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听到季沉这句话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淡笑道:“我不知道。”
季沉顿时愣住了。
“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提过我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邀月有些怅然地低声道。
季沉闻言,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随后道:“那你现在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邀月听到这话,知道有戏,顿时淡笑道:“若是你愿意,我们自然是伴侣。”
季沉心中一跳,随即他不由自主地默默握紧了衣袖,紧张了起来。
邀月见着季沉的神色,知道自己现在问得有些过头,当即柔声岔开话题道:“没关系,你若是现在不好决定,可以慢慢想,我愿意等你。”
季沉听到这,抬起头,用他澄澈黑亮的眸子看了看邀月,邀月对他报以一个信任的微笑,原本季沉心里还有犹豫,这会便彻底坦然了。
于是他也笑了笑,道:“好。”
回去的路上邀月没有主动牵季沉的手,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季沉这样的性子要温水煮青蛙,等到煮熟了,自然就跑不掉了。
走着走着,季沉便想起夜湛的事,便有些新奇地同邀月提了起来,“夜湛说他是他们白狼族族长之子,因为被人陷害才沦落到这里的,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收留他。”
邀月没有料到夜湛还有这么一重身份,听季沉说的内容,夜湛身上只怕还牵扯着白狼族内部的纠葛,若是留在身边,还真是个后患……
不过邀月知道季沉性格善良温顺,若是自己直接反对,季沉一定会不高兴,于是这会他便淡淡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留着他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这话,邀月却又立刻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把夜湛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赶走了。
二人走到洞窟旁,忽然便听到里面有交谈的声音,邀月目光一凛,默默拉住了季沉的手,自己便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可就在这时,洞窟中传出一声轻笑,接着一个异常貌美的女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叶眉,秋水眼,盈盈一握的纤腰,身上穿着的绫罗长裙异常华贵精美,她行步之间旁人还能听到环佩叮咚,嗅到香风阵阵。
这么一个宛若江南□□的女子却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蹊跷——关键这女子还是个赤狼妖。
邀月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那女子便对着他和季沉盈盈一拜,随即恭谨地笑道:“二位想来就是我们少主的救命恩人了,璎珞在此多谢二位。”
“少主?”邀月眉头一跳,连看都没有再看这女子一眼,径直冷着脸,闯进了洞中,对着坐在厚厚毛毡上啃着鸡腿的夜湛冷冷道:“这里不是你的地盘,由不得你胡来。”
那璎珞一见邀月便嗅到邀月身上那极强的妖力,再看着邀月俊美无俦的面容,心思早已歪了,见状,便主动带着歉意地缓步走了进来,轻声道:“公子莫要见怪,是小女子主动寻到少主的,并不是少主将我召来的,公子若是要怪罪——”
“停。”邀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向来听不得这些客套话,我只是想问问夜湛,你是真的打算在这里进行你的复仇大计?”
