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铁熊摸着脸上的疤痕, 左右为难。万权肆是同门, 不救有违道义。若是救了,怎能甘心!
胡天对着铁熊翻白眼:“你不来就滚一边, 别碍我事!闭眼装看不到不会啊!”
铁熊也不是个傻的,只当自己又聋又瞎, 转去半妖那边哭丧去了。
一时胡天出完气想起正经事, 手下略松,拽着万权肆的头发问:“五百个灵石你给不给!”
万权肆本已昏昏沉沉,愣是被胡天这句激醒:“大爷, 莫说五百个, 我一个都拿不出来啊。”
胡天这些日来卖东西,也知行情。他把沈桉一店的东西差不多都卖空, 统共也才赚了四十多块灵石。
可也怨不得他狮子大开口, 眼下沈桉的前店塌了, 后院烂成一块块, 好不容易赚的灵石也只剩下鱼缸里那一点。
这些怨谁?只怨万权肆作奸。
胡天冷哼, 举起拳头又砸了万权肆一顿:“你给不起五百个, 那就把这一路损坏的房屋都修好, 另给我五十个灵石, 否则……”
万权肆满心只想死,万令门一年只供给他三块灵石, 哪里有这闲钱去赔?
他只能又哭又喊把实情讲给胡天听。
胡天一听, 心里大骂, 卧槽,怎么这么穷!
盖因胡天被困此处不知外情。大荒界偏僻,灵气稀薄,灵石本少有。又兼沈桉来历不凡,他店里的东西在大荒已然都是大价格。
“你既敢来惹本大爷,就该知道有今天。你出不起,你还干这事儿来害人!”
胡天气急败坏,对准万权肆脑壳又重重砸了一拳。
万权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时却见铁熊的麟鬼鳄从天上冒出来,扑来拽了铁熊的衣袖往外划拉。
铁熊大惊:“这事怎么惊动了门主?他们正往这处来!”
胡天气哼哼:“来得正好,我还要找他要钱!”
铁熊也算是知道胡天脾性,直言:“门主平日最宠信万权肆这个贼人了!”
“可见你们门主也不是个好的。”胡天又忖度,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那次招募还有旧仇。
因而又问铁熊:“你们门主是个什么境界的?”
铁熊:“金丹初级!”
“擦!不早说!”
炼气是一阶,筑基是二阶,筑基之后才是三阶金丹。
胡天已算是把万权肆的祖师爷惹来了。
胡天立刻蹦起来,围着万权肆转三圈。
铁熊在一边也瞎着急:“要不要把他先藏起来!门主若知我不出手,我也要完!”
“说你熊,你还真熊。快过来。”胡天蹲下摸了万权肆身上的血往自己脸上擦。
铁熊凑近不明所以:“你干嘛?咱快跑是正经!”
胡天心道我要是能跑,还等你说?
胡天翻了白眼,抓来铁熊,按下他脑袋。顿时,刀疤脸和小白脸来了个亲密接触,沾了满脸血。
“记着,万权肆是被集卯虫揍的,我俩为救他这贱人,才搞出一身伤来。”
胡天颠倒黑白,铁熊叹为观止:“你可真是不要脸……”
“要不是念你也是苦主,谁管你!”胡天对准铁熊膝盖又是一踹,直把他踹平了躺在万权肆身边。
只可怜了胡天,他刚自己要趴下,一队人浩浩汤汤冲进来。胡天再想躲藏已是来不及。
来人打头的中年人模样,身长七尺,高大威猛,身后跟着条巨蟒,正是万令门主万歃。
万歃见胡天,立刻高喊:“此人可是夺舍的妖孽?速速拿下!”
话音未落,那巨蟒就上前,一把卷了胡天。
不讲理啊!上来就拿人!
胡天心下大骂,却没敢动弹。谁不知道,越动弹蛇勒得越紧。
胡天此时也只能动嘴巴:“干嘛干嘛,要和我善水宗做仇敌吗!”
万歃眼皮一跳。他得了万权肆的螳螂报信,便已知今日事难了。
此时万歃只庆幸,沈桉依旧无踪迹,胡天尚可任他揉捏住:“竖子,休得混淆视听。你不过是善水宗要拿的逆犯。那沈桉老掌柜,可是被你害死了?”
胡天一听不得了,这是哪儿来的话头。
胡天实在想不明白,幸得蝰鲁被胡天解开束缚之后,在指骨芥子中也能听到外界声音。
蝰鲁知胡天还不够老练,立刻大喊:“你这蠢的,这是见姓沈的不在,要给你按罪名,之后好拿捏住你方便他们行事!”
