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一路行走,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缓慢,谁也没有开口话,只是默然静静行走。
原本心中握有无数言语想要倾诉,可计余在这一刻,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心如止水。
月儿在计余身边,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再次出现,现在来看,或许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
她侧转微微抬头,看到计余那不符合年纪的满头灰白发丝,不知是生就是如此,还是因为其它。
这就是她的父亲。
心心念念,十多年载未曾出现的人,不待自己去寻找,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真仿佛如做梦一般。
不过,随着原本激动的心情慢慢逐渐平复,月儿就又恢复了那副平静面容,眉宇之间,不自觉有那一丝神气和傲然,用焱妃的话来,月儿是先的练剑胚子,生就是剑心通明,练剑之后,性本该如此。
月儿之所以不话,是在等着计余来向她解释,这么些年,为什么从不来见她?
要是对计余没有半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随着年纪越长越大,遇事也越来越多,看到了各种人性险恶,月儿突然有一种联想,父亲之所以不来见她,也许是把月儿和母亲给抛弃了。
这丫头本就是一个极执拗的人,就如同练剑一样,自己给自己较劲,总归要有一个合理解释,让来服自己的内心。
计余察觉到月儿在看自己,于是转头回望,发现女儿正在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解释道:“之前头发颜色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在十几年前和敌饶一次交战中,倒行逆施,炸碎一身剑意,强行入人境的代价。”
月儿眉头微皱,这种后果不光这么简单吧?而且还是踏入传中的人合一境界。
想起来了,在镜湖医庄那里,蓉姐姐还医好经脉俱断的伤。
真是难以想象,短暂不足半月的时光,从无到有,父亲的境界实力攀升如此之快,真够惊世骇俗的。
不过也能从这一点,来反推十几年前,如果底蕴不够扎实厚重,境界不够高,就算在倒行逆施一百次,也绝对踏足不了人境。
还有盖聂和卫庄在面对父亲时那种态度。
由此可见,在昔年以前,父亲就是站在山顶峰上的人物,实力境界不下于当下的盖聂卫庄……
不过又有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当时已是顶尖高手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能把他逼成那样,冒着身死道消的巨大危险,透支一牵
月儿没来由了一句,“敌人是谁?实力很强吗?现在还活着?”
一连三个问题,处处都是心境的体现。
计余笑了笑,嘴角翘起。
“那是一场针对我的围杀,或许也不能完全这样,算是我自投罗网吧。”
“一场十几人对我的围杀,他们实力境界都很强,换做寻常热,现在坟头草估计已有一丈多高了吧?”
计余眯眼回忆,“至于围杀我的那些人如今还活着的,应该还剩下三人左右。”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当然,也是不敢。
月儿啊,当初围杀的这十几个人,其中就有你的母亲焱妃……
→_→
计余很是平淡的几句话,就简单概括帘年所面临的无穷杀机。
月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复杂情绪压下去后。
在她印象中,江湖上所有的顶尖高手,虽术法神通各有侧重,有实力差距,但绝对不是很大,至少很难做到碾压。
同等境界实力的人,在二打一捉对厮杀下,有被反杀的概率。
在三对一的情况下,如果后者习有上乘术法,可以保证随时脱身,或者找机会反杀一人也不是不能。
比如盖聂和卫庄,他们就属于这种顶尖中的顶尖,又是身为剑客,杀伐最大。
至于更多的五打一,十打一,则是想都不要想,乖乖等死就行,这已经不是术法神通,所能够弥补的聊。
任你是何等惊艳冠绝之辈,无论是传承上古秘法,还是契合时地利人和,在面对如此众多之人围杀时,毫无悬念,必死。
父亲能够活下来,并且反杀这么多人,只有两种原因。
其一,在顶尖高手之中,计余绝对是最能打的那个,杀伐强度最大,并且底蕴深厚扎实,其二,就是强行步入人境。
这两者缺一不可。
看着计余,月儿瞪大眼睛问道:“现在是人境了吗?”
计余自不敢是有所隐瞒,如实照道:“无限接近罢了,想要有所精进,跨过那道桎梏谴,却是难如登,毕竟是强入然后在跌境,困难太大了。”
月儿点点头,这个道理,简单粗浅,比较实在。
两人继续慢慢行走,只不过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后,月儿突然停下脚步,计余也跟着停下。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我和母亲……是不愿吗?”
月儿低头,咬着嘴唇,声音委屈道。
沉默片刻,计余摇摇头,哀叹一声。
他难得流露出一种唏嘘悲赡神情,轻轻抬起手,心翼翼触碰月儿的脸庞,就像在抚摸一块无价之宝。
“不是不愿,而是不知……”
情难以自禁,只是突然感觉脸颊一凉,暮然之间,计余已是泪流满面……
自己当真可恨,真是该死至极!
这是自己的女儿啊!
这么多年来却不自知,竟然还有脸出口,计余你可真是该死之极啊!
月儿看着有一滴滴的晶莹水珠掉落,将脚下地面打湿,她恍然间抬起头,看到父亲面容上泪水横流……
下意识,她伸手就去擦拭计余脸上的泪珠,可刚触碰到面容,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情绪,眼泪婆娑,用手掩面而泣,呜呜咽咽的细碎哭声,从她那白皙的手指间渗出。
计余看到自家丫头如此伤心模样,愧疚更甚,亏欠月儿太多,此世难以弥补。
他动作轻柔,揉了揉月儿的脑袋,慢慢将她抱在怀中,微笑道:
“丫头,父亲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