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迪亚的冬天(三)
在这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地方,去哪里弄食物裹腹成了一个大问题。谷时雨带着加百列和路西法四处搜寻许久,别说野兔,就连老鼠都没见着一只。他只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我就说在这里不可能找到食物的!”塔南叼着一根枯草,悠闲地望着他。
谷时雨愤愤地骂道:“这该死的山德鲁!他把好好的世界整成这幅鬼模样有什么好处?骸骨和僵尸不需要食物,但他自己总该要吃东西吧?”
“山德鲁若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肯定会非常感动。不过他也许会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饿肚子的。”约克躺在地上,对谷时雨翻着白眼。
已经过去两天了,城堡里的亡灵军团还没有出城迎战的迹象。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望着摊开在地上的一个包裹发呆。
包裹里面有三个冻得象石头一般坚硬的面团。
塔南叹着气,将包裹收了起来。加百列和路西法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咕咕直叫的肚子正在替他们说话。
“现在还不能吃,得留在战斗的时候。空着肚子跟别人打架会没有力气的!”塔南道。
“塔南哥,就吃一小块吧……”加百列可怜兮兮地说。
“我在蛮荒之地的沙漠中修行的时候,跟我一起穿越沙漠的有很多人。我们头顶着烈日,脚踩着炙热的黄沙艰难前行。很多人还没到中途就喝光了水,最后就象空空的袋子一般瘫软下来,脱水而死。而我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走出沙漠,皮囊中的水还有一小半。”塔南望着头顶昏暗的天空,思绪已经飘去了远方。
“这点食物就是我们的希望。看见它,我们就会想,天啦,我们还有食物!否则我们就会想,天啦,我们没有食物了!你们说,哪种情况要好呢?”谷时雨对加百列和路西法耐心地解释着,虽然他自己也眼馋嘴馋得很。
“当然是心中留有希望更好!”
“想着你曾经吃过的好东西,这样你就会感觉好点。”谷时雨仰天躺了下来。
“听你们谷子哥的!”约克闭着眼睛,仿佛是在说梦话:“人在睡觉的时候体力消耗最少。”
可这两个少年如何睡得着?他们怔怔地望着三个正在装睡的大人发呆,时不时探头探脑观察着城堡里的情况。
谷时雨还在想在这么阴暗寒冷的地方找食物,想着想着却睡着了。
……
“谷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凯瑟琳疼得满头大汗,却紧紧地握着谷时雨的手不放。
“当然要女孩……”谷时雨疼爱地望着她道:“你要是生下个女孩,她就会象你一样,有一头瀑布般的金发,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的大眼睛,说话嗲嗲的,软软的……肯定会跟你一样漂亮迷人!”
“我说话可是……很大声呢……你说的这可不象我……我希望他是个男孩……”凯瑟琳笑了,但紧随而来的疼痛让她立刻咬紧了嘴唇。
谷时雨心疼地帮她擦着额头的汗珠……他的目光不敢顺着凯瑟琳的身体往后看,那里有几个助产妇正手忙脚乱地帮忙呢。
他见过不少鲜血。可当他一旦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正在留血,他就会忍不住哆嗦。
“公主殿下,您要是疼得厉害的话就喊出来吧……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大喊一声,并且腹部用力……”
御医站在凯瑟琳的床前,双手紧张地比划着,就好像在奋力划桨。
“您能不在我面前站着吗?”凯瑟琳哆嗦着道:“虽然我知道您这是为了我好,但我只要一看见您,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御医只好灰溜溜地去了床后。
“快了,快了……”助产妇们欣喜地叫了起来。随着凯瑟琳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房间里开始荡漾起婴儿的啼哭。
“是个男孩!公主殿下,恭喜您!”
“让我看看……”凯瑟琳颤抖着苍白的嘴唇。
这就是我的儿子吗?谷时雨眼也不眨地望着那婴儿,心里暗暗嘀咕。
这小子皮皱皱的,看起来有点丑……他下面是带把的,这让谷时雨有点失望。
你小子怎么就不能顺顺利利地钻出来呢,非要这么折磨你母亲?谷时雨很想给他来一巴掌。
咦,这小子怎么睁眼了?
他不但睁开了眼,还张开了口!
他不但张开了口,还开始说话!