亏是指骨芥子内的声音,只有胡天能听到。胡天暗自得了蝰鲁点拨,眼睛一转明白过来。
胡天眨眼计上心来,少不得要狐假虎威:“放屁,我是善水宗正经弟子,逆犯你大爷的。老子后台硬得很,你可惹不起!”
胡天生怕万歃不信自己,少不得补充细节:“我师尊可是善水宗穆姓顶顶尊贵的那个!”
“你才是放屁!”万歃大怒,“穆尊从不收徒,你当我幽居大荒不晓得世事吗!”
妈的,干嘛不收徒弟。
胡天心内大骂,为保命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扯:“那是你不知其中机缘。当年我妈……我娘怀我时,做了个梦,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寸海渺……”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大吼:“那玩意儿不是善水宗的!镇德碑,善水宗的镇德碑!”
胡天立刻改口:“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镇德碑上,咣叽一声响,顿时天地惊鬼神哭。此时打善水宗内走出一人来,要收我为徒。你道那人是谁?当然是我师父……”
此时蝰鲁又拆台:“你他娘是梦里被收作徒弟的?醒过来谁认你!”
胡天一想也是,不等万歃讲话,又补充说明:“非只我娘做了这个梦,我师父也做了这个梦。所以我落地后,她寻来收了我做徒弟。否则你道,为何沈掌柜对我这般信任,把店交托于我?”
此时万歃确是糊涂了,眯起眼睛来:“你既说你是穆尊之徒,那你可知穆尊名姓?”
咦,穆尊不是名字啊……
胡天倒也不犯难,自然有蝰鲁给他解答。
蝰鲁道:“就是那个穆椿。”
谁知胡天却是一声大喝:“你这奸邪小人,想诱我以下犯上,直呼师尊名讳吗!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这种不尊礼法的事情来。”
蝰鲁感叹:“你这戏唱得不错。”
万歃冷笑:“你就是不知道罢。”
胡天等得就是万歃这一句,立刻把肚里想好的戏词往外搬:“也罢,我不说师尊名讳,只讲她老人家用的法器罢……”
蝰鲁只得配合:“星河钓竿。你那梦里认的师父主修《星河钓龙术》,灵力为线,直收神魂。她还有一套《芒针化千剑法》,名满三千界。本王死的那年,听说她还搞了个魂祭罗盘……”
蝰鲁例数穆椿的道术法器一件件,胡天边复述边发怔,直觉得这“师父”惹不得。
蝰鲁说完功绩,不由补充:“她最让本王欣赏的一点,就是那睚眦必报的脾气!”
胡天一听抖了抖,蛇又手紧了几分,直把胡天勒得胸口疼。
万歃终似有些信了,他上下打量了胡天:“那般人物,竟然收了……”
胡天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他。
瞧不起人是怎么着?
胡天只说:“你快让你的蛇松开!”
万歃刚要点头,忽地天地一片漆黑,白昼成暗夜。
胡天大惊失色:“这他妈是停电了?”
一片鸦色从南天升起,缓缓向北推进。穹顶成了一块巨大幕布,紫光幽幽凝成无数藤蔓枝叶。待到紫藤爬满天幕,其上开出紫花来。
花瓣栩栩,犹如鬼火晃动,骤然炸开,闪出一张狰狞可怖的容貌,转瞬又消失不见。天幕多少紫色花,便有多少鬼脸闪出又消逝。
此情此景,不闻其声,已有万鬼在眼底心上齐声哭喊。
胡天悚然。
此时万令门众灵兽齐齐跪下,万歃抬头长叹:“魂朵!”
传言大荒深处,有万千不灭怨灵聚集,生成妖植,名曰魂朵。
蝰鲁也从指骨芥子中冒出两角,继而冷声说:“魂朵性烈,专食生魂。”
胡天小声问:“这是怨气冲天了?”
“不,这是异象。是地宝安然花显世的异象。”蝰鲁冷声讲。
“魂朵生处,安然花开。”
蝰鲁话音刚落,天幕正中,忽地一抹光生出。裂成两片花瓣,一片乳白,一片艳红。
接着花瓣正中出现一张惨白兮兮的脸,他的声音瞬息传遍大荒。
“前……前辈,我真摘花了……”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这俩摘花还摘出这番大动静!
接着,天地异象骤然消失,万里长空,阳光明媚。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一场白日梦。
只是万歃突然跳起来,对着众人吼:“快去查!刚才那后生是谁!务必找到,夺回安然花!”
胡天想说,你们别急,那人我认识,姓易名箜,是个鬼修,要把我当尸体买回家。
胡天张嘴却是:“你们别跑,先让这蛇给我松开啊!”
