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黎明不远了。
踏进木蓝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蓝田正因为庄望剑无缘无故的消失而闷闷不乐,看见庄望剑回来了,立马扑上去:“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蓝玉打趣道:“你才离开不过一夜,田儿便想你想成了这个样子,给她一个鸡腿她也不乐意了。”
庄望剑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是蓝田第一个发现了躲在庄望剑身后的弦儿,便一把拽出来:“喂,小孩,你叫什么,为什么和大哥哥在一起?”
弦儿看了看蓝田幼稚的样子,不屑的看向一边。
庄望剑早就预料到弦儿到了这里会是现在这样半点不理人的样子,于是无奈的说了句:“田儿,她是弦儿。”说完,又没了言语。
蓝玉此时才发现了庄望剑的异常,于是问:“你怎么将弦儿带了过来?”
庄望剑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定睛看着蓝玉:“锦儿自尽了。”
庄望剑让蓝玉先去他的书房等着他,然后再看着两个孩子:“你们两个乖乖在书房待着,我和蓝兄有事要讲,听见没有?”说罢,牵起弦儿的手走向蓝田的书房。
蓝田看见庄望剑牵着弦儿的手,立马将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田儿也要。”
庄望剑无奈,只得左手牵着弦儿,右手牵着蓝田。
“这是谁家?怎生了这样一个幼稚的女儿?”弦儿终于开口,只是开口便是满脸的嫌弃。
庄望剑满是阴霾的脸上突然添了一些光彩,微微一笑:“她叫蓝田,是你蓝叔叔家中的女儿。如今七岁了,按理说你该叫她姐姐的。”
“我才不要。”说着,就将头扭到一边。
庄望剑无语,想要好好调解,又想到蓝玉还在书房之中等着他,只能先离开。
小孩的话,大概只要一起玩一会就可以很要好了吧。
“好了,你们好好相处,我不久就回来。”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蓝田很生气,庄望剑才刚刚回来,就又和爹爹一起去了书房,根本就不给她解释为什么昨晚离开,也不说为什么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女孩出来。
说到小女孩,蓝田看了一眼这个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产生了兴趣,于是一瞬间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拽过来弦儿问了起来。
“你叫弦儿,那是不是你琴弹得特别好?我学琴学了七天,先生就被我气走了,我觉得那个东西太难搞了,不适合女孩子家做呢。”
“……”
“你躲在大哥哥后面,那你是不是大哥哥的侄女什么的?那你可就赚了,因为我是大哥哥的妹妹,你就叫我姑姑就好了,告诉你,我可是木蓝府掌门的女儿呢,能叫我姑姑你可是上辈子修了福的。”
“……”
“你穿的那么好看,你家里一定很富裕吧。我家里也很有钱的,可是偷偷告诉你哦,我爹特别小气,给我的零花钱根本不够用。你看我们两个现在那么好,你要不要分享一点你的零花钱给我?先生说有舍方有得。”
“……”
弦儿只觉得,这个聒噪的女孩真是讨厌至极啊。
将两个孩子都安排好了之后,庄望剑赶过去看蓝玉。本以为蓝玉已经在书房中呆着了,却发现他正在一个人恍恍惚惚的看着天空。
蓝玉是木蓝府百年难遇的天才,不仅能够熟记各种各样的毒药,深谙毒功之道,还能将毒术运用到医术之中,把木蓝府从一个被万人憎恶的毒派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受人憧憬的医派。不仅如此,他还能理智地处理各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处理门内的争斗。即使在受人利用声誉大损的时候,他也能慢慢地将木蓝府抓回正道。
自从遇到蓝玉起,庄望剑就没有看见过他失去理智。他认识的蓝玉,是一个永远睿智,永远自信,永远胜券在握的掌门。
“蓝兄,你听我说……”庄望剑握住蓝玉的胳膊,想要告诉他昨夜所见到的一切。蓝玉却猛地一下推开他。庄望剑始料未及,险些跌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没有了逐华,我会是她最后的选择,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有始无终无情无义的你!你当年明明说好了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才放心的将她交给你,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样?你那么努力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在一起之后你却抛弃了她?”
庄望剑被蓝玉问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要屡屡伤害。如果说因为仇恨,这样的答案是不是太过于敷衍,太过于可笑了。
“她是锦儿,是高高在上的锦儿,是冰清玉洁的锦儿。她能为了你失去一切,可是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能看她一眼!”
蓝玉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副温润的样子,无论是锦儿嫁给了别人,又或者是木蓝府遭人算计。
想来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也不是能够守护祖祖辈辈留下的木蓝府,只要能够让爱的人幸福他便会开心。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逐华,锦儿或者是庄望剑,都深深地相信并依靠着蓝玉。如果说见到蓝玉失态的样子,庄望剑想,除却锦儿险些遇害的那一次,便是今日。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将往事和盘托出。渊源太深,他岂是不知,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何况,将一切说明白,给蓝玉带来的,除了痛苦,只剩下了杀身之祸。所以,庄望剑的选择,只能是折中。
“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同时爱上锦儿,就像是上天开了一个玩笑,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又是何等的一种缘分啊。”
庄望剑这样说,蓝玉显然是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庄望剑会和他解释或者争辩,至少也要说一两句相关的话,可是庄望剑显然没有用他预料中的说法。
只是这样的说法,着实勾住了他的心。那些回忆被埋藏的太久,以至于他那么强烈的想要诉说:“可是那个时候,锦儿的眼里只有逐兄。逐兄原本便是飒爽英姿,锦儿又央着他练剑,一来二去,锦儿便和逐兄走的最近。”
“你喜欢人家,可是却一点动作都没有,怪不得锦儿到最后都不知道。”
“我哪里比得上你,一代画圣最后的几张画居然全部都是锦儿,我和逐兄求你你都不给画。最后,竟然还上山学剑,将所有的画技全部扔掉了。”
“我若知道锦儿会在我上山这几年嫁给逐兄,断然是不会离开的。你倒好,给锦儿置办了两次婚礼,你全都是主婚人。”
“望剑,我的心不大,只要锦儿开心,于我而言便是足矣。”蓝玉道。
“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