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时隔多年来听到这个名字，胡安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能保持平静，而不是立刻崩溃。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很少人关心，这件事情究竟给他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你猜我怎么会认识她的？”汤姆・福特微笑起来，脸上带着一些暧昧。
无论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胡安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莫名其妙对他充满了古怪的感官，的确如他所说，他不带一丝恶意，可是偏偏就是能找到理由让他来产生不好的感觉――胡安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敏锐的，而且故意伪装的情感和真是感觉总归是有一点差别的。
虽然这个人似乎是打算用话来激起他的愤懑，让他丧失理智，但反而是这些话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汤姆・福特认识尤金妮亚和自己的母亲，这点他倒是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安虽然还弄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不过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人想要激怒他、让他理智尽失的意思十分明显，甚至为此而搬出了自己母亲的名字，只要他偏偏不如意的话，那么这个人迟早都会路出马脚来的。
恐怕就连汤姆・福特都没有想到，自己说出了他母亲的名字，反而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并且立刻找到了应对之策。
――龙有逆鳞。
接下来的时间里，汤姆・福特一直都表现出淡淡的嘲讽，指挥着胡安脱衣服，胡安倒是十分平静，面对着他的所有刁难都面不改色应对，连脱衣服的动作都流畅万分，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因为被冒犯而带有的淡淡的愤怒。
汤姆・福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嘴上的嘲讽还是没停下，相反的，胡安倒是越来越应对自如，本来就不多的几件遮体的衣服在汤姆・福特的要求下一件一件少了。
现在，胡安的上半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并且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很自然地伸手解自己的裤子。
“继续脱，”汤姆・福特冷笑，“我倒要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胡安冲着他平静点头，接着的确开始伸手往下褪自己的裤子，谁料到他的眼前一花，瞬间整个人被摁在了床上。
“胡安・迪亚斯在面前宽衣解带，我想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忍不住的吧？”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火气，胡安抬了抬眼睛，不为所动：“不是你让我脱的么？”
面前的男人眉毛一跳，深呼吸一口气，突然将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身边。
胡安愣了一瞬，皱眉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呢，汤姆・福特就已经劈头盖脸吼了过来：“一味忍让，这就是你的态度？胡安・迪亚斯，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
胡安张了张嘴，男人就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顿：“你以为你这样回去能讨巧？回去不被那些人给抽筋扒皮了才有鬼呢！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起来，你现在的表现这么懦弱胆小，懦夫是怎么引领一支球队获得胜利的？还是你的自尊自傲真的只是个壳子一戳就破？！胡安・迪亚斯，像你这样的，干脆你还是放弃你的那些资产自己找个地方哭去算了！”
汤姆・福特的确十分恼火，或者说他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这么恼火过了！
他的确是故人旧交，和尤金妮亚有多年的合作关系，同样也对阿苏塞纳的性情十分欣赏，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和阿尔贝家族的几个人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所以对胡安在阿尔贝家受到的挫折了然于心。
在尤金妮亚的担忧和拜托下，他原本是想要直接来开导一下这小伙子的，顺便教一些尤金妮亚不好出口的东西。
不过他也知道，这小子今年才获得个三冠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骄傲到谁的话都不听是很有可能的，更何况还是他这么一个陌生人。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化身为可能的恶意来用自身来磨练他，尤金妮亚思索了一会儿也承认了：“言传身教最让人印象深刻，让这个小怪物吃点苦头，提前感受一下世界的恶意也好，最希望他知道，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
原本他也只是想要过来敲打敲打胡安，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掌控里面的――三观不合而导致的看不顺眼，接着就是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而心里冒火，最后带到单独的地方变本加厉打压……
直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面前这个人突然变得百依百顺了起来，虽然是听话，可是越发让他看不顺眼了。
这小子……！
胡安保持着安静看着他，最后缓缓微笑了起来。
那是奸计得逞的笑容，带着小恶魔的邪恶，在汤姆・福特有些惊诧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终于肯说出来意了？”
“……”汤姆・福特一愣，接着表情十分复杂地从胡安的身上起来。
刚才胡安真的开始脱衣服，他一气之下直接将人给压在了床上，这会儿才算是起身，胡安的发带都松开了，金色的发散漫地披在床上，如同阳光洒落。他微笑着，满脸从容地起身，冲着他挑眉。
“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您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和我直接说的话吗？”
汤姆・福特哑然。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演戏骗他了！