还有这个事儿!我都不晓得!
胡天很是不服气,继续:“他对魔域很了解。”
沈掌柜挑眉,片刻后才又“哼”了一声。
还不够。
胡天冥思苦想,一拍脑袋:“他还知道荣枯找到了异世……”
沈桉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迅疾,手快捂住那张要命的嘴:“休得妄语!”
沈桉此时严峻,不复往昔,皱眉片刻,松开胡天:“不要多言,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方才所言实实在在?”
胡天点头。
沈桉又道:“你老实讲来,就是方才扯了谎,只要你交了宝贝,老朽今日还带你走。若你还哄骗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胡天翻白眼:“你能先带我出去,再惦记东西吗!”
沈桉咳了咳,转头向万令门众人道:“此子老朽带走,改日再登门道谢。”
刀疤脸不服:“你凭什么带走……”
话没讲完,他身后蹦出一群灵兽,齐齐将他扑倒。
绿眼狮子直来了个泰山压顶,半躺在刀疤脸的肚皮上。螳螂也助阵,刀疤脸四肢各一,顶门之上再三个。其他灵兽也是压胳膊的压胳膊,坐腿的坐腿,好不热闹。
四只长毛兔子方才没参战,现下倒是叠成罗汉,堆在他脸上。唯一的秃毛,踩着其他兔子,打揖求饶摆耳朵摇尾巴,可怜兮兮看胡天。
胡天抬头望天吹口哨,抱肩的手却悄悄招了招。秃的那只立刻撒欢奔过来。
哪知走脱一只兔子,剩下四只没站稳,散成一团。刀疤脸得了空闲,又大嚷一声:“糟老头!”
即刻红毛狗补缺而上,一屁股坐在刀疤脸的脑袋上。
然则终究惹怒了沈掌柜:“怎地,尔等真要同老朽抢人?”
“三师弟向来鲁莽,还望您老不怪。”万权肆上前,打揖,“前辈高人,尽可随意。晚辈后生只求能得您名号一二,也好……”
“也好让万令门日后来找老朽不痛快?罢罢罢,老朽不为难后生,若是你家门主追究,你尽可告诉他。”沈桉冷笑,抱拳向天,“莫说老朽同他尚能一战。老朽家主乃善水宗,穆姓顶尖的那位。看他惹得惹不得!”
沈桉报出“善水宗”,其他人还好,万权肆敛衣垂手,打恭喏喏不敢抬头:“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宽宥。”
沈桉冷哼不应,提起胡天自上了云头,怡怡然离去。
直至沈桉没了踪影,万权肆方直起身,深吸一口气。
此时有人问:“万师兄,人已散尽,招募当如何是好?”
“招募事小,来年还可再续。”
万权肆摇头,又对剩下的人说道:“今天所遇却事大,须立即禀明师门。现下速速寻得方才入选的小儿。齐全后,我们即刻回师门。”
众人齐声应“是”,招呼着自家灵兽四下散了。这才把刀疤脸放出去。
万权肆背手,走到刀疤脸面前,挥手撵开了自己的七只大螳螂。
刀疤脸得脱,鲤鱼打挺蹦起来,怒吼:“万权肆,你这怂货!你竟把那贼胚放走,还用灵兽迫害于我!”
此时台下凡人早就没踪迹,也不要顾及什么宗门脸面了。
万权肆大怒,撕了脸皮:“你我素日有仇,你恨不得吃我肉,我恨不得饮你血。但兹事体大,今日你也过于莽撞了!”
当下有同门师兄妹没走远,闻言跑回来劝解:“万师兄莫怪,三师兄素来辨不出旁人修为。凡人里也有辨不出人脸的不是。”
又有素来同万权肆交好的,对刀疤脸讲:“三师兄你真是个傻的!我等尚在炼气期盘桓,方才那老头能御器而行,至少是个筑基大圆满。你竟叫‘糟老头’,我等差点被你害死!”
刀疤脸不肯信:“放屁!他不过是用了个法器才会飞罢了。”
万权肆气得要发疯:“菱花天流云你辨不出,那你可知‘善水宗’!你不知,我请师尊的哞衡讲给你来听!”
此时一旁的大水牛开口做人言:“善水宗乃是上界万年根基的大宗门。毗邻极谷,一宗占两界。宗门更有一座化神界桥,那是他门内弟子突破化神时步步荆棘走出的。”
“此宗出过三位真仙,其中便有剑圣姬震德!天启界更有无数大能出自其宗门。”万权肆接过话头,“我也不怕辱了自家门楣。善水宗里,随便走出个扫地的也是不好惹!”