邀月的语气带着轻蔑和嘲讽,夜湛目光一冷,想要发作,可偏偏这时候季沉走了进来,扯了扯邀月的衣袖,低声道:“夜湛还是个小孩子,你别这么说他。”
夜湛听着季沉这话,原本想要起身跟邀月针锋相对的心思一下子就没有了,反而眨了眨眼,缓缓坐了回去——有季沉在,邀月就算想要为难他,也得看着季沉的面子。
果然,邀月听到季沉这话,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但却果然没有再提什么。
半晌,邀月淡淡开口道,“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说了不算,你问季沉好了。”
夜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觉得邀月怎么突然变傻了。
可他怎么知道,邀月早就给季沉传音入密,说了一堆自己的坏话。
“赤狼妖性淫,你留着夜湛那小子也就罢了,留着这赤狼妖是断断不行的。而且你最好不要让这两人在洞窟里商量什么公事,万一发起情来,尴尬地可是我们。”
邀月这番话说的季沉一愣一愣地,听到最后一句,季沉自己脸都红了。
不过季沉心思单纯,邀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现在邀月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夜湛,季沉便老老实实地按照邀月的意思说了。
“毕竟男女有别,夜湛你留下跟我们在一处也就罢了,可这位姑娘……”
“公子不必担心,璎珞自己有自己的住处。”
璎珞这句话说出口,季沉后面拒绝的话便无论如何都不太好说出来了,而夜湛看了看三人,倒是自己蹦跶了两下起了身,然后笑着对季沉道:“季沉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出去跟璎珞商量事情,晚上借住在这里就够了。”
夜湛装起可爱来可是十足地以假乱真,这下子季沉倒有些愧疚了,他忍不住便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夜湛闻言偏头一笑,走过来抱住了季沉的腰,就在邀月瞪他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末了他仰着头,一脸天真地笑着看季沉,道:“我就知道季沉哥哥对我最好了~”
季沉心里一颤,差点就说出‘干脆让这位姑娘也留下’的话了,不过邀月的提醒还是有作用的,他最终仍是没有松口。
夜湛撒了两回娇,没料到季沉这次这么坚决,倒是有些失望,不过他很擅长掩饰,便又乖乖笑道:“那季沉哥哥记得等我回来~”
季沉心里有些愧疚,这会便低下头,好生替夜湛拢了拢衣襟,然后亲自把他松了出去。
邀月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把季沉一把给拽回来,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这期间那赤狼妖频频对邀月送着秋波,邀月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的魅惑气息,但对此,邀月不闻不问。
一个修为不到千年的赤狼妖居然敢打他的主意,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送走了夜湛,季沉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他心里还是觉得愧疚,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跟邀月再商量一下夜湛的归宿时。邀月勾唇一笑,走过来一把便将他揽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季沉红了脸。
邀月低低喟叹了一声,然后缓缓抚摸着季沉腰间的长发,轻声道:“我差点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季沉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而邀月的怀抱让他很舒服,他也并没有急着挣脱,只是奇怪地问:“为什么?我只是出去送送夜湛而已。”
邀月低低一笑,垂眼吻了吻季沉的头顶,柔声道:“我是怕你被那小子给拐走了,不要我了。”
季沉顿时怔住了。
他万万没料到邀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分明在吃夜湛的醋吗?
季沉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在心里暗暗生出几分满足感来,于是他抿了抿唇,仰头看向邀月,认真道:“夜湛只是个小孩子。”
邀月轻哼了一声,在心里想,这可未必。不过表面上他为了再讨好季沉一点,便故作不高兴地道:“那我不管,你跟他素昧平生,却对他那么好,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
话说到这,邀月自己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便默默闭了嘴,又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刻意说你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季沉淡笑着打断了邀月的话。
邀月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低下头,便看到了季沉明亮而透彻的眸子。
他知道季沉从不撒谎,便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季沉的头发,又是嗔怪又是有些宠溺的道:“我可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
季沉看着邀月望着自己的,宠溺又带着几分遗憾的眼神,不止怎么的,心中微微一酸,随即他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便略略一垫脚,在邀月的额头上吻了一吻。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却已经把邀月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而罪魁祸首自己还害羞了,一把挣脱了邀月的怀抱,就远远地跑到山洞一角去了。
等邀月回过神来,顿时一阵喜悦涌上心头,他猛地回头,便看到季沉站在山洞一角,脸色羞红地抿着唇看着自己。
邀月见状,不由得有些好笑,却也明白季沉这会羞涩的心情,所以他一步都没走出去,只微微看着季沉笑道,“自己做了坏事还不想负责么?”
季沉脸色更红了,他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却什么话也不说。
两人隔得远远地站着,邀月知道季沉脸皮薄,便拿些无关紧要的话跟他说,说了一会,季沉便放下了戒心。
最后二人竟是这么遥遥地坐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聊天。
季沉明显地就话多了起来。
“我听巫谢说他们灵山有麋鹿,漂亮而且有灵性,若是你跟它有缘,它就会载着你在山间游走,还会带你去采灵芝。邀月,你去过灵山吗?见过麋鹿吗?”
