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沈逸辰才迈开脚步向着蹲在地上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子走去。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夏清浅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朦胧。突然就像疯了一样的抓住沈逸辰的手,大声哀求:“沈逸辰,我没有偷窃,你相信我!我没有,没有偷窃!你要相信我啊!”
看到他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他相信她。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但凡任何一个人的闲言碎语都比不上沈逸辰对她的失望。
“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
“我不怕别人误会我,我就怕你不信我。”
“我相信你,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也知道你永远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嗯!”这就够了。只要沈逸辰还肯相信她,什么都不重要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突然笑了,朝她伸出手。
夏清浅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异常好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沈逸辰拉着她站了起来,对一旁的宋小乔说:“你先回教室吧!我送清浅回家。”说完,朝着夏清浅一笑,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宋小乔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有种“时光未央,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俊男美女的搭配,总是格外惹人注目一些。清浅算不上是特别好看的类型,却也可以说是长得耐看。
等林绍觉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失去了踪迹,只剩下了宋小乔依旧站在原地。
他问她:“清浅呢?”
“沈逸辰送她回家了!”
“该死!”林绍觉低咒一声。
宋小乔白了他一眼:“有功夫嫉妒还不如想想怎么帮助清浅洗刷冤屈!”好像这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才对吧!
沈逸辰和夏清浅走在马路边上,手拉着手。比起从前的距离好了很多,算是近在咫尺。
从校门口出来以后,就没选择打的。所以两个人是走回小区的,一路无话。
夏清浅指指身后,面对着他,有些手足无措:“我到家了。”
“嗯。那我先走了!”
“那个!”她看着他很快就要转身走掉,连忙叫住了他。
“呃?”
“那个,我,沈逸辰,你都不问问我原因的吗?”
夏清浅咬着下唇,有些尴尬,深怕他会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可是却又没办法对他漠不关心的态度视若无睹。谁知,他却说:“我相信你!况且我早就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沈逸辰,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震惊,急着追问。
“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就让人去打听了你的过往。”
夏清浅注意到了沈逸辰的措辞,喜欢?她和他之间真的有过喜欢这种感觉吗?
她垂眸轻笑,像是自嘲:“看来,有好久了呢!”忽而又抬起了头,看着他,目光真诚:“沈逸辰,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所以帮我瞒着我妈好吗?永远不要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情!以前我妈就为这件事丢了孩子,我不想让这件事再给她带来什么刺激。”
“好。我保证你们小区的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你妈说起这件事情!”说完他又伸手弄乱了她的头发。
她却没再像以前一样躲开,而是任凭他的动作,又不停道谢:“谢谢!谢谢你!”
“清浅,只要你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要再帮别人背黑锅了。我就有办法帮助你!”
夏清浅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你是要我背叛朋友?对不起,我做不到!”
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那么讲义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去出卖别人,他却还是忍不住说:“清浅,帮助一个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想要救一个人就必须要学会自救!”
夏清浅倔强地别过脸,不再看他:“你不用说了,你走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跑进了电梯,也不管他会怎么样。
她也知道沈逸辰是为了自己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心里就是做不到,从小就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原则,怎么可能说丢弃就丢弃了呢?
打开自家门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陈女士。她今天没出去打麻将,倒是坐在家里老老实实看起电视来,让夏清浅感到意外。
陈女士看见她的时候也觉得意外。明明不是放假时间,她竟然回了家,连书包也没带。
于是乎,就是这样子,两个人一直大眼瞪着小眼。
到最后,还是陈女士先开口说话了:“今天怎么放假那么早,按照正常情况你应该还在学校才对。”
“嗯。跟老师请了假,有些不舒服,就干脆回家来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陈女士,眼神涣散,目光飘忽不定。
在陈女士面前扯谎,说实在的,真是有些心虚。
“怎么了?”陈女士赶忙走近她,用手探了她的额头,打量了她好几圈,“是不是又生病了?”
夏清浅看着她,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陈女士很担心:“不行!我得带你上医院看看,你这孩子最近老生病,这怎么行呢?”说着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妈,我没事!”她站在原地不动,却伸手抱住了陈女士,声音带着哽咽。
不管何时何地,陈女士总能给她温暖。这个被她叫做妈妈的人,是唯一一个,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都不会放弃她,都肯对她好的人。
所谓骨肉亲情,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些很早之前就在书本上看到的故事,终于在陈女士身上才得到了印证。
陈女士一直都是个好母亲,而她,从来就不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会在被别人诬陷成小偷的时候,没有半句反驳的话,让陈女士在所有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还丢了孩子,害得她被邻居嘲笑,更害得她和老夏分居。
仔细想来,陈女士一生的苦难,多半是拜她所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过,或许有吧,在看到陈女士多生的白发之后。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夏清浅和陈女士说自己要回校了。
走出家门的那一瞬间,那颗心始终是悬着的,没有一刻放松过。她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间房。
在过了这一年多安稳的日子之后,她觉得自己变得胆小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人的指责,唾骂,又实在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勇敢。待在家里,整日面对着陈女士又会觉得愧疚。
思索许久,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地方去,便来了宾馆。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儿,自然也就没有人能管束她。
饿了渴了就叫外卖,吃喝拉撒在房间里就可以解决。白天也从来不拉开窗帘,夜晚也很少开灯,似乎是喜欢上了黑暗。
也关了手机不与外界联系,叫外卖用的也是房间里的座机。是真的过上了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每天除了睡就是吃,一天醒来,头发随便捣鼓两下也就算完事了。也时常对着镜子发呆,摸着头顶上秃的地方,觉得在南泽的日子实在太遥远了,要不是有这秃顶,还真的会以为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身上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节省起来。基本上是不到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绝对不吃任何东西。
理智早就不在了,才会像乌龟一样,一害怕就把自己缩到壳里,远离尘俗,不问世事,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些恼人的事啊,讨厌的人啊,是真的不想再听到也不想再见到了。
在又一次打了电话叫外卖送上门来的时候,听见敲门的声音,打开门,接过外卖,掏钱给送餐工的时候,他却始终没伸手接下。
帽子被拉得很低,她看不清他的脸,说:“给你钱!”那人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夏清浅把钱放进他的挎包里,说:“钱给你了。”
转过身想关门,却被人拉住了手臂,接着听到那个人说:“夏清浅,你是想就这样子颓废下去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听到,觉得恍如隔世。许久都没作应答。
他使劲地推开了门,看见屋子里很黑。不看她一眼,也没征得她的同意就径直走了进去,想要打开窗帘。
夏清浅诧异,在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的时候,大声哀求:“别拉开窗帘,求求你!”
努力加快脚步想阻止,却已经晚了一步。
看见阳光的时候,真的很扎她眼,连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就像一个长久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再也见不到的光明那样,她讨厌阳光,害怕见到光明,害怕看见熟悉的人。
适应现状之后,她轻语:“原来现在是白天。”
沈逸辰看见她的样子就觉得闹心,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夏清浅吗?
那个可以被他视做太阳,像是夸父可以追逐的太阳一样,浑身散发着温暖的人,还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