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卫奇和温浅走了,酒桌上气氛更加尴尬,包间里开着冷气, 不知道是冷气开太大的缘故,还是今晚那个尊贵的男人面容冷肃,众人不自觉产生紧张的心里,都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不发一言, 却能左右着整个包间所有人的情绪, 变得细微敏感。
直到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说了声,“今晚的酒就喝到这里。”
众人如蒙大赦,酒喝得太有压力了, 内务后勤部长黄江送奇想设计的几个人, 周思甜回头胆怯地偷偷看着简帛砚,简帛砚没往她这个方向看, 她窃喜可以暗地里窥视。
吴剑心招呼她, “小周,你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周思甜赶紧答应一声,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专用电梯, 无意中扫了她一眼, 周思甜吓得赶紧避开他的目光,心脏咕咚咕咚乱跳,这个简总高冷,目光太犀利,周思甜吓得不敢再看。
简帛砚直达四十层,空中花园里,大灯没开,只打着两个暗黄光的小灯,简帛砚站在花园中央,三年前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刚刚,他经历由冬到夏,又由夏到冬,反复煎熬,他看见她时,失而复得的惊喜,他还没从过度的兴奋中回过神,她和卫奇就给了他重重地一击,他的心情从高峰跌落低谷,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跟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
他倚靠在躺椅里,这片星空他这三年看了无数次,几度春秋冬夏,终于等回她,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她离他那么遥远,就像这片星空,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这三年来拨打过无数次的那个号码,两声长音过后,竟然接通了,他大脑皮层瞬间亢奋,手机那头没人说话。
须臾,温浅的声音,娇娇柔柔,“卫奇,你不能喝酒,为什么还喝那么多,再有一次,我不理你了…….”
停了一下,又传来温钱的声音,“你傻笑什么?看着我干嘛!我今晚很生气,你知道吗?”温浅轻轻叹口气,“你喝多了,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知道,我困了,要回房睡了。”
那头手机挂断了,温浅略带撒娇的声音直冲他耳鼓,他浑身如坠入冰窖,手足冰凉,身心备受摧残,直到他听到最后一句,我要回房睡了,如释重负,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落回胸腔,刚才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竟如身处炼狱般。
温浅手里握着手机,看了一眼,把手机仍在床头柜上,这部手机三年不用,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回到寒城,她今天晚上刚开机。
她拿出现在用的另一部手机,给范小琦挂电话,“温浅,你回来了,我听温薄说了。”
“温薄呢?跟你在一起吗?”
温浅想,中午看见这小子,晚上就告诉范小琦了,俩人整天腻在一起。
“温薄回家了,温薄他妈看得紧,你婶想把我们俩分开,不让温薄跟我在一起,说我是狐狸精,把温薄带坏了。”
温浅嗤笑一声,她婶当年也是这么说她的,她婶从来不觉得原因在儿子身上,怪这世间狐狸精太多,她婶做梦也想不到,温薄没了工作,儿子和狐狸精白天能腻在一起。
她还是说正事,“小琦,温薄跟你说了吧!你搬过来了吧!你什么时间搬家,给我打个电话,来拿钥匙,我妈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你直接搬过去就行。”
“温浅,房租我该付多少,一分钱不少,不然我不好意思搬住,我知道,你还要供你弟上学。”
“你不拿房租心里过意不去,这样,我给你打个折,照现在你住的单间租金打八折。”
租金低廉,范小琦高兴地说;“谢谢你,温浅,明天晚上我和温薄请你吃饭。”
“好,我直接把钥匙带过去。”
东川江北和江南一江之隔,仿佛若两个世界,东川江南高楼林立,东川江北一带荒凉,少数的住户,依靠江边扑鱼为生,大片土地荒芜,从前江南和江北交通靠渡船,东川江大桥去年刚刚建成,把江南和江北联系起来,江北以北一带城镇都已经划归寒城市,发展空间和潜力巨大,主要看市政府出台的政策。
世拓集团的一行人同奇想设计人员一起去江北,设计方案敲定,准备破土开工。
简帛砚的车在前,后面跟着集团有关人等,最后是奇想设计的人乘坐两部轿子,浩浩荡荡,朝江北驶去。
四十分钟后,通过跨江大桥,到达江北工程所在地,一行人下车,温浅放眼望去,夏季江北,不似冬季荒芜,空旷的地带野草丛生,远望一片绿色,娱乐王国的工程开始启动,工地上已堆放建材。
简帛砚站在前面,临风而立,高大挺拔,犹如一棵劲松。
温浅想起当年他曾说过的话,‘拉斯维加斯最初四周是被荒凉的沙漠和戈壁所包围的山谷地区,是全美最干旱的城市,缺水,土地贫瘠、没有矿业和重工业,却奇迹般地成为世界最大的赌城………十年之内,我要把东川江北打造成国际化都市。’
他有雄心壮志,运筹帷幄,他一步步朝着设定的目标迈进。
回程时,简帛砚看着温浅和周思甜,“两位女士坐我的车。”
简帛砚还是简帛砚,他怎么能轻言放弃,不管是事业还是女人。
周思甜扯了扯温浅,“我们坐简总的车。”当着众人的面,温浅不好拒绝,毕竟两家是合作单位。
温浅和周思甜走到简帛砚车旁,温浅刚想拉开车后门,简帛砚已经替她打开副驾驶座位旁的车门,“温设计师请。”
他指名道姓,周思甜不好意思跟温浅抢,坐到后面,温浅犹豫想跟着周思甜坐后座,简帛砚嗤笑一声,“怕?”
