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世家
此时,夜玄策方才潜到离沧海背后,法术还没来得及成型。南宫清音一死,夜玄策立刻发挥出他风系天才法师的天赋,强行把凝形到一半的攻击法术扭转成了身法法术,袖袍一拂便往后掠去。
离沧海也来不及施展法术,直接一脚便照着他膝弯踩去。
夜玄策哼了一声,硬吃她一脚,强行逃了出去。
从离沧海和狄月华出现在车队前方起,到南宫清音死、夜玄策逃,前后不过数个呼吸时间,直到他们的主子直挺挺地倒在了道上的尘土中,仆从和车夫们这才反应过来,哭喊声此起彼伏。
于此同时,三位南宫家的修行者从马车中掠出,其中二人杀向狄月华,另一人从背后抽出长剑,直向离沧海砍来。
离沧海觉得不能用法器实在是件头疼的事。
她左手法诀,右手抽出了月红衣留下的匕首,向着狄月华喊道:“你去追夜玄策――”
“不用,”狄月华伸出手,在漫天飞舞的法术中准确至极地抓住了一位南宫家修行者的脖子,用力,“追不上的。”
便在这时,南宫家的剑师终于冲到了离沧海面前。离沧海收摄心神,左手法术与那人缠斗,右手匕首如同毒蛇一般,寻着间隙便是极阴毒的一刺。
三息过后,狄月华抓裂了另一个南宫家修行者的颅骨,飘身而起,黑衣一展,一掌便印在了剑师的后心,然后抓住离沧海手腕,“走。”
离沧海知道,月棠给她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精神力便会出现无法恢复的损耗,于是任由狄月华一道身份法术把自己带着掠了出去。
数个起伏之后,二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南宫清音的死讯必然会在关陵城引起极大的震动,是以二人在城外绕了一个大圈,直到傍晚时分,这才装作外出游玩的游客,优哉游哉地从南门绕了回来。
城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离沧海意识到可能出了事情,不过既然南宫清音已死,狄月华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于是也不担心,依旧是优哉游哉地晃荡了过去,准备用狄月华的护法身份开道。
待到看清了人群中的那个身影,离沧海的面色终于变了。
那人骑在一匹白鬃的棕马上,背后背着一个条形的包裹,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是何物。他一身素淡白衣,一眼看去,背影里竟能看出几分风尘味道。
狄月华显然也认出来了慕容,低声问道:“你朋友?”
离沧海嗯了一声,皱起眉头。
她与夜玄策此来关陵城,是为了追杀南宫清音,而慕容同为四姓中人,在这么一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怀疑……
狄月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片刻后,他平淡问道:“他没有问题?”
“以他的修为和天赋,”离沧海思索片刻,如是答道:“你却只能认出来他是慕家人,而不知道他是谁――我觉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狄月华笑了笑,“有道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关陵城下。慕容显然也发现了离沧海,却不相认,只是静静地勒马而立。
焦头烂额的守卫迎了上来,“二位,不要插队――”
狄月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个诡异的黑色符文凌空浮现。
守卫认出了月教护法的标志,面色大变,脚下一软便跪了下去,叩首不止,“大人,小的不知您大驾光临……”
原本看热闹的人们看到了突然跪拜的守卫,有些错愕,旋即他们注意到了狄月华身前的黑色符文,也是纷纷跪了下去。
有月教弟子飞马向城中报信。
狄月华向仍是骑在马上的慕容一指,“我一位朋友。”说罢不再多看一眼,施施然进了城,留下身后跪满一地的信徒。
离沧海走到马前,抬头看着慕容。恰巧此时慕容也低下头来,那样从容素淡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
离沧海牵起缰绳,“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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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教在月琉国的每个城市中都设有神殿。在夜乘风死之前,月琉国的每座城市中,都能看到神殿和城主府相对而立的画面。
只可惜,这样的画面不会存在太久了。
以狄月华的身份,暂居在神殿中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那些执事们甚至会把这看做自己的荣耀。而离沧海现在勉强算是贵客,住在神殿里,自然也说得过去。
劝说他们接纳慕容则花了不少功夫。
原本关陵神殿的众人也没有怀疑慕容,只当做是护法的朋友招待。然而当一位侍女给他送去晚膳时,却十分震惊地发现,慕容那个长条形包袱里,竟然是――
琴。
在大陆上,琴几乎便是慕家的代表。
于是关陵神殿的诸位执事和祭祀召开了紧急会议,就关陵神殿能否收留慕家子弟一事进行了深刻的讨论,由于分歧过大,这场讨论一直进行到了深夜。
二更时分,狄月华推门而入,打断了众人的会议,环视全场,直到所有人都在无法忍受他的目光低下头去之后,狄月华这才说道:“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慕家人?”