邀月活了一万多年,什么奇珍异兽没有见过,麋鹿对于他来说简直都是不屑放在眼里的,可现在季沉问起来,他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道:“麋鹿确实生得很漂亮,只是那也不算什么,我在南疆曾经见过通体雪白的孔雀,开屏的时候那大大的尾翎展开,有如下雪一般,还闪着淡银色的光泽,十分优雅灵动。”
“真的呀?”
“真的。”
邀月见季沉瞪大了眼,一副天真的模样,便忍不住多讲了一些,季沉果然很爱听这些事,一边听一边兴致勃勃地跟邀月讨论。
说到最后,季沉自己都困了,还要缠着邀月讲。
远远地看着季沉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在打盹,邀月目光动了动,忽然便想起一个场景来,于是他便放低了声音缓缓道:“在天庭我居住的地方有一大片火红的凤凰林,那里的凤凰木常年不凋,鲜红的花叶宛如最绚烂的红霞一般灼烧到天际,而天河就在凤凰林的旁边。如果在星夜里,去天河畔吹一首曲子,繁星漫天,笛声悠扬,大朵的凤凰花从天际坠落下来,带着清幽的香气,落到衣襟上,落到黑发上,落到……”
邀月的话还没说完,季沉便已经靠着墙壁静静睡了过去,他神态异常安详平和,唇边还挂着一丝浅淡的微笑,邀月见状心中一动,便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柔软的皮裘盖在了季沉的身上,邀月伸出手来轻轻地揽住了那个瘦弱修长的身躯,让季沉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便品着季沉的微笑,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
夜湛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幕,他的目光顿时便冷了下来。
夜湛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这么感兴趣。
一般人看到狼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而季沉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身份,收留他,甚至在他化为人形后也不把他当做怪物看待,仍是那么一心一意对他好。
季沉性格如此温和纯真,且丝毫不做作。
而夜湛也正需要这样一位狼族的夫人,能不能生育不要紧,重要的是贤良温顺,不会挑拨是非,搬弄口舌。
当初夜湛的父亲就是受了他那个雪狐族二夫人的挑拨,使得族中起了内讧,现在变成这样,也都是那个女人乱嚼舌根的后果。
因此,夜湛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找一个心机深沉,善于搬弄是非的伴侣了——那季沉不就是最合适的选择了吗?
而且夜湛听巫谢和洛停轩对话的语气,季沉的身份似乎也不一般,那自然是配得上他了。
可偏偏邀月横刀夺爱。
伸手摸了摸怀中璎珞交给他的小瓶,夜湛的唇边忽然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意。
一段感情建立起来是十分不容易的,但要摧毁,有时候只需要一个误会。
既然璎珞对邀月有好感,那何必不借机成全了璎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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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停轩性命垂危。
巫谢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治好他,可他忘了,洛停轩虽然是仙人的魂魄,但**却是凡人的。被苍蛟那罡风一卷,五脏六腑都彻底震碎了,即便是他每日都喂给洛停轩无数仙草灵药,也无济于事,只能维持着洛停轩不断气,可这样,洛停轩也是极度痛苦……
寒冰床上,洛停轩闭着眼,眉头紧蹙,清俊秀美的面容苍白而又带着几分痛苦,他无意识地低声□□着,时不时便咳嗽几声,然后唇边淌出一点血丝。
巫谢握着洛停轩修长而冰凉无比的手,薄唇抿成了一线,神情也是沧桑憔悴无比,更有些六神无主。
巫谢想向几位哥哥姐姐求助。
但巫谢也明白求助的后果是什么。
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请大哥巫咸出面,帮洛停轩重塑肉身,可巫咸若是知道巫谢在外面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只怕是不会有太轻的惩罚。
又一锅汤药熬好了,巫谢握了握洛停轩的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拭去了唇边的血丝,便起身去把汤药端了过来。
浓浓的,黑苦的汁液。
巫谢眉头都不皱地一口饮下去,然后低下头,将自己温暖柔软的唇贴在洛停轩冰凉干燥的唇上,一点点将药汁给渡进去。
如此往返几回,洛停轩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生气,而他也终于能够睁开眼了。
每日都是如此。
喝完汤药之后,洛停轩会醒过来一次,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巫谢在这个时候就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一些话,每次洛停轩都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说上两句,但巫谢害怕他伤了元气,总是不让他多说。