温浅坚持坐后座显得有些矫情,她迈步坐上副驾驶座位,简帛砚从车头绕到驾驶位,上车。
温浅正要系安全带,简帛砚探身过来,很自然地帮她系安全带,竟还像以前一样,温浅想拒绝,他身体已倾斜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身体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近距离看着她,两人脸的距离近到几乎擦上,温浅的身体最大限度朝后倾,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柔色,他像要亲吻她,周思甜坐在后座看着,温浅紧张得身体绷直。
简帛砚缓缓离开她,温浅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看内视镜里他在看她,她的脸掉向窗外。
周思甜坐在后座,开始觉得有点遗憾,后来发现这个角度很好,她坐在他身后偷偷看他,而他一点不知道,简总头发乌黑有光泽,干净的白衬衣领,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没有一个像前面的男人干净、清爽,他沉默的样子都很有魅力。
一路上,简帛砚不说话,周思甜偷窥他,怡然自得,温浅不想说话,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温浅朝窗外看,车已经上了大桥,江风扑面,江面部分已经干涸,自从入夏以来,寒城干旱少雨,一个月没有下雨,江面瘦了三分之二。
温浅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早起没有太阳,现在乌云慢慢聚拢,天气预报晚间有大雨。
终于到了世拓集团大厦前,世拓集团给奇想设计团队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大厦三十五层。
奇想设计团队现场跟踪工程进度,负责跟施工人员沟通,参与建材的采购等一系列细节问题,工程要几个月的时间,奇想设计的卫奇的助手孙卓公司还有一些事情,吴剑心要跑南方市场,他二人乘飞机先回西部,留下卫奇和温浅、周思甜三个人,周思学室内设计专业毕业,跑跑腿,做些后勤工作,目前温浅带她。
为了工作便利,世拓给三个人配了一部车,方便跑现场,中午世拓集团有员工餐厅,奇想的几个人跟着去员工餐厅吃饭。
范小琦晚上要去旧楼取钥匙,温浅下午忙完,四点多乘公交回旧楼区,楼门前有几个中年妇女,看见温浅,招呼,“姑娘,你回来了。”
这几个中年妇女平常经常跟她妈去买菜,几个人七嘴八舌,一个跟季淑云关系最好的于大娘说:“姑娘,你妈走了,我们觉得很突然,你妈那么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我这些天做梦还梦见你妈……”
另一个给温浅介绍过对象的王婶,叹气说;“你妈经常提起你,说你孝顺…….”
温浅看见她们,想起她妈,鼻子酸酸的。
沈国安夫妻,安享荣华富贵,却改变了三个女人的命运,温浅的生母、养母和温浅自己,
温浅开门进屋,屋里已经打扫干净,温浅推开窗子通风,她最后感受一下曾经的家,她母亲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她细细体味,恍然若母亲活着时,房间各个角落都是母亲永远忙碌的身影。
夏天的风和煦,温浅靠在床头,晚风微醺,她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以为是范小琦来了,走去开门。
门一开,愣住了,简帛砚站在门外,不用她让,迈步往里走,温浅不躲开,两人要撞上,温浅只好让开道,让他进屋。
简帛砚走进卧室,看见空荡荡屋只,顿感凄凉,侧头看一眼温浅,温浅坐在床边,睡觉刚醒,大眼睛呆滞,没有往日灵动,头发稍许凌乱,他看着她,生出爱怜,极想搂过来,抱在怀里揉搓。
她却不看他,低头看自己脚尖,嗓音略带沙哑,“你来做什么?”
