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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平静下的波澜壮阔(15)

恶女当家 兰英 6477 2024-02-07 17:55

  王启年满意的捋须点头,从头到尾的将信件诵读一遍,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信件写的不错,但是似乎……大概……也许和林婉儿的性格不符啊。

  随手撕掉文采斐然的信件,王启年叹口气,摇摇头,继续研墨,双眼盯着烛火发呆,最后胸有成竹,提笔,落笔。

  志远同学,看到你的来信,本姑娘十分高兴,哈哈,想着在澶州有个人惦念着自己,心里总会甜滋滋的。不过你的信件印泥封装的太厚,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拆开。听说你近来读书很用功,这很好,这很不好,学习这玩意,你不能太用功,不然累到自己就不好了,别在上京城见到你的时候,发现瘦得跟猴子似的。文武状元可是个技术活,自古到今都没有出现一个,所以不要太强求,随其自然就好。得个榜眼、探花什么的,也不错的。俗话说,有所执方有所得,但是也有句古话说得好,放下才能得到。哈哈,前一句是古人说的,后一句是我杜撰的,但是我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希望你能听取。

  又写完一封信,王启年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以林婉儿的口气写信,一定要随意自然,东一句,西一句,不能太过板正,一笔一划,而且字体一定要惨一些,横七竖八一些。

  才女林婉儿才情无双,但是写的字实在不敢恭维。

  为了彰显信件的真实性,王大人还特意在信件纸张的空白处滴了一大滴墨迹,画了一只乌龟。

  这是林婉儿的习惯,她曾经在上京城写信回澶州林家,而自己恰巧在林家做客。也看过一封,最后落款处是一只乌龟。

  林任重呵呵干笑一声,解释道:“大姐的习惯,呵呵。”

  将信件折好,装进信封,和那块上好的玉簪子放在一块,王启年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咚咚咚”。三声轻轻敲门的声音响起来,极为有规律,不用说。肯定是隔壁那位豫州刺史了。

  王启年整理一下衣衫,轻轻拉开门,那位大人手里提着一壶酒和小半包花生米:“哎,今夜朝廷下令不准百官出客栈。可惜了如此大好的圆月,你我小酌一下?”

  忍不住轻轻摇头。王启年将对方引入房间,这位大人每次都说小酌,但是喝到最后完全就是牛饮,胡言乱语倒也不会。只是爱打酒嗝,整个房间内弥漫着别样的味道,想想都让人心醉了。也碎了。

  刺史大人在豫州有一个“酒嗝刺史”的称呼,和王启年的“脏话知州”算是不谋而合。交相呼应了。

  摆上花生米,两人相对而坐,斟上清酒,捏一个花生米入嘴,随即一口小酒,入口柔,一线喉,眯眼沉醉,怎一个美字了得。

  两人交谈向来无忌,从风土人情到公务琐事,不一而足。

  一个来自商业较为发达的澶州,一个来自农业繁盛的豫州,一开始会有所政见相驳,但是说到最后,两人竟然觉得殊途同归,农业是根本,商业是致富之道。

  此外,两人还对如今大魏国的“一对”这个话题进行了探讨。

  这里的“一对”指的很广,比如西凉王和大将军、林婉儿和陈诺诺、西凉王和靖安王、赵乾和徐云枫、西凉和镇北军、匈奴和西胡。

  不似京官那般,一味诋毁西凉王徐骁,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两人从心底敬佩那位远西凉王,平定中原,定鼎天下,这位王爷做出的贡献绝对不是如今史书上写的那般。