可这一次,洛停轩一睁开眼,便吃力地哑声道:“巫谢……”
巫谢正想把药碗端走,听到洛停轩这么一声,心中一震,顿时扭头走了回来。
“是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巫谢看着洛停轩苍白憔悴到极致的面容,语气有些酸涩而急切地问道。
洛停轩在这个时候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他闭着眼,轻轻咳嗽了几声,末了又低声道,“巫谢……我对不起你。”
巫谢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顿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随即他便勉强笑着低声道:“突然说这种话作什么?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洛停轩默默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道:“我命不久矣……你何苦……为我这么操劳……”
巫谢本来还能勉强笑着,听到洛停轩这句话,忽然眼眶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害怕洛停轩看到自己抽泣的模样,巫谢立刻便躲闪着别过头去,伸出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
可偏偏在这时,洛停轩吃力地抬起手,有些无力地牵住了巫谢衣袍的衣角,轻声道:“别哭……不值得的……”
巫谢原本还能勉力止住眼泪,可洛停轩这句话一出口,他便是再也忍不住眼泪,也控制不住自己,就这么扭头一下子扑到了洛停轩的身上,肩头颤抖着大哭了起来。
洛停轩被巫谢这么一扑,只觉得脏腑都疼得快要碎裂开去,立刻便冒了一头的冷汗,但他顾及着巫谢的心情,硬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巫谢哭了半晌,洛停轩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肩头,哑着嗓子缓缓道:“从前我总是不信……觉得你只是看中了我的样貌……并不是真正地喜欢我这个人,咳、咳……”
喘息了两口气,洛停轩又细若游丝地续道:“而我现在信了……偏偏我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巫谢听到洛停轩最后一句话,心里也说不出是悲还是喜,洛停轩知道他的心意,这算是喜事,可即便如此,洛停轩心中的白月光也始终都是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巫谢忍不住又抿着唇,低声抽泣了两声。
“不要执着了……”洛停轩像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一般缓缓叹了口气,随后他便闭上了眼,十分轻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若是能有来世,但愿我能先喜欢上你……”
洛停轩的这句话带着几分惋惜,几分怅然,说到最后他咽气时,都有些未能了断的情愫在里面。
而巫谢听到这句话,足足愣了半晌,在这期间,巫谢紧紧握在手中的洛停轩的手也逐渐失去了脉搏。
有冰凉的眼泪从巫谢的脸上淌下来,一滴一滴,砸落到洛停轩躺着的冰床上。
最终巫谢深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将洛停轩已经冰凉的身体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他用自己沾满了泪水的脸颊贴着洛停轩冰凉苍白的面孔,浑身颤抖,胸口处宛如被人剜了一个大洞一般,除了剧痛还有无尽的空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巫谢方才缓缓松开了怀里的洛停轩,他抿着唇,痴痴地看着洛停轩闭着眼的苍白面容,一点一点地帮洛停轩整理着微微有些干枯的发丝,和褶皱了的衣摆。
做完这些,巫谢异常平静地站起了身,然后他点燃了一炷香,将召唤令烧了起来。
这一次,哪怕是被罚永世不得离开灵山,他也要救洛停轩。
这冰窟的四周都被巫谢下了咒,所以他知道洛停轩的魂魄无法离开,只要巫咸能够及时赶到,那洛停轩便有救。
毕竟巫谢使用的是召唤令,所以巫咸很快便赶到了,巫咸同巫谢不同,他身形高大,样貌异常英俊威严,同样的巫师袍他就能穿出大祭司的风范来。
“缚魂阵?”巫咸一抵达这个冰窟便皱了眉,忍不住怒道,“巫谢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巫谢听到巫咸的责问,苍白着脸,抹了抹脸上尚存的泪痕,也不说话,就这么径直走到巫咸面前,然后直直跪下,再一撩衣袍,对巫咸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他就这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俯首磕在地面上,低声异常坚定地道:“大哥,我求你帮我救一个人。”
巫咸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躺在寒冰床上的洛停轩,他目光一冷,没有理会巫谢,径直大步走了过去。
只是看了洛停轩一眼,巫咸便露出了异常震惊的表情。
巫谢正想抬头,巫咸便已经豁然转身,声色俱厉地喝问巫谢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这个人的?”
