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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三和桃夭儿再一次走出船楼,这回除了女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河道中的亭子上了。
上一届六国会是由晋国主持,这回轮到楚国。
楚国王室的主船慢慢靠近亭子,随后,一个蓝袍黑边的皇子走出船楼,顺着登船梯踱步走到亭子中间。
桃夭儿扒着姬十三的手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楚国皇子。
姬十三撑着伞,将桃夭儿遮地严严实实,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切。
“等等,他是……”桃夭儿喃喃,此时那皇子已经走到亭中,她一眼就望到他的侧脸。
“他是楚国二皇子楚晖。”姬十三顺着桃夭儿的眼神,低声解释。
“我,我知道啊……”桃夭儿的脸色忽然怪异。
她初出山林之时,在楚地的酒楼见过他,当时还蹭了一顿饭呢!
“你认识他?”姬十三侧头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不!”桃夭儿连忙摇头,但是身子却微不可见地倒退几步。
“他认识你?”姬十三换了种问法。
“怎么可能呢?”桃夭儿勉强笑道,扒着姬十三的手臂却紧了紧。
姬十三默不作声地盯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这时,楚国的画舫也到了,四条画舫将亭子包围住,数十个舞女簇拥着四个大家走到甲板上。
这是准备献舞。
“出来了,出来了!”
“那是楚国顶级的大家,今天却跳舞给我看哈哈哈!”
“说的是,我等可一饱眼福了!”
姬十三注视着场中的情形,一袭白袍站在船头,大河之上,微风阵阵。
桃夭儿整个人都要躲到姬十三背后了,舞女们现身时她实在想看,于是避开楚晖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画舫处看去。
画舫之上,舞蹈大家肤白貌美,有的妖艳如花,有的扶风弱柳,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穿得太露!
薄纱搭在身上,盖住精致的肚兜,半隐半露,能看到胸口的沟壑和白长的腿。
伴舞的侍女也不逞多让,相貌虽不及大家惊艳,但是身材却是顶好的,裙袖摇摆间,晃花了看客们的眼。
不知何时,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桃夭儿也被如此香艳大胆的一幕吸引,她盯了几秒,忽然回神。扫视河岸边,一双双发直的眼全部聚焦在大家身上。
她忽然有些担心。
姬十三会不会也被那群舞女吸引?
“瑜郎……”桃夭儿抿唇,揪揪姬十三的袖子。
“怎么了?”姬十三收回视线,沉静地低头询问。
桃夭儿张张口,又闭上了。
她想说,她比那些女郎漂亮多了,你不要再看她们了好不好。
可是她又没有理由阻止,毕竟她自己也被吸引住了。
桃夭儿眼巴巴地注视着姬十三,欲言又止。
“没什么。”
她最终还是没能拉下脸皮撒娇。
怀着郁郁的心,桃夭儿无精打采地将视线投向画舫,不高兴地看着那边的舞女。
大家和伴舞已经排好舞队,在众人的屏息中,一声古筝破指弹,筝声划破空气,惊起几只飞鸟!
在这万人瞩目的时刻,没有人说话,静静欣赏这难得的一幕。
下一刻,伴舞们动了!
长袖抽出,翻滚出两条汹涌的波浪,在袖子延伸到极点之时,伴舞们旋身,玉璧挥舞,漫天的白纱缓缓坠下。
在长袖将近飘到河里时,伴舞猛地收手,与此同时,大家们踏着古筝的节奏,婀娜多姿的身子慢慢舞动,腰肢摇摆,舞姿曼妙。
筝声悠扬,则缓步而动,舞态柔美。筝声急促,则步伐交错,骤雨点点。
桃夭儿看着舞女们起舞,越看越觉得提不起劲。
“瑜郎。”桃夭儿扒着姬十三的肩膀,偷偷地说:“左数第二个舞女的步子,没跟上节奏。”
姬十三看了桃夭儿一眼,依言看去:“好像真的是。”
“什么叫真的是?”桃夭儿有些急:“明明就是!”
说完,她就看到姬十三含笑的眸子,顿觉被耍!
