孙啊,微臣身为父亲如此失职,实在是难辞其咎。”
他作为父亲难辞其咎,那现在大殿坐着的,作为男方家长的皇帝皇后怎么说?
老家伙说话就是厉害。
皇帝微微皱眉:“你且慢慢道来,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