巫谢见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巫咸突然发火,心中猜到这事多有不妥,二话不说又跪了下去。
巫咸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虽然巫谢没有变身,但他心中一直把巫谢当做一个较为纤美的少年来看待。
现在见到巫谢如此,巫咸也微微有些不忍心。
迟疑了片刻,巫咸走过去,弯腰扶起巫谢道:“我救人是有原则的,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告知于我,我才能决定救或是不救。”
巫谢听到巫咸这话,知道事有转机,立刻便站起身来,低声道:“大哥你看看我的记忆便一切都清楚了。”
巫咸从未见过这般坦诚的巫谢,愣了一愣,接着却也没有多问,便缓缓伸出手,覆上了巫谢的额头……
半柱香之后。
巫咸收回手,瞳孔中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静静地打量巫谢片刻,随后便淡淡开口道:“要我救他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巫谢闻言一喜,道:“无论是什么事,我都答应。”
巫咸看着巫谢欣喜的模样,心中微有不悦,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便淡淡道:“你必须舍弃所有跟他相关的记忆。”
“为什么?!”巫谢听到这个条件,顿时便愣住了,随即他便惊慌了起来。
要他忘了洛停轩?
他办不到……
更何况,洛停轩方才还说,若有来世,他希望能够先喜欢上自己……
若是他自己都忘了……
巫咸看着巫谢仓惶的神情,不知怎么胸口便生出一股恶气,随即冷冷开口道:“没有为什么,你若是答应,我便救他,若是不答应,这人死了也同我没什么关系。“
巫谢知道巫咸向来是说到做到,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巫咸看着巫谢秀美的脸上露出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不满。
巫咸很清楚,即便是巫谢不放弃记忆,他跟洛停轩之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巫谢自己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来,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洛停轩躺在冰床上安静的模样,忽然便流下泪来。
最终巫谢有些绝望地缓缓闭上眼,道:“既然如此,那大哥你还是救他吧。”
巫咸从未见过这般凄楚仓惶的巫谢,心中十分不忍,但想到洛停轩的身份,他又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于是此刻他便硬生生逼着自己不去看巫谢的脸,就这么淡淡道:“好,那便现在开始吧。”
说完这话,巫咸又皱了皱眉,随即低声道:“重塑肉身需要我们的骨血做引子,你先出去吧,免得看到血腥。”
巫谢闻言,愣了愣,忽然垂了垂眼,神情异常坚定地道:“大哥,你是族中大祭司,不能害你受累,既然是我要救他,那便用我的骨血吧。”
巫咸原本就是试探巫谢,现在听到巫谢这话,便更加确定巫谢是对洛停轩用情至深,也知道愈发不能留着他的记忆了……
此刻巫谢这么说了,巫咸沉默了半晌,看着他异常坚决的目光,便也没有拒绝,只是语带关切地嘱咐道:“你身体弱,一会若是有什么不适,千万不要强撑。”
巫谢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多谢大哥。”
而巫咸看着巫谢露出的那一点笑意,心中忍不住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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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和邀月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唤醒的,他们睁开眼的时候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肉香。
邀月倒也还罢了,季沉是当即肚子便叫唤了一声。
邀月听到季沉肚子的叫唤,微微有些好笑,但仍是立刻起身道:“大概是夜湛他们在做吃的,我去看看。”
季沉早就想去看看了,这会听到邀月这么说便连忙点了点头。
邀月见着季沉眼巴巴的样子,不由得便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捏。
季沉的皮肤异常柔滑细腻,邀月捏了一把还有些爱不释手,还想再捏一把的时候,季沉却已经灵活地躲开了。
“一点都不老实。”季沉如是默默抱怨道。
邀月听到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揉了揉季沉的脑袋,便走出了门去。
果然,在洞窟外,夜湛和璎珞坐在一起,二人中间摆着一口小锅,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应当是炖着肉。
邀月走出来,夜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而邀月也不太愿意搭理他,走到这两人面前便径直道:“季沉说他肚子饿了。”
夜湛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随即他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既然季沉饿了,那我给他送吃的进去好了。”
说着夜湛便伸手拿过一个碗,往里面开始盛煮好的炖肉。
邀月闻言眉头一皱,伸手就想接过碗,却又被夜湛一下子躲了开去。
“有些事,咱们各凭本事,对不对?你这样,是有意不想让我接近季沉对不对?”
