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卫,请这位姑娘跟我们走吧。”林销再无耐心,将手中核桃收好放回袖中。
与林销的臭名声一样,这御前十二卫同样臭名昭著。他们原本是天子御前的侍卫,后被指派给林销,林销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以至于最后这御前的十二卫得了一个“十二煞”的恶名,人人闻风丧胆。
阮希希见一个高头大马的锦衣人朝自己走来,二话不说便点住了自己的穴道,将自己像是货物一般扛在了肩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华盖马车。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人,放开我!”
林销背手看着她走远,转过头,目光轻浮地望向了还在阳水岸上洗衣的少女们。
本想这里或许还有漏网之鱼,却没想到都是一群――庸脂俗粉。
他本一无所获,好在,遇到了方才那一位。林销极其了解大晋天子的癖好,他对女人的喜欢往往总是一时兴起的,常常一昼夜之后便想换个口味。林销此趟出行,暗想着要搜罗更加细致、更加广泛的美人献给天子,有不同风情的女子献上,那个疯狂的天子总会看上一个,林销就不算吃亏。
“派人给她家里送去酬劳,就当把女儿卖给圣上。”林销吩咐道。
“是。”
林销停顿了片刻,准备回到马车上。却不料余光瞧见了一个徐徐朝着自己来的娉婷女子,那女子五官极为精致,生的美丽妖娆,一举一动,皆带着万种风情。
“奴家谢小娆,参见大人。”她亭亭而来,半蹲行礼。随之飘来的是一阵茉莉花香。
林销微眯了眼睛,见十二卫神色各异,便知道在他们的眼中,定然觉得这女子长得如花似玉。但可惜――
“你是风月楼的那个谢小娆?”
谢小娆一顿,娇滴滴地答,“若是能得天子青眼,是否出身风月场又有何异?”
林销牵起嘴角笑,“的确,只要是美人,圣上没有不收的道理。”他站在谢小娆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小娆的发质很好,脖颈也甚为白皙,方才一瞥,肌肤更是吹弹可破,当之无愧的名妓。
谢小娆自信无比,下巴被林销的双指夹住,微微被迫抬起。直到对上林销的视线,谢小娆的目光中露出一种惊艳的神色。
提起林销,每个人都恨得牙痒,本以为会是个长相猥琐之人,可如今见到真人,却觉得这个传闻中的奸佞之臣,不像是人们形容的那般凶神恶煞。
相反的,却是清雅至极,俊俏无比。
林销似笑非笑,指端在谢小娆的下颚上婆娑,赞叹道,“谢小娆,你的确很美。”
谢小娆得他称赞,内心一喜。
但林销接下来的话却像是在她的头上浇了一桶凉水。
“但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见不到圣上。”他毫不留情地甩下了谢小娆,转身,在十二卫的护卫之下疾步走入了林中,直到上了马车也再未回头看谢小娆一眼。
马车悠悠晃荡。
阮希希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林销,暗地里咒骂这个大奸臣。直到再想不出更为恶毒的词语了,才消停一会儿。
“骂完了?能有机会入宫面圣,你该感谢我才是。”林销静静地道,他仿佛觉得逗阮希希挺有趣,正微笑着看着她。
阮希希又气又怒,可人在他的车上,外面还有十二个武功高强之人守着,她暂时插翅也难飞。于是便软了语气回,“林大人,方才是我糊涂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像我这样的乡野丫头,留在这里怕是只能嫁给一个普通的农夫,粗茶淡饭一辈子。可是入了宫就不同了,锦衣玉食,不必日日担心生计,这是我做梦都无法想到的福分呢。”
林销点头道,“想通了便好。”
阮希希又道,“林大人,那你能不能解开我的穴道?”
“不能。”
“人家背上痒,或许有虫子进了领口?”
林销瞥她一眼,勾嘴轻笑,“莫非姑娘要让林销帮你解开衣裳瞧一瞧?”
阮希希登时红了脸,暗骂:登徒子!同时瞧着林销那张脸,计上心头,“大人家中可有妻妾?”
“没有。”
“那,”阮希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酥魅,“大人觉得希希如何?”
林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着她,眼神微微波动,“你很美,若是悉心打扮,定是个尤物。”
阮希希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惹火,因为她已然觉察到林销的眼神不妥。可若不去挑林销,等自己到了京畿入了宫,便更加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阮希希的声音听起来令人酥麻难耐,“那大人……想不想要……”
那一个“我”字还未出口,便惊觉一阵温热的气息早已靠近,林销探首贴近阮希希的耳边,对着她小巧的耳垂边轻轻吹气道,“阮姑娘,你在勾引我?”
