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球直有三丈高,由无数火种集聚而成,又可分三层。
核心诸多火种已然融合,好似一个实心球,三尺高。向外一层无数火种相互撞击,热力十足,一些火种不断被撞出,再吸入。被暂时撞出的火种,成了最外那一层。
胡天甫被吸入火球,便进了第二层,焚身之痛顿时铺天盖地。
又有火种重压滚碾,周身灼痛比之寸海钉齐鸣还强上一两分。但疼痛之间,胡天感应分明,全身的寸海钉都在,没有一处消失。
便是荣枯这一身壳子的功劳,竟在大火中得以保全,尚未被烧出损伤。
胡天顿时对八阶高手的躯壳有了新认识。
这他爹不是精钢,这是精钢钻啊!
头掉不过碗大的疤,却因荣枯的壳子是八阶的玩意儿,此时大火焚身也不能给胡天一个痛快。
胡天心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勉力睁开眼,忽一颗火种径直撞来,砸在了胡天右眼上。胡天喊不出叫不出,眼珠如被刀割水煮。
胡天挣扎扭动举手捂住双眼。
骤然又有一团火种撞来,便将胡天撞出进了最外层。
温度竟是降了一两分,撞击速度也减了些许。
胡天仍捂着眼睛,“锥心刺骨”不足以道尽此时苦楚。
他心说能痛就是还活着,捡了大便宜。便又是硬将眼睛睁开。
胡天右眼还能视物,只见外界影像扭曲,好似水中观物,模模糊糊甚都看不清晰。
忽地眼前一亮,外界又有火种撞入,胡天不及避开,便又被撞入第二层之中。第二层又有火种将胡天撞出。
胡天一时在火球中层与最外层进进出出,就是出不去!直成了颗糖炒的栗子,在锅里滚动。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却要如何?这一团火球,还能下雨灭了?还能吃了?
便是福至心灵,胡天嘴唇一热,不由大骂:火种纳入的法子忘了学!不然还能让那撮徜雨火便宜了萧烨华么!
胡天此时追悔莫及,真是生不能死不得。念几句“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能抵消愤恨,干脆念起经: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歇足精神爬起来再干一场。
胡天念完,猝然睁眼!
却是心底一幕浮现:红兔子在水边抱住一撮火种啃食。它先将外焰舔了涂在毛上,再细致咬内焰,最后一口吞了焰心。
耳边又有穆椿教导:“师法自然,定有可为!”
胡天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再不想其他,用尽全力抓了一颗火种。
他此时自身已是一团通红热炭的模样,只管撕扯了火种外焰,竟让他成了!
胡天抓了外焰,一把拍在了胸口上。再奋力张大嘴巴,将那团内焰塞进嘴里。
倏忽一团火焰灼上,瞬息要把他烤干。骨骼震颤,胡天死死抓住那团焰心,便是一口吞了。
眼前遽然一黑,胡天知觉闪动,恍惚间便觉火种落在了一颗寸海钉上。
寸海钉随着呼吸起伏。外焰燃烧飘悠而走,内焰同焰心在寸海钉上滚动。
胡天直觉不对,意识近前去,钻入焰心。焰心同内焰剥落开,内焰湮灭于身体,意识随焰心直直沉入识海。
识海里,灰白天地,一颗流星闪过,撞在冻结的海面上。
下一瞬,回到当下,胡天身上重压似退了一丝。
胡天喜出望外,恨不得狂叫,便是又抓了个火种如法炮制,直啃起来。
此时胡天尽将平生吃货本领发挥到极致。也不管自己是被撞进外层还是内层,只管抓了火种啃。
更不管什么毒火好火香的臭的五花八门什么颜色,一时只把自己当饕餮,张口吞日呲牙啃月亮。气吞山河势头冲天,只恨荣枯没多长一身的嘴巴。
到了后来,胡天吃得高兴,便连外焰也不嗑开,囫囵吞了了事。再向后,直是一把一把的火种抓了往嘴里塞。
也不知如此多久,胡天不耐烦起来,转身便见好大一颗黑色的球,便是地穴火球最内核心的那一层。
此时地穴火球核心,数个火种烧得滚热,融合在一处,成就得一颗三尺高的火核。火核致密,内里高热,还有阵阵爆炸音传来。
胡天却是吃昏了神智,烧糊了脑袋,更是无知者无畏。他上前,一口啃将下去。
却道胡天如此啃食,外间却不过一炷・□□夫。
宋大冶因及时得了示警,逃过被吸入火球的一劫。此时千难万险,才用一副霜雪银鞍钩将自己固定在地道里。
四下吸力不断,宋大冶被拉扯,纵有霜雪银鞍钩,也还是寸寸向外。
宋大冶满心悔恨,不该来这一遭,当真生不如死,只能全力抓着霜雪银鞍钩抵抗一刻是一刻。
少时归彦却从宋大冶脑后走出,上了地道,直向那处地穴走去。步伐虽缓却异常沉稳,如在常境。
宋大冶见此情形大骇,不由失声:“你……”
恰此时,四下吸力骤然消失。归彦立刻疾驰向外而去,宋大冶犹豫片刻,终是咬牙向前爬去。
须臾宋大冶爬到地道口。却见归彦站在地道口处,向外望。
宋大冶也向地穴中看去。一看惊骇莫名,神魂俱散。
空荡地穴之中,胡天□□浮在半空,正抱着一颗火核黑球啃食。
黑球之上有裂纹,隐约红色岩浆流动。胡天周身三丈,已是空空荡荡没有一颗火种,三丈外唯余一层球状的稀薄火光。
地穴之中燃烧声“噼里啪啦”,又夹杂“咕叽咕叽”啃咬的声响。
宋大冶汗毛倒竖,忽而耳边一声“咕噜”肚子的叫唤。宋大冶骇然扭脸,看向归彦。
归彦吸吸肚子,咂咂嘴巴,嗅了嗅鼻子,直冲而去。
“卧槽,那个吃不得――”
宋大冶话没说完,黑色火核全然落入胡天肚腹。
胡天浮在半空,喟然长叹。周遭忽动,那一层稀薄火光骤然收缩,直向胡天而去。
地穴吸力复起,更甚前番。
宋大冶不察,失手松了霜雪银鞍钩,直向胡天砸去。
半空之中,却是归彦先砸上了胡天,堪堪砸在了胡天嘴上。
胡天张嘴咬住归彦后颈皮毛,将它叼住,随后一脚踢飞砸来的宋大冶。胡天再抱头蜷缩成球。
周遭火光急缩落在他身上,将胡天紧紧裹住。胡天肩背肚腹都是火光,远看便如一颗火球。
地穴徒然颤动,碎石纷纷掉落。转瞬,一声巨响平地而起。
“轰!”