他的目光轻柔抚摸她,从上往下移,看见她一小截细白小腿,白生生的纤足,赤足踩在地板上,想是刚才着急开门,没穿鞋,夏季地板不凉,她发现他的目光盯在她脚上,她穿上拖鞋,拢了拢头发。
他沉默一会,嗓音惯有的低沉,“我看你不在,猜你可能回家了。”
黄昏时分,是最容易引起人回忆,她坐在床边,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事,那时她妈还在,她跟简帛砚睡在一起,她妈突然来敲门,两人当时惊慌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记忆犹新。
她抬头,他正望着她,两人目光对上,他好像也想起当年的事,空气中流动着暗昧,她掉过头,淡淡地说了句,“你走吧!”
一句话,瞬间的温情顿时消失,她的冷淡和疏离,刺痛他的心,他唇角抽搐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这时,有人敲门,温浅走去开门。
这回是范小琦来了,范小琦进门扬声说:“温浅,你等我半天了?走了,我请你吃饭。”
范小琦边说走进屋里,看见简帛砚,刹那有点惊讶,目光在温浅脸上停留,有口无心地说:“简总,你也在,你们和好了?”
温浅恨不得踢她两脚,有没有脑子,“你胡说什么?简总跟我们奇想是合作单位。”
温浅张口一个简总,闭口一个简总,把简帛砚叫得心里抓心挠肝地难受。
简帛砚这几年总找范小琦,范小琦开始因为温浅不搭理她,时间长了,她对简帛砚印象改观,她希望温浅跟简帛砚和好。
范小琦看眼温浅,对简帛砚说:“简总,我要请温浅吃饭,连你也一块请。”
温浅背着简帛砚,狠狠地在她手臂拧了一把,范小琦龇牙咧嘴,不满,“温浅,吃个饭,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简帛砚看着温浅,“吃顿饭,你不用太介意。”
温浅如果不答应,好像她还很在意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她不咸不淡地对范小琦说:“你请客,你说了算。”
范小琦朝简帛砚眨眨眼,简帛砚勾唇,朝她点头,表示谢意。
温浅拿出钥匙交给范小琦,“随便住多久都行,房租就是个形式,你有钱给没钱不给。”
范小琦搂住温浅脖子,高兴地说:“温浅,其实你人真的很好,不像别的女孩小气,你不在乎金钱,重情重义。”边说边朝简帛砚看,咳了声,“错过你的人,他不知道你的好。”
傍晚,窗外光线渐暗,简帛砚的眸暗淡下去。
“走吧!”温浅率先往外走,不纠缠这个话题,
三个人走到楼下,范小琦问;“去哪里吃,温浅你说了算。”
温浅指了指对面小饭馆,“还是那家小饭馆,以前我们经常去。”
小饭馆的老板娘是个爱说话的人,范小琦是个自来熟,老板娘看见范小琦,热情地说:“小范姑娘,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他今天有事。”
饭馆桌子小,一张方桌坐四个人,范小琦跟温浅坐一头,简帛砚身材高大,自己坐一头,不显宽敞。
老板娘看看温浅,又看看简帛砚,问:“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
“不是,同事。”温浅急忙说,怕范小琦嘴快,又说什么语惊四座的话。
简帛砚盯着她,黑眸似乎一丝嘲讽,意思是你用得着处处跟我划清界限吗?连曾经的关系都否定了。
老板娘拿过菜单,范小琦推给简帛砚,“点菜。”
简帛砚推给温浅,不说什么,意思是让温浅点,温浅没什么心思吃,胡乱指着,“我来一盘水芹菜馅水饺。”
她妈活着的时候,经常包水芹菜和白菜馅水饺。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姑娘每次来不是吃鱼肉韭黄馅水饺?”