夜湛这话戳中了邀月的心病,邀月每每想起季沉对夜湛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便心中不自在,现在更是不爽了。
到最后,邀月索性一甩手,冷哼道:“你想去便去,一碗肉而已,季沉可没那么好收买。”
夜湛等的就是邀月这句话,当即便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夜湛这句反问一出口,邀月便知道自己上了当,心中不悦,可又拉不下面子去反悔,便只有看着夜湛端着那碗炖肉走了进去。
邀月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此刻看着夜湛的表情简直是跟要吃人没什么两样。
“公子若是有自信,又何必因为我们家少主而如此生气?”
一旁的璎珞在这时适时地便点了点邀月,顺便又盛了一碗肉,给邀月递了过去。
她这句话确实说的有道理,邀月听了,想了想,倒也不那么纠结了。
接过璎珞手中的瓷碗,邀月索性坐了下来,低头开始吃肉,这期间他看都没有看过璎珞一眼。
璎珞今日特意用了上好的苏合香熏了衣服,风一吹便能嗅到那暖洋洋的,舒适而馥郁的香气,可邀月对这种香气并没有任何反应。
“公子~”璎珞终于忍不住主动搭讪了。
邀月听到璎珞那矫揉造作的声调,在心中不屑地一笑,表面上却是径直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往山洞中走。
然而邀月只走出了两步,便觉得腿脚发软,他心道不好,连忙伸手撑住了一旁的石壁,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璎珞出手了。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钉入了邀月的脖颈中,顿时,邀月便彻底迈不动步子了。
“你想干什么?!”邀月咬牙怒道,猜测她一定是受了夜湛的指示。
璎珞轻笑一声,五指翻转,一个小巧的瓷瓶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公子,你猜这是什么?”
邀月冷笑,“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若不是怕惊吓到季沉,我是绝对唔……”
低低的呻|吟忽然便从邀月口中泄漏出来,有一股莫名的滚烫从邀月小腹中灼烧而且,邀月顿时便明白璎珞手中拿的是什么药了。
“无耻!”邀月恨恨道,随即便鼓动真气用力地把插入体中的那根银针往外逼。
在邀月动作的期间,璎珞就一直这么含笑静静看着他,也不逃跑。
说来也奇怪,邀月只消片刻便将那银针从体内逼了出来,瞬间,他的四肢又能活动了。
可就在银针离体的那一瞬,邀月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方才还能勉强克制住的**这会便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去抗拒,身子便已经烧成了一团火。
“公子啊~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你不动用真气去逼出这根银针,那合欢散的药性还不至于在你身体中扩散地这么快呢~”
璎珞的话传到邀月的耳中,顿时激地邀月暴怒不止,可就是这暴怒,也很快被邀月身体上的欲|望给镇压了下去。
邀月的手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而璎珞看到邀月平日里俊美傲气的面容上终于显出了一分潮红,那深邃黑亮的眸子也变得雾化起来,不由得轻笑一声,便缓步迎了上来。
柔软的手指触摸到邀月滚烫的侧脸,邀月身躯一震,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便将眼前柔软的躯体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原本只想着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径直撕碎了碾进自己的身体里,可忽然,邀月鼻间飘过一缕馥郁而熏然的苏合香香气,邀月竟是在那一瞬陡然清醒了过来。
看着邀月睁大了通红的眼睛,璎珞微微一笑,正想把自己的唇给迎上去,便听到邀月怒吼一声,“去死吧!”