“明明处处受制于我，而且也有**的危险，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汤姆・福特揉了揉太阳穴，真觉得有些头疼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而是用平等的口气问道。
他自问自己的安排已经算是突然了，而且一般直男，而且还是长得很帅的直男被他这样的gay直勾勾盯着不是早就该浑身上下不自在了吗？
胡安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找到发带仔细束起来，瞥了他一眼下床玩要开始找自己的衬衫。
“您演得很好，似乎真的是对我有意，可是您的眼神里没有想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急切……不是我自夸，而是这么多年来对我有这种意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有的是方法分辨。”
汤姆・福特挑眉：“说不定我是不一样的呢？这样一个理由就相信我是无害的，这点我绝对不信。”
“好吧，还有第二个理由。”毕竟是自己脱下的衣服，胡安很快就捡了起来，皱了皱眉头还想要忍耐着穿上，倒是汤姆・福特表情奇异地指了指一旁的衣柜里，胡安打开，里面有一套高级成衣西装，看不出牌子来，显然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属于量身定制。
胡安冲着他点了点头，拿起白衬衣开始往身上穿，嘴上也不停：“第二个理由就是，您有一位相伴多年的伴侣，以您对他的忠诚程度来说，我不相信您会见色起意，还是对故人之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回头冲着汤姆・福特再度一笑，这时候，他的笑容十分灿烂，然而无论是拉科鲁尼亚的哪个人在这里看到他这个表情，都会下意识颤抖一下，接着努力将自己的存在缩小到尽量看不见的地步。
因为，这个表情证明了，胡安・迪亚斯现在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一般他的心情不美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汤姆・福特并不知道这一点，呆坐在床上苦笑一声：“说起来，居然还是我耐不住性子了……怪不得她要叫你小怪物。”
自己突然发难都没能立刻拿下他，给了他缓冲的余地，接着就被胡安在不动声色之间给悄悄反将了一军，抓住了把柄直接露出破绽，从这一点来说，称呼胡安一句小怪物当之无愧。
这个年龄段的年轻男子，被他这么一激还能保持冷静并且寻找破绽，逼到他丧失冷静的，也就胡安・迪亚斯一个了。
虽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他轻敌的原因在，可是结果就是如此，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顿了顿，他皱眉：“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你上当了，怎么突然又清醒过来的？”
胡安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转而继续说道：“你说我极度缺乏自信，就算现在已经有大笔钱财、有万人追随也是如此……你说我天生骨子里是自卑的，而就是这样的自卑催生出了自尊和自傲，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个性，是不是？”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的转述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我得说一句，我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比较乖顺，这也是我刚才能容忍你、而且一直按照你所说的做的原因，实际上，就算你不制止我，我也不会就这么脱掉裤子的。”
“哦？”汤姆・福特有些感兴趣了，盘起腿挑眉问他：“为什么？”
胡安已经开始换裤子了，听到他这么问抬起眼，冲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怎么看怎么无辜：“我和伊戈尔都还没这么亲密过呢，怎么能便宜你这个老男人？”
“……？？？”汤姆・福特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我老？！！不对……你喜欢男人？！”
伊戈尔是一个再显然不过的男生名字了，而且他也隐约听尤金妮亚提起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尤金妮亚会拜托他！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这条路很难，你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我这个前辈给你一点经验？”
胡安已经开始整理身上可能出现的褶皱并且一丝不苟地将其抚平，听到汤姆・福特这么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复：“不用了，我走不了你那么高调的一条路，我们的职业也不允许。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会一步步实施的。”
“这样啊，那就好。”汤姆・福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短短几分钟内的交锋已经让他算是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了，倒也的确不用他担心。“不过我还是要说两句，回去之后一定要强硬，千万不能像是对着我一样忍耐，免得被欺负……”
说着说着，他倒是失笑摇头：“阿尔贝那种大家族内部已经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就你小子这种滑头肯定不会吃亏的……而且有些东西，你学的很快，我也不用担心你了。”
他教了胡安什么？
在短短的时间里，虽然极尽讽刺和挑拨，然而他的确教了胡安一些东西――比如说在面对这样的挑衅时，要么直接摧枯拉朽，要么就是找到破绽接着水磨工夫让对方露出自己的破绽。
“谢谢你先生，”胡安的道谢十分真心诚意，“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你。”
这可以说是胡安第一次直言不讳展现出自己的喜恶，汤姆・福特愣了一下，大笑出声。
“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一开始就没指望你会喜欢我啊！”这小子还是天真了。
胡安摇摇头：“不是这些事情的问题，虽然这的确是让我对您的讨厌更上一层楼了，不过不得不说，一开始我对您也不过是感官上不舒服而已，直到您提起我母亲的名字。”
汤姆・福特愣了一下，表情黯然了一瞬：“她……是个好女人。”
“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评论别人的母亲好么？”胡安毫不客气道，“就算你是来帮我的，就算你对你的伴侣很忠贞，我还是看不惯你。”
汤姆・福特摇摇头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自己一出场就利用他的经纪人给这小子施压，这小子能给他好脸色才有鬼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这小子什么都做不到……呃！