喜欢八卦的女人,有超强的记忆力。
范小琦没心没肺地附和,“是呀!温浅,你每次跟我出来吃饭,都点鱼肉韭黄馅水饺。”
温浅横了一眼范小琦,心说你不说话能憋死,没好气地说:“我口味变了。”
“我来一盘鱼肉韭黄馅水饺。”
简帛砚接过话头说。
范小琦偏头瞅瞅温浅,笑得不怀好意。
温浅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胳膊肘往外拐,简帛砚给你多少好处,范小琦又瞅瞅简帛砚,抿嘴笑。
范小琦点了四个菜,三盘饺子,三个人坐着,简帛坐温浅对面,看着温浅不说话,温浅坐里面,范小琦坐外面,温浅想避开他的目光,没地方看,只好佯作看墙上的宣传单,小饭馆主营面食,各种面,墙上宣传单图片,温浅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范小琦看俩人都不说话,她一个人顶仨,叽叽呱呱说个没完,倒也没冷场,就是两人都没听。
小店客人不多,只有两桌人,一会菜上来,水饺端上来,免去三个人相处的尴尬。
温浅饿了,吃了大半盘水饺,余光扫见对面简帛砚没怎么动筷,心想,像他这种人,皇庭大酒店都吃腻了,这种街边小店大概平常不来。
简帛砚夹了一个鱼肉韭黄馅水饺放到她碟子里,也没说话。
温浅手机微信提示,温浅拿出手机,一看是卫奇在微信里通知她:我们已搬到皇庭大酒店,你回来直接过来。
不消说,又是简帛砚安排的。
温浅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她说完,站起来,从范小琦椅子背后绕过去,径直往门口走。
简帛砚预料到她要走,随便掏出两张百元票,放在桌上,追了出去,范小琦在身后喊:“钱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两人已经一先一后出门了。
温浅上道招手,拦住一辆计程车,简帛砚跑到跟前,她已经拉开门上了计程车。
温浅坐上车,告诉司机,“皇庭大酒店。”
奇想设计的三个人行李已拿到皇庭大酒店,计程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温浅无意中看了一眼旁边车辆,简帛砚坐在旁边车里接电话,大概公司有什么急事,等红灯过了,他朝另外一条路驶去。
计程车到了皇庭大酒店,温浅下车,付了车钱,天空飘落零星几个雨点,掉在温浅头顶,干旱许久,终于看见雨星了,温浅朝后看看,没看见简帛砚的车。
温浅进了皇庭酒店的大门,前台小姐认识她,微笑地招呼一声,“温小姐,这是你房间的房卡。”
前台小姐边说,拿出一张房卡,温浅看一眼,酒店四十层,正是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问;“我们另外两个同事也住在这层吗?”
前台小姐微笑说:“你们另外两个同事住在三十九层,三十九层的房间满了,只好安排温小姐住四十层。”
温浅说;“我们另外一位女同事跟我一起住四十层可以吗?”
前台小姐歉意地说:“对不起,温小姐,四十层都是简总的私人房间,外人不允许住。”
服务人员的意思是她不是外人,温浅拿过门卡,朝专用电梯走过去。
开门,走进房间,房间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变,连她住时的床单还是原来的,房间保持原样。
温浅在房间各处看看,时间还早,她信步走出房间,来到楼顶空中花园,空中花园的玻璃罩合上,这时,外面的小雨变成中雨,温浅抬头看,雨水顺着玻璃罩淌成水流,透过雨水的空隙,她看天空黑云压顶,看来今晚必有一场大雨。
温浅回到房间,泡了一个澡,从浴室走出来,吹干头发,关上电视和屋里的灯。
她躺在床上,在旧楼已经睡了一觉,不困,侧耳倾听,走廊有熟悉的脚步声,四十层没人上来,除了简帛砚,简帛砚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下,才离开。
温浅坐在黑暗里,还剩三天,沈茜和简帛砚订婚仪式,她粉色的樱唇溢出薄凉的笑容。
她耐心等待,听窗外暴雨倾盆,突然,天空像裂开,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炸雷,温浅耳朵特别灵敏,在这暴雨和雷声中,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朝她房间门口走来。
待脚步声停在门口,又一声响雷,温浅‘啊’第一声尖叫,伴随她尖叫声,一个人影冲进房间,冲到床前,温浅捂住耳朵兀自尖叫,简帛砚一把抱住她,把她搂入自己怀中,温浅的身体轻微抖动。简帛砚低声哄道;“不怕,有我在。”
温浅窝在他胸前,睁着眼睛,眸光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