刀疤脸大骇:“姬震德!”
万权肆还要乘胜再给刀疤脸点颜色,不想此时有人大喊:“啊呀,那五只无主的命褓灵兔哪去了!”
当下万令门又是一通忙乱,人仰马翻。
命褓灵兔正一只衔着另一只的尾巴,一排挂在胡天的后腰上。最上面那只新长出绿毛好威风,咬着胡天的裤腰不放松。
胡天直觉裤腰要崩,只好攥紧裤子。
好在眨眼回到第五季杂货铺的后院中,沈桉降下云头。胡天扭头一巴掌兔子脑袋上:“闪开闪开。”
兔子撒欢跑开了。
沈桉翻白眼:“你倒是临走还顺手牵羊。”
胡天冤枉:“是它们咬在我的裤带上,我也不想啊!”
“命褓灵兔是自行择主了。”
“谁!”
此时从后院树后冒出个人来,唬了胡天一跳。
胡天定睛一瞅,此人正是早前的那个鬼修易箜。
沈桉问他:“你的鬼灵去探消息了?”
“承蒙前辈施救,晴乙醒后就去探秘境了。”易箜笑道,“只是筑基秘境在十方立妙院附近。您也知,十方立妙院是佛者所居之所,对鬼灵很是不利。故而还需静候一二。”
“无妨。”沈桉看向胡天,“刚好我同这小儿还有些事要了结。”
“在下告退。”易箜识时务,又往树后去了。
沈桉向胡天摊开手掌:“你方才应下的黑蛋呢,拿来于我。其他物件也一应交来。”
胡天翻白眼:“掌柜的,你这也太贪心不足了。我就只有一个黑蛋,没其他的了。”
“放屁。”哪知沈桉道行高,“方才老朽到时,你即刻藏了个物件,黑的,别当老朽不晓得。”
沈桉讲着话,抓了胡天近前来,再一次用神识把他扫了扫:“真是青天白日入魔障,你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胡天手指骨头里内藏乾坤。可惜到底荣枯的指骨戒指更精巧,沈桉没能发现。
胡天松了口气:“为老不尊是怎么地!那要不这样,黑蛋和东西,你任选一个!”
沈桉罢手:“都拿来!”
胡天抱胸口,伸长脖子:“要么一个,要么你杀我!你放心,杀了我你也找不到黑蛋,到时候谁都不给你讲异世那些事儿!”
沈桉却也不是好被揉捏的:“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这黄口小儿?不杀你,我自有法让你生不能死不能!”
胡天死猪不怕开水烫:“你随意。反正黑蛋我是不会给你的。但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异世的事情,我是乐意告诉你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胡天方才回来路上,便把之前事情梳理了,也知道沈桉最在意的是什么。
虽说财帛是沈桉心头肉,但他听见“异世”时的情状绝非作伪。
沈掌柜也是一时不查,便被胡天拿捏住,瞪眼吸气绕圈走,动了动眼珠:“异世的事,你那黑蛋知道多少,便要讲多少。另外再加上你藏起来的那物什。”
胡天见好就收:“成,你想听什么?”
沈桉却冷哼:“我不信你这泼才。你也无需对我讲,等我家主来了,万般都由她裁定。”
如此讲着,易箜又从树后冒出来:“有了有了!前辈,晴乙找到那处秘境入口了。且秘境入口有松裂迹象,当快去才好。否则错过时机就不妙了!”
“再候我半刻。”
沈桉说着,从怀中掏出算盘,拨几道算珠,一张纸便在他手中出现。
沈桉对纸道:“吾主敬启。偶得安然花居处,前往查验,以期采之。另,一儿从天降,言知异世,甚疑。盼复。奴沈氏木安稽首。”
沈桉说时,纸上字迹立现。
胡天目瞪口呆,语音录入!
沈桉说完,将纸叠成条状,翻开手掌。手掌中一簇火苗冒出,沈桉将信纸点燃。信纸顷刻化作一阵青烟,又凝成蝶状,飞起消失。
此一件事了,沈桉又去拨算珠,这次拿出的却不是信纸,而是条锦缎带子。
带子七彩斑斓特晃眼,巴掌宽,两头虚虚看不明白,好似堕入云里雾中不知长几许。
沈桉握住缎带看胡天。
胡天打了个寒战:“干嘛!”
沈桉老脸笑出褶儿:“我要去做件顶要紧的事儿,看管不得你。又不能让你跑了。自然要找东西把你锁起来。”
胡天还没讲话,易箜却胆肥来阻止:“前辈不可啊,您不是说他是个凡人么!修士碰不得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