  礼部编撰《大魏国史》有意无意淡化了徐骁的丰功伟绩,过分突出了“襄樊死城”、“徐骁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些事情,而且将原因写的模棱两可,在云雾之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襄樊铁城,久攻不下,兵折将损,凉王震怒,赤膊上阵,披甲持枪。襄樊下,凉王屠全城泄私愤,血流满地,天地猩红。――京城乱,凉王疯,率十万精兵,出城寻王妃,未果,自囚于室,饮酒买醉,不问天下,致十死士袭宫,匈奴南下,陷中原于危。――西凉起兵十余万,抢河套,危上京。朝廷百官,心系社稷,问凉王“十问”,凉王嚣张,以污言秽语作答,辱百官,骂朝廷,百官豁达,忍之。――凉王封于西凉三州,骄奢淫逸,大兴土木,王府围山而建,亭台楼榭,崎岖蔓延,犬牙交错,其势尤胜于阿房宫。

  每每读到此种桥段,王启年总是忍不住要在心里骂礼部一句:“龟儿子的。”

  西凉王的彪炳战绩怎么不写,将西胡打得满地找牙怎么不写,司马尺领兵攻击匈奴怎么不写,渭水同盟,凉王持刀而立,震慑匈奴王怎么不写?

  至于大将军夏侯襄阳,两人更是心悦诚服,从心里敬佩。大将军之才,天下共知。如今大将军身在镇北军,将镇北军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击溃了匈奴叛军,当年赴凉封王的不是徐骁,而是大将军,也能够打垮西胡。即使留在上京城,统领三省六部,大将军也能运筹帷幄,不比如今的宰相潘春伟差。

  又谈到林婉儿和陈诺诺,两人脸上皆是敬佩的神色,澶州知州和豫州刺史在官衔上不算显赫,但是两人对于学问可是自信到自负的,能对两个女子佩服,可见两位女子何等出众。

  不过两人却在林婉儿和陈诺诺谁排名前后争吵不已,王启年一致认为林婉儿应该在前,称呼为“南林北陈”。

  而豫州刺史却不住摇头,“知州大人,此言差矣,莫要和林姑娘是同乡就要厚此薄彼,就才情来看,还是陈姑娘略胜一筹。”

  王启年摇摇头:“刺史大人此言才是真真的差矣,小文榜一口气上八篇,又能写出《西厢记》《石头记》等旷古奇书。才情已经无双,怎会比陈姑娘差呢。我看这世间才情最高的便是林姑娘。”

  “知州大人,那林姑娘确实是写出了锦绣文章,但是陈姑娘在文渊阁,潜心修撰《四库全书》,可是与黎民百姓有大大的益处的,连陛下都夸陈姑娘为女学士。敢问林姑娘有耐性坐在文渊阁一心修书吗?”

  如今上京城有一群人对林婉儿爱之入骨。恨之也入骨。《石头记》写了前十章,吊足了人的胃口,然后竟然没信了。让那群心急如焚的读者渐渐练出了心性,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也对林婉儿的勤劳和负责人产生了大大的怀疑。她的懒惰在上京城是有名的。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请他(她)去看《石头记》。让他(她)知道世间有真情、真爱,如果你恨一个人。请他(她)去看《石头记》,让他(她)知道世间有揪心的度日如年。”

  大魏国国风严肃,很少提“爱”字,但是众人对于上面那句话深感赞同。其中最赞同的就是大将军夏侯襄阳。

  对于豫州刺史的话,王启年无从反驳,但是他可以从另个方面进行反驳:“陈姑娘举世无双。但是为什么三皇子在大婚之时逃了婚约,独自去了澶州寻找林姑娘?这不更是说明林姑娘更胜一筹。”

  豫州刺史反驳不了。只能叹气摇头,自此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另“一对”上面,赵乾和徐云枫,只是话题有了,话头却挑不起来,两人放浪形骸于外,做事落人把柄,若是开口说起来,皆是一些荒唐糊涂事,一件让人心悦诚服,拍手称快的事情也说不出来,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两人又聊了聊匈奴和西胡,感慨两位大汉的时运不济,若不是碰上了大魏空前盛世,北有大将军,西有西凉王,上京城有陛下,以及众多文臣武将,那两位大汉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可惜,如今的两位大汉一个只能继续北迁,一个在西胡当缩头乌龟,不敢露面。

  两人曾经私底下探讨过,如果当年冒顿大汉策马扬鞭,从渭水继续南下,和前朝水军将大魏百万军队堵截在大江之上,如今天下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象?

