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望剑的离开,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尤其是醒过来的孟锦,更加无法接受他的消失。萧烟知道,这是孟锦的一个美好的梦的破碎。
与梦的破碎一起的,还有孟相的逼迫。
孟相在朝廷上的势力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但是原本依附于他的暗卫却因为自己的强大而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现在急需要一股强势而忠诚的江湖势力的帮助。
于是,他决定将自己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卖出去,嫁给剑宗逐华。
对于孟相的所有决定,孟锦自小就不敢有任何的抵抗,她根本不知道逐华和孟相达成了协议,所以就相信了逐华,相信了他所谓的保证。
孟锦成亲当日,被困在孟府七年的萧烟也终于被放了回去。
萧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被放回去,因为近几年的生萧门势力越来越弱,已经弱到了孟相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离开孟锦也好,至少他不必日日看着孟锦与逐华欢好,日日为此事忿忿不平而又无可奈何。
他回到了生萧门,那里凄凉的景象与七年前相较简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而萧匀基的苍老尤为明显。
其实,原本他是有资格娶孟锦的,以当年生萧门那么庞大的势力而言。
于是,他决定慢慢接手生萧门的大小事务,他在孟府呆了那么多年,对孟相的各种手段还是做了一些了解的。只要巧妙地避开了孟相的爪牙,他就能让生萧门恢复生机。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做的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努力,竟然成了生萧门灭门的原因。
孟相没有料到苟延残喘的生萧门竟然能东山再起,他担心生萧门起势以后,他没有暗卫在手,若生萧门对他怀恨在心,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在皇帝的耳边多次分析了生萧门的谋逆之心。
谋逆获得皇位的夏邑在皇位上惴惴不安,终于听信了孟相的话,命他秘密除去生萧门。
在生萧门的掌门接任大典来临之际,生萧门众弟子沉浸在对未来的期望之中,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在水中下了毒,在暗中起伏着,准备将他们一举拿下。
那晚的生萧门因为新掌门的继任极为兴奋,他们以为萧烟能给他们带来新生,于是举杯欢庆,共同饮下那一杯酒水。
萧匀基喝下第一口酒,顿了顿,看向酒杯。
萧烟察觉了萧匀基的异常,问了句:“父亲,怎么了?”
萧匀基回过神,大声笑起来,举起酒杯:“来,兄弟们,将这杯酒干了,今夜不醉不归!”
那时候,萧烟就听到了那语气中的悲壮,他还不知道当时的萧匀基竟能那么平静的做出那么大的一个决定。
一杯过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门内所有的弟子都开始觉得不对,而萧匀基不顾一切的将萧烟拉进了厅内,就再也走不动,靠着柱子坐了下去。
萧烟想到了萧匀基方才的异常,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知道酒里有毒对不对?而且你知道所有弟子的酒中都有毒,可是你还是让大家都喝下去了,为什么!”
萧匀基看着无恙的萧烟,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你果然没事,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不怕毒的。”
萧匀基的话便是肯定了萧烟刚才的猜想,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当真是知道的吗?”
萧匀基点点头:“烟儿,从江山易主开始,我便知道,我们生萧门将会慢慢地消失,所以,你的离开,孟相的瓦解,我都没有干涉,任由生萧门落魄下去,算是生萧门为夏氏江山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向死路!”
萧匀基休息了很久,才接着说下去:“烟儿,你还年轻,不懂的功高震主的意义。在我们生萧门最辉煌的时刻,已经没有了陛下说话的权力。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处处设防,而今的陛下,更是想尽办法来制衡我们。”
萧烟摇头:“那又怎么样呢,你将你每日教给我和弟子们的忠心表给圣上看啊,你任生萧门破败下去算什么!”
萧匀基露出了他一贯的肃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不相信我们了,这一次会派人毒害,下一次也会用别的方法杀我们,我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叛变。何况,你以为他们会只是下毒吗。一会,后面的人就会来到,将我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让所有门人不明不白的死,比让他们知道真相更好。”
萧匀基最后说了一句:“烟儿,你快逃……”
迂腐,迂腐!
萧烟心中大声地呵责着萧匀基,同时也在悔恨着,萧匀基是他的父亲,他却直到他死才知道他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能独掌一个门派那么多年,当然会有锐利的目光,所以生萧门的所有路,都是他选择的。
可是,他与萧匀基不同,他无法看着这样一个兴盛的门派竟然就这样窝囊的消失,他不懂什么家国什么君臣,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些人都活着。
他们活着,他才能一如既往的做一个逍遥神仙,他们死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将萧匀基依旧温热的尸体放下,他看了看窗外。已经有人进来检查尸体了,他必须要逃走。只有逃走,才能报仇。
萧烟从另一边翻了出去,寻了条无人的小道,狂奔着离开。
他觉得可笑。
曾经辉煌了那么久的生萧门,暗器和毒术都卓绝的生萧门,竟然最后是被下了毒药,遭人暗手而亡,实在是讽刺的很。
一边逃着,一边为生萧门的可笑而痛苦,他在迷蒙与清醒见来回切换,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感受不到体力的消失,遵从本能向前移动着,终于倒在了一片草丛之中。
他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
一睁眼,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老者和气的看着他:“你的身体真是万中无一的奇特,中了那么深的毒,竟然一点事没有。”
萧烟认识,那个老者就是杜王庄的庄主海其华,他这个人城府极深,而他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的眼神,让他极为不爽。突然,他想到,生萧门的毒,会不会是杜王庄下的?
他冷笑了一声:“你抓了我,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吗?你不趁着我昏迷下手,就不怕我醒过来杀了你?”
海其华笑着摇摇头:“你当然不会,因为毒杀你生萧门全门的,不是我杜王庄,而是他们木蓝府和剑宗逐华,而你报仇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成为杜王庄的人。怎么样,有兴趣吗?”
木蓝府?这个词在他的心中与蓝玉是在一起的。他冷笑一声,没想到竟是他们。
他正愁余生这大好的时光无事可做,突然来了个灭门的仇人,他自然要想尽办法去报仇了。
他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