阮希希真是心惊肉跳,慌张道,“林大人,你别忘记你是要带我入宫的!”她闭上眼睛,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悔地肠子都青了。
阮希希,你真是个笨丫头!笨死了!
林销静默了好一会儿,低低一笑,面对着阮希希的正脸,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一字字道,“身为十府十二道的布政使,我为天子办事,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女子尝试引诱我,她们或为名,或为利,也有像你这般想要通过我来摆脱入宫的命运的……”
林销看见了阮希希脸上惊惧的表情,如愿以偿道,“但都没有用。”
阮希希心如死灰,沮丧道,“难道就没有一个女子令你有一刻心动,想要心软放过她吗?”
林销笑,“没有。”
阮希希沉默了一会儿,在林销安然靠回去的时候忽然蹦出一句话。
“林大人……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咳――”林销呛住。
阮希希叹息:哎,多俊雅的人物啊,可惜既是奸臣,又是个断袖!
接下来的时间里,马车里一直诡异地安静着。
林销似乎在闭目养神,马车正顺着官道往南方去。
阮希希看着窗外的光影树影,一道道、一条条地从林销的身上掠过,斑斑驳驳,交错地分外好看。
林销很安静,睡颜也很安详,很难叫人将他与那个拆散无数骨肉、残害忠良、将朝堂玩弄于鼓掌间弄得乌烟瘴气的佞臣联系到一起。
马车停住,依稀传来一阵乐声。
“大人,畅阳府的驿站快到了。”
林销睁开眼,阮希希别开眼。
林销道,“我们不住驿站,也不必通报地方官,另找一家客栈住下。”
“是。”
阮希好奇问,“你来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不通报地方官,不住驿站,是为了掩人耳目,偷偷地去瞧漂亮姑娘,然后再强取豪夺?”
林销欣赏她的机智,“不错。”
“难道你连地方官员的家属都不放过?”
林销冷笑,“实话告诉你,我连当今国舅的小妾,都未曾放过。”
阮希希愕然,对林销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分。此人,绝不好惹。
正思考间,忽地就竖起了耳朵,阮希希问林销,“你听见乐声没有,好像有人在唱戏。”
有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大人,是烟雨楼里的花旦秦青青。”
林销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在膝上有节奏地打着。
阮希希也继续认真地听,她虽然不懂这说辞唱腔流派,但也觉得这位名叫秦青青的花旦唱的真是动听悦耳,让人为之神往。
慢着!
阮希希骤然瞪大眼睛瞧着林销,见他摇头晃脑地,嘴角还带着一丝不良善的笑……
秦青青危矣!
“来人――”那边一曲罢了,林销就要吩咐去捉人,却被阮希希出言阻挠。
阮希希语气柔软,媚眼如丝,“大人有我还不足够吗?”
林销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动了一下,“完、全、不、够。”
于是派了人前去“请”秦青青,林销与阮希希等人先到了畅阳府城中最大客栈――畅阳楼中住下。
阮希希已被解开穴道,但押解她的人众多,她还是一只瓮中之鳖。但上楼的时候却瞧见了有客人的桌上摆了道鲜香醇美的清蒸鲈鱼,于是便舔了舔干燥的唇,无限神往道,“林大人,一向听说畅阳府的庭湖鲈鱼最好吃,我们既然到了此处,何不来点呢?”
林销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应允道,“等会儿会有人送到你房中。”
阮希希皱眉道,“若是单独吃便没有意思了,不如大人陪我一同吃吧?”
林销警惕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阮希希眉眼一挑,“我想见见方才那位唱曲儿的秦姑娘。”
林销凝视着她,笑道,“你既想见,那便见一面吧。”
与其让阮希希独自在卧室里瞎折腾,不如带上她一道去见秦青青,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阮希希与林销在二楼的雅房里端坐了一会儿,雅房里铺着地垫,又放了几个蒲团,摆上一张紫檀木的四角矮桌。阮希希面朝着门盘坐着,左手边是奸臣林销,右手位置空悬,想必就是为秦青青留着的。
门外人影晃动,果不其然,门外一个十二卫的声音传来。
“大人,秦青青已经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