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将计就计
宁州以南,近郊,骆家大宅坐落于此处一高档别墅园中。
虽说是别墅园,骆家独栋却如宫殿般被高大的雕花铁栏包围,拥有独立的停车场。
张艺茹将口红擦淡了些,扎起蓬松的鬈发,打扮得体了才下车,跟着门卫走到别墅大门口。
管家大伯开了门,顿时喜上眉梢:
“张小姐终于回来了,您说巧不巧,骆老先生也刚刚回来呢。”
张艺茹随和地与管家寒暄了几句,便坐在客厅等候骆氏集团现任董事长,骆骏先生。
“陈伯,嘉树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还不知道吧?少爷一回国便搬了出去,现在住在城北,离这儿挺远的。”
张艺茹点了点头,颇为扫兴。
“欣楠小姐刚上大学,平时住在学校宿舍,一周回来一次,家里实在冷清了许多。”
“欣楠都是大学生啦?有机会我可要去找找她。”
正说着话,一线颇为厚重低沉的嗓音在张艺茹身后响起:
“找她做什么,有时间回来不如多陪陪你骆伯伯。”
骆骏走到张艺茹身边,坐在了沙发上。
他的眉目依旧俊朗,多年不见却沧桑许多,额角已然生出些许银发,还是那般充满魄力的模样。
“骆伯伯,四年未见,您和从前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呢。”
“又嘴甜了!”骆骏笑了两声,“怎么样,回国后见了嘉树没有?”
“还没来得及呢,这不先找您来了吗。”
骆骏微笑着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会,她的父亲是他的莫逆之交,而这个女孩年纪与嘉树相仿,生得漂亮大方,和嘉树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当年嘉树在麻省理工退了学,执意去学音乐,张艺茹竟也跟着考上了科斯蒂学院,可见嘉树在她心中的分量。
张艺茹是骆骏为儿子早早定好的妻子人选,可这样一个有才华又对他上心的姑娘竟一点入不了儿子的眼。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多年,嘉树他既没有正牌女友也没有四处沾花惹草,到时候这事,还得他这个父亲来做主。
骆嘉树送完倪采,便径直开回了家。
他的住所位于宁州市中心以北的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顶层复式,视野极好。
他回到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便坐在桌前打开电脑网页,输入“倪采”二字,点击查询。
没想到网页里竟出来不少关于倪采的消息。
......
倪采,26岁,毕业于申城交通大学管理学院,博士学位。现任宁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师,教授统计学。
申城交通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生倪采的一篇关于“宜居大城商业发展”的课题论文被英国ESCI数据库收录,获得了国际认可,提升了我校工商管理学科研项目的国际影响力。
我校管理学院陈教授在研讨会中对他所带的一名博士生赞不绝口,据悉,该博士生名为倪采,宁州人......
恭喜我院研究生倪采同学以优异成绩考入我院博士点......
......
看着满屏的科研成果与获奖喜报,骆嘉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申城交通大学是稳居全国排名前三的超一流大学,毕业于这样一所大学的重点博士点,拥有如此优秀的课业成绩,倪采竟然选择去一所普通大学任教,教的还是她不擅长的统计学。
还有她的年龄,照正常的入学年龄来看,倪采至少比别人早一年上学,又得跳过一次级,才能在26岁就拿到博士文凭。
他眼中那个时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时而莫名其妙卖萌的女人,原来是个非常聪明,又非常不寻常的存在。
他的生活,似乎因某人的意外闯入,而更加有趣了。
倪采虽有超能力,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正被偶像骆嘉树从网上“视奸”。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于叔叔的事情,又有另一件事等着解决了。
她记得,一年后的自己之所以被哄了两句就辞掉工作,义无反顾地接受异能研究所的邀请住入研究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时的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受尽排斥与孤立。
除了陶可菲,她在这个校园里几乎没有朋友。开会的时候,讨论教学进度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主动跟她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今天下午的一场栽赃陷害。
前世的今天,教研组的人从倪采那个装着授课资料的公文包里,搜出了经济学院教授们科研项目进度的打印稿。
被诬陷的她百口莫辩,毫无招架之力,虽然此事最后大事化小,可她受尽了领导与同事的白眼,对这份工作心灰意冷。
前世的倪采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那个踩着她成功获得副教授头衔的兰老师,兰锦。
这一世,进展依旧。
倪采成为光荣的大学教师不到两月,鉴于她硕士博士期间优异的成绩与丰硕的科研成果,院里破格准予她申报副教授职称。
要知道,申请副教授至少需要两年的讲师经历,而他们学院今年只能推举一人,这让同样申报副教授职称,已在院里工作了五年的兰锦气结于心。
今天是10月27日,中午,兰锦吃了午饭后独自待在教研组备课。
她需要用教授们的电脑打印资料,遂走进了机房,随便找了台电脑坐下。
每个座位旁边都贴着计算机使用注意事项,其中一条是“有关教授级别教师的科研项目资料,只可线上查阅,不可下载、复制、打印或拍照......”
