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红/袖楼里渐渐热闹起来,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凭栏俏立,莺声燕语,暗香盈盈。女子软软糯糯的歌声和恩客们的狎/弄之声透过数重院墙,隐隐绰绰地飘了过来,给此处幽静的院落又添了一抹绯色。
沈碧秋坐在秋千架上,披着一件素色的袍子,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神情颇有些慵懒,他细细地看着手中的信函,脸上却露出些许不屑的笑容。江有余站在的他的身侧,拱手道:“韩固、张谅率影子营二百武士已到陈州,一切皆听从大公子的差遣。”
沈碧秋的眼角微微有些上扬,略有些凉薄之色,淡淡道:“岷王殿下还是提防着我呀。”他缓缓将手中的信函捏做一团,掌心微微使力,纸团便化作齑粉,随风散落。他微眯着眼,唇边衔着一抹笑:“她派韩固、张谅二人来,是来监视我呢?还是协助我呢?”他眸光一转,冲江有余笑道,“江先生,只怕咱们这回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呀。”
江有余凑近了半步,附在沈碧秋的耳边道:“倒也未必
女配不做炮灰几千年。”
沈碧秋哈哈大笑起来:“江先生实乃性情中人,深得我心也。”
江有余又道:“只是有件事,属下还是要提醒大公子。”他凑上前,附在沈碧秋的耳边小声说道,“那蛊虫乃是灵物,需要寄主心甘情愿服下才会有效。这一点,请大公子切记。”
沈碧秋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道:“有晏之在我手上,这又有何难?”他又对江有余道,“如此,你不必再给晏之用药,且让他明后天便醒来,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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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刚转过回廊,就见秦玉正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他一见沈碧秋,便快步迎了上来,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沈碧秋面色一沉:“何事如此慌张?”
秦玉低声道:“怀远侯府出大事了。田蒙傍晚酉时在府中遇刺身亡。”
沈碧秋亦是一惊:“谁动的手?”他神色微变,“是西谷连骈?”
秦玉摇了摇头:“目前还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据说杨琼正在怀远侯府主持大局。”
沈碧秋的眼睛眯了起来,喃喃道:“子修果然不会叫人失望哪。”他走到书房门口,又回转身,笑着对秦玉道,“秦大当家,这红/袖楼里可还惬意否?”
秦玉有些莫名其妙,道:“大公子,但不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又道,“岷王殿下让我们尽快与田蒙接上头,如今田蒙已死,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沈碧秋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大当家,咱们听命于大院君和岷王殿下,大院君和殿下尚未有命令,咱们自然是静观其变。眼下就算是陈州的天塌下来了,同我们又有甚么关系呢?”他拍了拍秦玉的肩膀,“时时能够体察君上的旨意,才是为臣之道啊。”
秦玉点了点头,又拱手笑道:“大公子所言极是。是属下太过急躁了。”
沈碧秋低低一笑,道:“红/袖楼里多的是如花美眷,大当家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反正无事,不如花前月下找点乐子,莫要辜负了大好的春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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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独自进了书房,缓步走到案前,提起笔写了两封信函。他在案前静静坐了片刻,望空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跪倒在沈碧秋近前。
沈碧秋将手中的信函封好,盖上戳,递给黑衣人,低声道:“明日午时前赶到赫连部东屯,亲手交给赫连博格,告诉他,陈州突变,时机大好,即刻出兵南下入关。”他又拿着另一封信函,“离开东屯后,你便向西去格木错,将此信送呈赫连哲木朗,就说,沉舟意欲奉他为主,愿以赫连无殊的人头为礼,以表忠心。助三哥一统塞北,再挥师南下,报灭国之仇。”
黑衣人将信揣入怀中,叩首道:“信在人在,信亡人亡。”说罢,纵身跃出窗外,没入阴影之中。
沈碧秋背着手踱步来到窗前,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朗月,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轻声喃喃自语道:“子修,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否?”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细细端详了许久,轻轻印上一吻,喃喃道:“子修,你看,你送我的玉佩,我可是时时刻刻不忘戴在身上。我对你的刻骨相思,你可知道么?”突然间,他猛地回转身,快步走到了榻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那盒子里静静地蜷缩着一条小拇指大小的红色虫豸。沈碧秋咬开中指,在那虫豸身上滴了几滴血,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虫在盒子里不住地扭动着,随之,仰天哈哈大笑了数声:“子修啊子修,纵然你机关算尽,此生终究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