那咆哮的话还在耳边,璎珞的瞳孔骤然收缩,只听到一声尖叫,鲜血四溅,璎珞竟是被邀月一掌活生生地拍死在了石壁上!
她颤抖着身躯缩了两下,便化成了狐狸的原型,滚落在了那一滩自己流出的鲜血中,缓缓喘息着,咽了气。
邀月的脑子稍稍清明了几分,便开始担忧季沉了——方才夜湛也端着一碗肉进去了。
而在洞窟中的夜湛正骗着季沉吃完了肉,看着季沉微微发抖着,瞳孔中布满了朦胧雾气,脸色绯红的诱人模样正准备下手。
满目通红的邀月便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
夜湛方才听到了璎珞的尖叫,但他只以为是邀月太过粗暴,这会看到满身溅满了鲜血的邀月,心中一惊,不由得起身怒道:“你把璎珞怎么样了?!”
夜湛话还未说完,邀月便冷笑着一掌拍了过来,夜湛目光一凛,纵身躲过,邀月却是立刻又补上一掌。
夜湛知道,自己的修为完全比不上邀月,若是在这里继续耗下去就是等死,当即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娘,便化做原型,头也不回地窜出了洞窟。
看着夜湛化成的小白狼消失在视线里,邀月本来还想追出去,但那药性实在是太过强烈,他追出两步,便忍不住喘息一声,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邀月紧紧咬着嘴唇,尝着自己的血腥味,希望借此能够清醒几分,他额前的碎发被热汗尽数湿透,还有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滴落到地面上。邀月此刻脸色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喘息出来的气体早就是滚烫的了。
他极其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口子,把体内那如同洪荒一般的热流尽数倾倒而出……
“邀月……”
偏偏在这个时候,季沉微微发着抖的声音在邀月身后响了起来,他看着邀月跪在地上,紧紧闭着眸子强力克制的模样,便知道邀月也一定很痛苦煎熬,不由得便唤了他一声。
邀月听到季沉这声低唤,原本的一点迟疑在这一秒轰然变成了熊熊的欲|火,他猛地扭头,两步便冲到了季沉面前,然后一把将同样也发着抖的季沉狠狠箍进了自己的怀里。
季沉吃下的药比较少,被邀月这么一抱紧,他反而还清醒了几分,这会意识到邀月想要干什么,季沉顿时害怕地浑身发抖起来。
邀月体内裹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洪流,这会抱住了季沉,胡乱蹭动了一番,便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季沉露在空气的白皙脖颈。
细腻柔滑的肌肤微微发凉,邀月伸出舌尖用力而又暧昧地吮吸舔吻着,直到在季沉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红痕。
“不要……”季沉紧紧攥着邀月的肩膀,想把他往外推,谁知道邀月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邀月听到季沉的这么一声哀求,动作微微顿了一顿,可立刻那身体中灼烫的热流又侵占了邀月的大脑,他低喘一声,伸手便开始撕扯季沉的衣服。
嗤——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声钝器入肉的声响。
季沉神情慌乱地,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的邀月,他手中握着一柄短短的锋利的匕首,而匕首的一端则已经刺破了邀月的衣服,插入了邀月的胸膛中。
很快便有鲜红的液体沿着那匕首涌了出来,邀月的衣袍上也顿时湮出一大片刺目的红色。
季沉这么一刺,倒是让邀月稍稍清醒了几分。
“你……”
邀月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缓缓伸出手,按在了季沉握住匕首的手背上,那火热的掌心贴在季沉的手背上,季沉当即惊叫一声,流着眼泪猛地丢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