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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中花月影 王老五明哥 2739 2024-02-07 17:27

  我认识强哥也有十五年了,可以说是因为音乐而结缘。

  我出生在山区一个苗寨,对音乐的认识完全是来自大自然。风声、雨声、水流声,还有各种鸟鸣和动物的叫声,那时候不知道这些就是最好的音乐,我只知道听着大自然的声音,我的心会非常平静。

  后来,我们寨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我们都叫他画眉老师,因为他有一把能发出和画眉的声音一样好听的吉他。他让我认识了吉他。我们这帮小屁孩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围在他身边,听他弹奏各种我们没听过的音乐。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摸一下那把吉他,没想到我不但摸到了,还被他把魂都带走了。

  画眉老师在我们寨子里住了三个月,他不但让我们所有人都摸到了吉他,还教我们弹。就这样,我被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初中毕业,我也跟着寨子里的年轻人一起走出了大山。大山外面世界与我们的寨子完全不同,我也被迷惑了好一段。但是,开始的各种好奇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我就觉得想念我们的寨子,想念寨子里的风,想念寨子里的雨,特别想念寨子里的鸟儿。在城里几乎听不到鸟鸣,哪怕偶尔能听见几声,可是我只能听见她们声音中的各种不愉快和无奈。我知道,鸟儿也不喜欢离开大自然的生活。

  可是那时候我太胆小,不敢离开一起出来打工的小伙伴独自回寨子。小伙伴们都很快乐,他们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生活,计划着打工赚了钱如何帮家里人改善生活。只有我不快乐。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经过一间乐器店,看见了里面的一把吉他。那一刻,我知道我的魂回来了。

  我把一直不舍得花的钱拿去买了把吉他回来。虽然我不会弹,可是抱着我都觉得心里踏实。我不想被小伙伴笑话,第二天又抱着吉他回到乐器店。后来老板告诉我,他以为我后悔想退钱,他也准备退给我,毕竟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是一个刚出来打工的孩子,肯定没什么钱。他没想到我竟然是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柜台上,然后告诉老板我要学吉他,这是我的学费,不够的等我发了工资再补给他。

  老板没要我的学费,免费教我吉他的基础,他说当是售后服务,他的水平也只能做售后,没资格教徒弟。一年后,老板说我如果真想做音乐,就该去读书,系统地学习,还鼓励我回家上学,争取考上音乐学院。

  如果说画眉老师当年用吉他引我爱上了音乐,如今乐器店老板告诉了我进入音乐殿堂的大门在哪里。

  我想上学了,我背上了我的吉他回到了寨子。什么都没变,还是那山还是那水还是那么破旧。什么都变了,山风不再香,溪水不再甜,寨里的人没了热情没了活力,寨子不单只破旧,而且变的死气沉沉。寨子里只剩下老人小孩,连我的父母都离开寨子去打工了。

  上次离开寨子我是满怀憧憬,上次回寨子我是充满希望,这次离开寨子我只有失落,我的根没了,我的未来也没了。抱着吉他回,抱着吉他走。

  我再也没有把我的吉他取出来,我不想再见到他,但又舍不得扔下。就这样,他陪着我流浪了五年,直到我遇见了强哥。

  遇到强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流浪汉,饿了就翻垃圾桶找口吃的,累了就躺下便睡。与乞丐唯一区别就是没有主动伸手向人讨,当有人给我时我也会接着。

  那天晚上,我准备去隧道找地方休息过夜,强哥正好在弹吉他卖艺。鬼使神差的,我就在强哥身边坐了下来。弹完一曲,强哥问我饿不饿,并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面包分给我。我早已习惯给我就吃,当然不会客气。当时年轻,我记得强哥才吃一个面包,但我吃了三个。

  吃饱喝足,我准备睡觉,强哥却问我包里的是不是吉他,能不能给他看看。吃人的嘴软,五年了,我第一次把装吉他的包递给别人。

  强哥拉开我的吉他包,结果拉链没拉动,直接把包撕裂了。吉他还是很干净,但五根弦全松了,幸好上弦的螺丝没生锈。强哥仔细地帮我调了弦,试好音,递给我。我思考了好久,终于还是接了过来,想弹一首《献给爱丽丝》。没弹完,错了几个音之后,我放弃了。

  强哥也没再要求我继续,只是用他的吉他包把我的吉他装了起来,还给我。知道我准备在隧道过夜就邀请我去他的住处过夜,我依然没有拒绝。

  回到住处,强哥说他初中的时候接触到摇滚乐,从那时便爱上了,尝试和同学组队。由于家庭环境差,没钱买吉他,后来是他同学送了一把吉他给他。他一直用到现在都不舍得扔。原来就是他今天晚上用来街头表演那把。他说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放弃了音乐,只有他还在坚持。

  他说他在坚持不是想证明什么,更不是觉得音乐艺术有多么高尚,只是因为他觉得喜欢,真的喜欢。自己喜欢,这一个理由就已足够。为了自己喜欢的,不必去考虑任何回报,付出就是回报。

  我哭了,哭的很伤心,哭的很开心。

  我明白了,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强哥就是我终身的人生导师。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跟着强哥,而且我会永远陪着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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