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想法吧!
阴山一笑:“当时朝里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都有自己的理由,皇帝不置可否。只不过,咱们金凉去年自东向西一场大疫病过后,很死了一些人,人口锐减,如今休养生息是正经,最近更是皇后暴毙,太子被废,连着朝里的太子党一百多人被株连下狱,人心惶惶,现在就是主和派压倒性的胜利,国之根本被动摇,此时开战,那是大大的不利呀!”
曹秉鲲还要说话,阴山一举手,“这是定了的事,皇帝的旨意,你我争论毫无意义。再说,你应该明白,我借着劳—军之名行谈判之实,那就证明在这件事情上,我是保持中立的。”
在朝里混了这许多年,阴山的宗旨是不怕不站队,就怕站错队。
曹秉鲲看着“酒缸”滚远,对尊说:两面派?
不过曹菓儿不高兴了,她没想到那个乡下丫头洗了脸原来那般美丽,国色天香,生平仅见。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高常世悄悄告诉她,遵大小姐命:这个侍夜每晚都被安排值夜。
而且凉王殿下看着您的面子上对她也很好,连用膳都特许她坐在旁边相陪。
曹菓儿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就叫自作自受。
把水鱼叫到无人处,掐着腰问:“说!你都和殿下做什么了?”
水鱼想了想:“大小姐是想问,你未来的夫君有没有病吧?”
曹菓儿就像叫花子手里的烧鸡被人抢了,痛苦地问:“对!他……怎么样?”
“差劲儿透了!”
这位即将入住凉王府的侧妃,临走时吩咐:“高公公,瞅个机会杀了她!
毕竟是未来的女主人,高常世笑道:“菓儿小姐莫急,她一直有到乌鹊国的打算,据说要把她父亲骨殖背回去落叶归根,并在那里守孝三年。”
曹菓儿大喜:男人心性,喜新厌旧,别说三年,只要三天,殿下就会把她忘到洼爪国去!
高常世笑眯眯道:当然!到那时,您和殿下的小世子怕是已经满地乱跑了。
曹菓儿笑啐。
夜里水鱼做了梦,她梦见一间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十分模糊,只有那张簇新的豪华的床是清晰的,不知道凭什么,反正她知道那就是母亲的卧房,那张床就是母亲睡过的床。她一生唯一一次被允许进入那间卧室,就是发现房梁上吊着母亲的尸体。
我就是做鬼,也要诅咒你!!
随着一声恶毒的叫喊,水鱼被吓醒了,外面早就下雨了,所以今夜也没有月光照进来,黑暗中她大睁着眼睛,白天阴山的话又把她五马分尸了,精神上的。
哦,父亲……母亲……忽然觉得这世界无比龌龊,无比恶心。她想吐,但吐不出,趴在床上,头冲下干呕了几下,有大脑充血的感觉。
巨大的恐惧使她战栗,她跳下床,趴在地毯上听……
眼前一下子就光明了,今夜她不打算拉铃铛,可尊却自己醒了,拿着烛台过来:你在做什么?
“我在练功,把必胜当作师父,这样练久了,能和它一样慢慢爬到墙上,在墙上散步。”她维持那个姿势,她旁边就趴着大避役必胜,姿势很像。
“起来,外面下大雨,地上很凉,你都冻僵了。”
他放下烛台,把她抱到床上坐着,拉过一件宝蓝色锦绒外氅把她裹上,她打个喷嚏,瑟瑟发抖说:“这件衣服不但值钱还极难得,华丽的锦绣绫锻作面,柔软细密的天鹅绒为里,真是面子和里子一样尊贵。可它只是一件衣服,生活里根本没有这般完美,往往风光无限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如果有可能,我情愿自己是一只大避役“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这已经不是一个少女能说出来的话了。
“怎么了?小鬼?”
“哼!一口一个小鬼,明明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她摇摇头,从深渊里冒出一句:“一郎,求你了,能不能想法子送我出锁阳?”
你……要去哪里?
“如你所知,我的父亲是乌鹊的细作,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所以……那个……我其实是乌鹊国的人,我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去,能不能帮帮我?”
结结巴巴地,这个谎撒的如此艰难,她坐起来,把手捂着脸。
“放心,我不会把你献给父皇。”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走!”
“其实你何必要走?你是不是细作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她的父亲水先生就是一名普通的说书人,倒霉蛋,一句话说错就被月道组灭口,曹秉鲲为了不引起众人对皇城司的人恐慌,才硬把一顶敌国奸细的大帽子扣在死人头上。可是,身为他的女儿,从不申辩自己父亲的清白……
水鱼果然结巴地笑道:“那个……父亲既然是,女儿也……跑不了了?不瞒你说,父亲每一次递情报,都是派我跟人接头。”
尊冷冷道:“是吗?若猜的不错,城里卖芥辣口水鸡的川麻麻分号,就是你们的接头地点吧?”
水鱼哑口无言,这是她要说的话,被他抢先了。
她瞬间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替她隐瞒了一切。
两个人静静听着殿外积雨檐道顺流而下的雨声,风从一扇开着的交窗红纱里探进头来,摇晃灯火,明明灭灭。
尽管他们在一个寝殿里度过了十来个日日夜夜,她因被皇城司的人追的穷途末路,每每做恶梦惊醒啜泣,他便过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抚慰,此时此刻,两人还是产生了一种神秘的生疏感,仿佛熟悉的脸也变得陌生,在宫灯下幻灭。
良久,他转过身去,从交窗向外看黑沉沉的雨幕,声音也是沉沉的:“其实,整个锁阳城除了我小时候见过,旁人都不知道脱脱颜飞的长相,倒不是奴婢们记性不好,因为他们不敢仰视,如今又多了一个人,齐王阴山,昨天你差一点儿叫他认出来,如果我晚到一会儿的话。即使被你掩饰过去,阴山仍然说你很像年轻时候的魏王。”
她只看见他宽阔的背影,道:阴山的提议你一定拒绝了,想想,你若把当今皇后献给你父皇,那你这个凉王还活的了么?
“活不了就死好了,反正脱脱颜飞的女儿居然敢逃当今皇帝的婚,叫父皇知道了,咱们都要死。”
他把死轻描淡写,因为一颗心早已准备好。
水鱼苦笑:“我是这样想的,当时我迫不得已躲在了这里,殿下若认出我,您反倒不会声张,要尽快想办法把我送出锁阳,因为烫手的山芋,早点扔掉比较好。否则的话,咱俩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连累旁人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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