“您就是我的母亲吗?妈妈,我真爱您……”
凯瑟琳满心喜悦地急忙点头,伸手去抚摸他那粉嫩的小手指头儿。
“您就是我的父亲吗?”那婴儿转过头,对着谷时雨嚷道。
“是!你小子怎么敢这么大声跟你老子说话?欠揍么?”这小子对父母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令谷时雨有点生气。
那婴儿用手指戳着谷时雨的额角,大声嚷嚷着:“我天天用棍子这么戳你,你疼不疼?疼不疼?你自己说吧,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戳过我多少次?!”
哎呦,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劲啊?!戳得自己生疼哩!
“谷子!谷子!”谷时雨疼醒了,立刻听到有人叫他。
唉唉,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谷时雨惊疑未定,急忙用手揉了揉眼睛。
戳他的人是塔南。他们几个人正趴在地上,欣喜地望着山脚下的城堡。
塔南的手指头就象铁棍一样坚硬。谷时雨慌忙躲着道:“别戳了!你会把我身上捅个窟窿的!”
“你快来看!他们开始行动了!”
谷时雨凑过去一看,真的,城堡里的亡灵战士正在集结整队呢!
“汗……这起码得有五万人!”
“是的,看来山德鲁其实早就有打败埃拉雷斯公爵的实力!可他为什么不早打呢?”约克低声问道。
“他在等着艾比盖尔铸出鬼王披风和咀咒铠甲。在他看来,埃拉雷斯公爵的人马不过是一群待收获的庄稼!”塔南回答道。
“庄稼?人怎么可能变成庄稼?”
“是的!当他拥有了这两件东西,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埃拉雷斯公爵的军队,并且将战场上所有的人类尸体转换成令人恐怖的尸巫王!”
“天啦……这真叫人害怕!”加百列惊叫了一声。
“你小点声!”路西法不满地望着他道。
城堡的大门打开了!亡灵军团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出征!地面上是手拿利刃的骸骨战士、双手前伸的咬人僵尸、柱着骨杖的尸巫王和骑在幽灵马上的亡灵骑士;半空中漂浮着一大片黑压压的幽灵战士和吸血鬼王;更高处则飞翔着数十头幽灵鬼龙!
亡灵军团沉重的步伐踩踏在大地,大地都为之颤抖!
在队伍两侧来回奔驰的是亡灵英雄。他们大声指挥着部队前进,声音清晰可辨。
“要等它们走完,我们还可以再打一个盹。”谷时雨打着哈欠道。
“准备战斗了,我们先填饱肚子吧!”塔南的一句话立刻让大家精神一震。
面包团硬得就象石块,得有一口好牙才能嚼碎,吞咽的时候还让人噎得直瞪眼。
“我身上只带有三件精灵披风。”塔南望着大家道:“我、谷子、约克三人可以借助隐形的披风混进城堡。加百列、路西法,你们俩就在城外策应吧!”
“怎么策应?”两个少年捞不着仗打,心里有些失望。
“我原来不是告诉你们怎么制作陷阱吗?你们在那边多设些陷阱,那可以帮我们阻挡一阵子追兵。”谷时雨指着山脚下的道路。
“……好吧!”少年们叹气道。
精灵披风实在是神奇。当他们披上披风后,人已经消失不见。不过注意观察地面,还是可以发现他们留下的脚印。
接近城门,望着那些恶心的骸骨和腐烂的僵尸,谷时雨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心里的细微变化,立刻引起了亡灵战士的警觉。它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喉咙里发着低沉的咆哮。
“注意你的神息!你必须收敛意念,否则它们会有所警觉的!”耳畔传来塔南一丝细微的声音,就好像一颗尘埃悄悄然落到地面,那可是只有大地才能听见的。
他们顺利地进入城内,傻子一般的亡灵守卫东瞅瞅西闻闻,根本无法发现他们几个。
城堡实在是太大了。这要是一间间的房屋搜索,那得需要多久?不过塔南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他带领大家直接走向宫殿一侧的地牢。
守卫地牢的不但有亡灵战士,还有几个亡灵英雄。地牢的有些大门是紧锁的,不过这难不倒塔南,他只需要用一根小铁丝就能轻易打开这些铁锁。
“塔南,你可真行!”谷时雨由衷地发出赞叹道:“这一手你得教我!”