汤姆・福特表情一变猛地起身：“你不会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
两个人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就是汤姆・福特多年来一直十分稳定的伴侣。
胡安倒是给了他一个很无辜的笑容：“您觉得呢？”
一瞬间，汤姆・福特脸上变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胡安欣赏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套好外套，冲着他挑眉露齿微笑，八颗银牙闪着寒光，汤姆・福特一时之间怎么都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明明刚才还是他占优势，让这小子脱他就脱的，怎么现在自己反而是好像手脚被捆起来了？
“其他什么都好说，就是这件事能不能商量一下？”汤姆・福特有些低声下气，要是被他家里那位知道他居然在外面这么调戏小鲜肉，而且还是阿苏塞纳的儿子的话，自己回去妥当要脱一层皮的……
胡安呵呵一笑：“不用。”
语气和汤姆・福特在外面拒绝让女性退避一样一样的。
他刚准备翻白眼腹诽这小子的确是小心眼儿的时候，胡安回头冲着他一笑，合上了手机――嗯？？手机？？！
汤姆・福特两眼发直，胡安倒是自然了不少，冲着他微笑：“什么时候开始拍广告？我有点等不及了。”
“……你刚才做了什么？！”汤姆・福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干涩了。
想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莫非就要因为一次轻敌而彻底栽在这里了？
“没做什么，只是向尤金妮亚姑姑报了一声平安，并且感谢她的良苦用心。”胡安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其他的……等广告拍完了之后，我会再说的。”
显然胡安并没说什么，汤姆・福特立刻松了一口气――尤金妮亚知道他会用恶意来磨练胡安，可是并不知道他连性（/）骚扰差点都用上了，而尤金妮亚知道了，那他们家那位就离知道也不会远了……
“你先别和他们多说什么！”汤姆・福特跳了起来，轻咳一声，“接下来广告的时候我还有点东西要交给你，以后你肯定用得上。”
胡安挑眉看向他。
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看过来的表情都十分奇怪，不少人都暧昧地上下看着胡安，想要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这样的目光下，胡安还没什么，倒是汤姆・福特先不自在了，轻咳两声，瞬间所有人都埋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敢抬头看，只能在私下里暗自嘀咕着。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他们还没琢磨明白呢，汤姆・福特就已经将另外两个模特也叫了过来――那的确是两名模特，瘦削高挑，在束身衣下几乎就像是纸片一般，风一吹就会被刮跑，站在她们两个人面前，胡安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也幸好虽然这两个人踩着高跟鞋，不过也只是和胡安平视而已，不然的话就尴尬了。
胡安和两名女模特握手，接着转头看向汤姆・福特，他轻咳一声拍拍手，表情十分严肃：“我说一下我的要求……”
他的要求不是很困难，就是在镜头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自信，用尽全力展现自己的攻击性――这是对胡安的要求，另外两名女模特要表现出的女王气质则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胡安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三个人都要表现出攻击性十足的模样，等“action”喊起来了，他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汤姆・福特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如果男强女弱，或者女强男弱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想到某些比较淫（/）秽的方向上去，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衣服的确已经足够人往其他的方向上想了。
一王两忠犬，还是两女王一忠犬，的确足够□□了。
然而汤姆・福特显然不觉得，他让他们淋漓尽致展现出了最为性感的一面，也是最为攻击性的一面。
三个人虽然是看着对方的，可是压迫力却冲着摄像机、冲着摄像机后的观众而去，看似漫不经心，却已经传递出了自己的底气。
“尽全力展现你们的攻击性和魅力！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用气势隔着时间和空间压迫观众的战争！”汤姆・福特的嗓音很是低沉，然而就是这么寥寥几句听起来有些不知所云的话，渐渐将他们几个给带入佳境。
无论是胡安还是那两名女模特，看着对方的眼中都十分轻慢，甚至还带了一些缱绻，然而那画面里的杀气和压力都快撑破屏幕满溢出来。
女人的手上握着颜色艳丽的口红，她几乎是随意地在男人那张诱人的薄唇上涂抹着，瞬间原本颜色有些浅淡的唇变得殷红如血。
男人恍若无事，只是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望着摄像机的方向，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让人看着都情不自禁开始战栗。
――胡安知道汤姆・福特希望他学会的是什么。
这是在拍摄照片中常用的技巧，可要是利用到生活里，同样也会对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以势压人。
调动自己周身的气势，学会以势压人。
他在学习如何让自己的气势成为自己的武器。
如果说胡安以前的气势相当于游戏中的辅助加成的话，现在他正在将其磨练成为一项武器，一项能利用并且起到出其不意效果的武器。
知道这个时候，胡安才算是恍然知道了，尤金妮亚想要通过汤姆・福特教会他的东西――
忍耐无用。
以势压人。
反抗要快。
打压要狠。
以及……不留把柄。
胡安学得很快，饶是如此，三十秒的广告还是让他从上午一路拍到了深夜，不过也幸好高效率的工作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拍摄完了今天之后就不会有其他的问题，因此虽然都很累，但是没一个人抱怨。
汤姆・福特找到胡安的时候，他正在和自家的经纪人讲话，语气十分平缓，不过内容却挺劲爆的。
他在一旁站着听了一会儿就开始下意识摸鼻子，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一年的时间，这小子的财力也变得太丰厚了一点吧？这么说来的话，他和尤金妮亚这算得上是多管闲事？
“这倒不是。”他似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胡安终于抽空回望了他一眼，微笑。又是这个微笑，汤姆・福特轻咳一声：“早知道你有这么多的钱的话，回去砸都能砸得他们低眉顺眼什么话都不说就将宅子双手奉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