胡天身上火光炸裂,好似天地崩溃,热力消融地道,扩散开去,直掀翻地穴顶上层层壁垒土石。
此时,地面之上。
钟离湛方将萧烨华拉出火种窟,脸色突变,猛然转身,手起一道水网直将他二人裹在其中。
便见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好似天开地裂,火光之中一个黑点闪过。
紧接着飓风从火光出冲击而来,裹挟沙石枯木掠过钟离湛所筑水网,瞬息便将水网烤干。
幸而风去事定,钟离湛挥开眼前土石,四下看去,便是一片狼藉,草木俱死。身后方才火种窟的所在寸寸开裂,露出地道。
钟离湛同萧烨华面面相觑,又向火光处看。
萧烨华犹疑不定:“师兄……”
“走!”钟离湛顿足发力直向火光中心冲去。
片刻到得那一处。
哪里还有什么火种窟,便是一个十丈方圆的地坑,足有百尺深。坑内一个人趴着,动了动。
萧烨华连忙跳下去:“师弟!”
宋大冶没曾想自己还能有命活下,他将脸从土里拔出,见了萧烨华,声泪俱下:“萧师兄,你也死了?”
“没死没死。”萧烨华道,“我为钟离师兄所救,在火种窟里纳入一颗天星火,解了火毒。驱了邪祟,现下已然无事。”
钟离湛却是四下不见胡天,翻身下了深坑,只见一只灵兽袋落在宋大冶身边。灵兽袋上粗糙针线绣着一只黑乎乎的归彦。
钟离湛捡起灵兽袋,不等萧烨华同宋大冶叙旧,抓了宋大冶衣襟提他起来问:“胡天哪儿去了!”
宋大冶见了钟离湛,脸色大变。
钟离湛掐住宋大冶脖子,咬牙切齿:“说!胡天在什么地方!”
宋大冶哆哆嗦嗦:“炸……炸飞……他,他,他吃了,吃了那个火球,轰隆飞了……”
萧烨华赶忙道:“师弟莫胡说了!火种聚集成球,什么火种都有,莫说吃,碰一碰便是一个死字。那些地穴就是火种成球炸开的。”
宋大冶委屈极了:“真的,师兄,我用道心起誓,胡天真是啃了一个大火球。然后炸飞走了。若是我说的有一字是假,日后入妄成魔身死道消!”
萧烨华看向钟离湛:“钟离师兄,这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钟离湛皱起眉头,神识沁入灵兽袋却发现灵兽袋上并无禁制。他便扯开灵兽袋。
灵兽袋内,五只兔子一只咬着一只的尾巴,瑟瑟发抖。
钟离湛冷声问:“胡天不见了,你们谁能找到他?”
五只兔子争先恐后跳出来,直向一处奔去。
胡天此时却也在找兔子。
他在一处草丛里趴了片刻,好容易动了动手摸腰间。
才发现衣服早就成了灰烬,灵兽袋也是不知所踪。
胡天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嘴上。归彦立刻四下扭动。
胡天翻身仰面,努力松开嘴。归彦急忙扯了自己的毛,跳下去,举起蹄子挠耳朵。
胡天伸手按在归彦脑壳上,将它耳朵上的一簇火苗捏灭。归彦跳到胡天身上上下嗅了嗅,又拱了拱胡天下巴。
“别闹,我想睡觉。你去找兔子玩儿吧,看看它们是不是烧糊……”胡天说着又翻身把脸埋到土里去。
归彦上前踢了他一蹄子,蹲下朝远处望去。
远处五只兔子奔过来。
五只兔子大难不死,见到胡天泪汪汪,此时也不顾归彦,直都扑到胡天身上“叽叽咕咕”叫起来。
胡天却是一动不动,五只兔子扑到他后脑勺,爪爪又抓又拽,还上嘴去咬。
胡天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