“呵呵!这是艾比盖尔教给我的,他还有很多拿手的绝技呢。有空我要他教你。”
隐身,开锁,这不是盗贼最拿手的本领吗?光想想都让人兴奋。
“这些门怎么打开了?”过道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大声说话:“卫兵!跟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些恶臭的死尸真是烦躁!话又不会说话,只知道成天长牙舞爪地鬼嚎!”那人骂骂咧咧地嚷道:“这种活得找机灵点的活人来干,难道不是吗?”
“这座城堡里活人可不多,就这里还锁着几个。”另一个声音道。
“不对,这些门可不会自己打开,应该是有人闯进来了!”一个声音大喊道:“卫兵!卫兵!”
过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群士兵闯了进来。
“动手!”塔南大喝一声,一大团火球朝卫兵们径直飞去,然后爆炸!石块和尸块纷飞,夹杂着烤肉的气味。
谷时雨第一次见到塔南高超的战斗技能。一个普普通通的火球,在他手上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不得不让他佩服。
“塔南,你去找艾比盖尔,这里由我们顶着!”谷时雨大喊着,手里没有半点停顿。
“好!”塔南朝通道深处跑去,边跑边大喊道:“艾比盖尔!艾比盖尔!”
“我在这!塔南,是你吗?”通道尽头传来一个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碰撞着传来。
铁门被塔南用肩膀撞飞。艾比盖尔站在牢中,身上的脚镣手镣已经象衣服一般脱落,角落处还有一个妇人抱着两个小孩正在哆嗦。
“我就知道你会来!”艾比盖尔紧紧抱住塔南。
“山德鲁要你制作的东西,你还没给他做好吧?”
“咀咒铠甲我已经给他做好了!没办法,他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鬼王披风我尽量想办法拖延,因为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些东西在这吗?”
“不久前山德鲁来过这,他已经把东西拿走了,包括还没有完成的鬼王披风。也许他要用来打仗吧!”
“艾比盖尔,你还能打不?”
“他们在食物里给我下了恶魔之咒,我现在没有多少魔法能力。但是打这些发臭的死尸,我应该还能收拾几个!”
“那好,你带着夫人和小孩,我们边打边撤!”
谷时雨现在正着急呢!通道里并不是很宽敞,有他和约克两人守着,没人能踏上前一步。
门外拐角的通道上挤满了亡灵战士,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它们虽然不能进来,可谷时雨他们也无法出去!
这种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当时大家就怎么没考虑怎么脱身呢?
“谷子,约克,我们撤!”通道里传来塔南的大喊声。
“怎么撤?看来我们只有打出去了!”
“怎么撤?当然是向后撤!我们一起用召唤术,召唤土元素替我们抵挡一阵!”
“好!”
咒语的吟唱声响起,从地面上冒出了一大群土元素。
“好了!你们快跟我来!”
一群人跟着塔南在通道里飞奔。
“塔南,你怎么这么熟悉这里?莫非你在这里面呆过?”谷时雨满腹疑虑,边跑边问道。
“是的……”塔南不好意思地道:“那还是几十年前,我第一次外出修行的时候。前面有一扇暗门,专门用来向地牢外扔死尸的,应该还在那里吧!”
塔南横身撞开了锈迹斑斑的暗门。他用那么大的力量,只怕一扇墙也会被他撞塌!
暗门下是一个黑漆漆的暗河。不知道有多深,但有多臭是知道的。
“这就是你的逃生通道?”艾比盖尔摇了摇头。
“是的,顺着水流一直前游,就可以到达护城河。”
“你这个逃生计划有点糟糕!虽然我现在很想洗澡,可不愿意在这里面泡着。这是老鼠才走的道哩!”
“很抱歉,不过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要是你不跳,那就只有继续留在这里了!”
“唉,这简直比茅坑还臭!”艾比盖尔抱过儿子拉斐尔,纵身跳入了暗河。
谷时雨接过艾比盖尔太太手中的小女孩。一看她的大眼睛,谷时雨立刻就喜欢上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爱尔麦蒂!”小女孩抱着谷时雨的脖子,嗲嗲地道。
“爱尔麦蒂,你怕吗?”
“跟叔叔在一起,我一点不怕……”听着谷时雨胸腔里强有力的跳动,小女孩的头摇得象拨浪鼓。
“那好!”
只听扑通一声,谷时雨也跟着跳进了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