这份注意事项兰锦阅览过千万遍,当下并未注意。她在电脑上备课的时候,也点开教授们的新项目查看了几眼。
打印好资料,兰锦便离开机房,去了教学楼。上完课,她从公文包中取出中午打印的资料。
“怎么这么厚?我打印了这么多吗?”
待她翻阅一遍,冷汗涔涔冒了出来。
中午的时候太困了,竟然眼花到把教授的科研机密混着教学资料打印了出来,如今已过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去自白认错,领导们能原谅吗?
此时的倪采一如前世那般,静静坐在教研组楼下的讲师休息室里看着书。
用这个休息室的人很少,向来只有倪采一人待着。她合上手中的小说,扫了一眼时钟,喃道:
“差不多了。”
她把自己放在桌上的公文包塞进柜子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许教授,您现在在哪呢?......噢,我现在在休息室呢,有个项目想跟您讨论一下......哎,好,我就在这等着。”
外出归来的许教授很快到了休息室。这位年长的女教授是院里资历最高的老师之一,也是他们经济与统计系教研组的组长。
倪采殷勤地接过许教授的公文包,把它放在了桌上,也就是往常放着她自己的公文包的地方。
院里所有老师的公文包都是在学校里买的,有四五种不同的款式,倪采公文包的款式刚好和许教授的一样。
“教授,能不能借你办公室的电脑用用?”
倪采装作灵光一闪的模样,拉着许教授便往她的私人办公室走。
许教授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公文包还在桌上,只是那里面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东西,遂并未在意。她很看重这个新来的倪老师,便什么都由她了。
不知在办公室里待了多久,倪采和许教授同时收到了副院长发来的消息,要求所有教师立即到会议室开会。
许教授和倪采回到休息室取了各自的公文包,一同搭电梯到了六楼会议室。
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果然,副院长已经发现科研项目进度资料被泄露一事了。
“......每天我都会查看一遍院里的私人网站,昨天我看的时候,这份资料的下载次数显示为0,今天却显示为1。”
“我们的网站还不够先进,没有显示打印时间,教研组里也没安装摄像头,我希望如果是院里的老师下载了这份资料,能够自己站出来,说说原因。”
今世,前世,会议室里都寂静无声。
在座的老师们平均年龄也有三四十岁,早已不是习惯被班主任指责的学生。
会议室里涌动着奇异的气流,倪采看到,副院长身边渐渐升起淡灰色的光晕。真可怜,看来副院长要被很多老师讨厌了。
兰锦紧抿着唇,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倪采也不着急,她记得一清二楚,很快,副院长便会要求所有老师取出各自公文包里的文件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辩驳的来着?
“要是我真的偷偷打印了这份资料,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放在公文包里,甚至带来开会呢?”
有理有据,却收效甚微。
所有人要的只是结果,谁在乎她一个刚刚入职的新教师呢?
当这份“神奇”的资料出现在许教授公文包里的时候,倪采看到,兰锦的脸色刷得变白,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根本没打印过,怎么会在我的包里?如果我打印了这份资料,难道还大喇喇地带到会议室里?”
副院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许教授,您先息怒,是不是您不小心打印下来了?”
倪采冷笑,原来这就是院里对待新教师和老教授的差距。
“李海同志!”许教授生气地直呼副院长姓名,“我今天上午在宁州理工大学访问,下午三点左右才回校,回了学校便一直和倪老师待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去打印这个东西?!”
“那......”副教授看了倪采一眼,许教授连忙替倪采辩驳:“倪老师没离开我一分钟,肯定不是她。再说了,我们俩的公文包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是放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别人栽赃也说不定。”
许教授在院里德高望重,备受尊敬。
这样正直又极富话语权的人民教师,哪受过这般气。
“这种行径太恶劣了,一定要彻查到底。我自己研究的项目,我自己拟定的不准打印的规矩,竟然诬赖到我的头上。我会和校方联系,派几个计算机系的朋友来,说不定能查出打印时间,虽然教研组内外没有监控,可我记得休息室楼道附近好像有一个。这件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坐在一旁的倪采几乎想要鼓掌了。
她从没觉得自己笨,偶尔也认为自己挺聪明,可许教授除了职位比自己高上许多,阅历与胆识也远在自己之上。
倪采重活一世,金手指大开自然不在话下,可这年龄不是虚长的,自己总该透彻一些。
后来,听说兰锦找许教授自白了,她很快离职,许教授也没再追究。
倪采以自己资历太浅,回绝了学院让她申报副教授职称的嘉许,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倪采,刚接到曾经博士生导师的电话。
母校管理学院邀请她在学校120周年华诞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为新生演讲。
另一头,我们名声大噪的骆音乐家也接到了曾经导师的电话,他翻开自己的备忘录,真不巧,这天刚好有事。
120周年校庆,申城交通大学。
骆嘉树嘴角浮上一丝若有若无地微笑,对着话筒回话道:
“瞿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看错了,那天我正好有空,一定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