众人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于是头埋得更低了。
狄月华身为月教顶尖高手,难道会认不出来他的“朋友”是慕家子弟?那他们的这个会议,岂不是在间接嘲讽护法大人眼光不好?
至此,慕容终于不用担心会被突然赶出去露宿街头。
三更,慕容去找了离沧海和狄月华。
离沧海早就知道他来关陵城必然是有些事情,因此对慕容的来访并不惊讶,顺带还叫上了狄月华。三人都是修行者,半夜不睡乃是常事,在纯白色的关陵神殿中点灯夜谈,倒颇有一番味道。
很快,离沧海便没有心情欣赏神殿夜景了。
慕容先是问了些南宫清音的事情,离沧海一一地讲了。慕容听着她的讲述,面色越来越凝重,等到离沧海讲到南宫清音的死,他的眉毛终于皱了起来。
离沧海问道:“有问题?”
“有。”慕容说道:“南宫家以前是专门训练杀手的,南宫清音不可能防备不到狄护法的背后偷袭。”
狄月华瞳孔一缩,“你是说――”
“南宫清音是假死。”慕容简单说道。
离沧海和狄月华面面相觑。
慕容解释道:“南宫清音死后,你们谁检查过尸体?”
二人摇头。
他们此来关陵城的主要目标是流亡的月琉太子,因此当时注意力主要都放在逃走的夜玄策身上。而且,那时南宫家的三位修行者猝然出手,离、狄二人虽然实力不弱,却不想沾上南宫世家源源不断的追杀,因此未曾检查尸体便离开了。
“南宫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偏门东西。”慕容听到这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知道他们定然没有亲自检查过南宫清音的尸体,于是解释道:“有一种药,便能让人假死。南宫家很多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用过。所以――”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我父亲便对我说过,若是日后与南宫家的人结仇,就算是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也得再上去补一刀。”
离沧海思索片刻,“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两三百年前就有了。”
离沧海回忆着自己当时在大陆上的见闻,皱眉不语。
狄月华的眉毛也是皱着,“圣教对四大世家一直很重视,收集到南宫家的资料也不算少――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这个?”
“因为,”慕容淡淡笑了笑,“这是南宫家保命的法子,自然要留给最尊贵的嫡系弟子用,若是用的多了,人尽皆知,不就不灵了?”
狄月华若有所思。
离沧海愈发地确认,慕容在慕家地位不低,很有可能便是最核心的血系。
“还是不对。”狄月华摇了摇头,“照这么说,南宫清音应该也没资格用才对。他的出身圣教调查得很清楚。”
“夜玄策。”离沧海突然说道。
狄月华愣了一愣,“什么?”
“南宫清音手里握着月琉太子,”离沧海解释道:“现在月教政权不稳,南宫家如果借着夜玄策的名义起事,月琉国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就算南宫清音血统不算纯正,南宫家也会非常重视他。”
慕容点头表示同意离沧海的判断。
三人一时沉默。
半晌,离沧海看着慕容,说道:“你为什么过来?”
慕容笑了一声,“对四大世家,还是我比较熟。跟那些人打交道,有时候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说着仰起头,伸出双手将头发拢到脑后,姿势说不出的好看,“罢了。不说了。倒是灵师你――玲珑血咒,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