  但是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当时天下大势皆在大魏这边,民心所向,即是天下所向。匈奴军队进入中原腹地,便没了大范围奔袭的机会,中原的丘陵和山川会让匈奴骑兵无处是从,即使到了大江以北,见到了大魏军队,也应经是少了半条腿的匈奴骑兵了。

  再退一万步说,天下气运都站在匈奴这边,大魏军队打败,而且匈奴利用大魏军队留下的战果,消灭了前朝军队,平定了天下,建立新朝,成为中原之主。其国运也超不过百年。

  因为中原的文化会无孔不入,侵入匈奴中的骨髓中,渐渐同化他们,给他们贴上中原汉人的标记,这种转变和同化并不是朝廷颁布法令或者强行制止就能够消除的。

  中原人强大的同化能力会让匈奴人渐渐习惯耕田种地和收割织布,渐渐远离马匹和草原,渐渐忘记自己的信仰是长生天。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中原的水土适合汉人,不适合草原人。中原土地肥沃,但是那不是草原人能够消受得起的。

  自古到今,草原人在影响着中原人,中原人也在影响着草原人,可是草原人对中原的影响是皮毛,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展现,新奇,但是并不让人羡慕。

  可是中原人对草原人的影响是深入骨髓的,是生活观念、思想和意识的影响,是能够让匈奴人羡慕,并且愿意去模仿学习的东西,比如匈奴右帐王庭就学习中原建立了权利制衡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

  从来也不会有一天,中原人会向匈奴人学习根本层次的意识形态,只会是一些表面的东西,比如如何利用草原广袤无垠的地形进行马战,还比如如何更好的挤羊奶。

  如果林婉儿和赵乾在场加入这场讨论,必定会不断的点头,两位大人说的极对,在某给世界中,确实有一位胸怀大略的大汉占领了中原,建立起了一个朝代名字叫元朝,但是这个朝代没有过百年就被中原人给灭了。

  知州大人和刺史大人饮酒微醉,眼神开始迷离。

  豫州刺史笑着说道:“这次来上京城,能够见陛下一面,也能有幸经历朝堂之上的风雷乍起,不枉此行。等些时日,我也要离京回豫州了。能交到王大人这个朋友人生一大快事。”说完冲着王启年打了一个饱嗝,酒气熏天。

  王启年忙用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驱散着酒味:“认识刺史大人也是王某三生有幸。”

  “王大人,不如你我在此拜把子称兄弟如何?”豫州刺史提议道。

  王启年不住的摇头,倒不是对这件事情本身多么反感,而是身为一方父母官,朝廷官员,总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拜把子称兄弟这种草莽气息的事情与身份不符。

  豫州刺史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妥之处,连连摆手:“全当胡言乱语,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正在说话之间,两人突然听到一阵吵闹之声,还顺带着某些物件破碎的声音,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微微一愣,两人都是喜欢清静的人,脸上隐隐有怒气。

  喝的微醉,脾气也相对暴躁一些的豫州刺史起身教训道:“半夜吵闹,成何体统?”

  少刻,一个声音回答道:“大人息怒,半夜老鼠乱窜,出来捕杀,扰了大人,还望见谅。”

  那人回答完,将手放在嘴边,吱吱作响,好似老鼠吱叫,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客栈柴房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那人挥挥手,从暗处走出几人,拖起地上已经暴毙死去的匈奴刺客,相互之间点点头,隐入黑暗之中。

  又出现两人,手捧着熟土,轻轻洒在血迹之上,遮掩了大半血腥味道。

  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杀和反暗杀在轻描淡写之间画上了句号,而澶州知州和豫州刺史毫无察觉。

  一夜之间还有几十次这种暗杀,但是皆被朝廷阻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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