“继续看,画舫朝南的大家,腿上也抹了粉。”为了安抚桃夭儿的不满,姬十三也回敬了自己的发现。
“什么?我看看!”桃夭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姬十三凝视桃夭儿一秒变得神采飞扬的脸,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
不远处,一艘简朴的小船静静靠在岸边。
里面坐着两个女郎。
“五公主,十三郎心悦的女郎相貌倒是标致。”
侨云跪坐着,眼底微凉。
“标致又如何,待会就是死人了,红颜薄命,倒也不枉此生!”
晋兰握着茶盏,不甚在意地盯了桃夭儿一眼。
“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五公主发话,否则家主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侨云说完,朝晋兰莹莹一拜,认真地磕了一个头。
晋兰不避不闪,大大方方地收下这个礼,眼里划过一丝满意。
“等六国会开完,我就让父王和十三郎议亲,到时你就跟着我吧!”
侨云脸上现出一抹喜色,她感激地看着晋兰,温顺地点点头。
晋兰见状更是满意。
侨云的能耐不小,若非勾引姬十三不成,身上有了污点,想必还是心高气傲的很,根本不会对她投诚。
但是现在,晋兰扫了眼紧紧靠着姬十三的桃夭儿,气定神闲地抿茶。她需要有人替她办事,收一个侨云也无妨。
侨云低下头,对晋兰的心思一清二楚,在晋兰看不到的角落,轻轻笑了。等嫁到姬府,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
晋兰抿了口茶,想到议亲,心上突然蒙上一层阴影。
“侨云,议亲之事,恐怕要找母后了。”
“为何?”侨云不解其意。
“父王最近上朝没那么勤快,这事要找母后,兴许才成。”
其实何止是不勤快,晋兰想到晋惠公上一次上朝还是十几天前,卧病在床的时间越来越长,想到此,她突然不愿再说下去。
“是吗?那姬后会同意你嫁给十三郎吗?”
这话侨云问得轻轻巧巧,但是她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晋兰,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晋兰秀眉拧起,估摸着说:“会吧……”
侨云一见,心凉了半截。
“她应该会的。”
晋兰想到姬后对她热络的样子,语气渐渐肯定,她看着紧张的侨云,自然地说:“母后对我很好,想必对十三郎娶我,没有任何意见!”
侨云勉强笑笑,心下越发不安。一个人在下意识时做出的判断往往是真实的,晋兰的样子,怎么看着像是自我安慰呢?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五公主的确受宠,姬后对她的好感是有目共睹的。
正想着,岸边的人群忽然爆发出欢呼!
“精彩!”
“再来一舞,女郎们,再来一舞!”
晋兰对发疯的人群投以不屑的笑:“一群比猪还蠢的畜生!”
侨云没有搭话,她直直地看着姬氏的主船,那里,桃夭儿已经挂在姬十三身上了。
开场的舞蹈很快结束,顺便带走了全场男人们大半的眼珠子。
桃夭儿和姬十三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断挑那群舞女的刺。
虽然舞蹈结束的时候,不少舞女特意对着姬十三的方向对他暗送秋波,她也忍了。
反正姬十三又没有被她们诱惑!
舞女们回到画舫,静静远离河中亭,突然一阵鼓声传来,惊得众人立刻从舞女们曼妙的舞姿中清醒过来。
“瑜郎,接下来是要干嘛?”桃夭儿小声嘀咕。
“开始论辩。”姬十三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好。”
亭中的楚晖站定,在众人的目光中躬身行礼,桃夭儿注意到船只上不少人面露紧张之色。
要开始了吗?
“诸位,我是楚国二皇子楚晖,今日将由我主持本次六国会。六月六,六国会,这是我们六国延续几百年的传统,在这河岸清平,杨柳扶风之时,诸位不远千里赶来此地,我楚某在此,谨代表楚国祝诸位以舌为剑,以口为刃,畅所欲言,直抒胸臆,请――!”
最后一个音拉得很长,响彻在众人耳边!
话音刚落,一个面色青白的紫袍人突然出声:“敢问诸位,近日蛮子在我中原频繁出没,为防他们偷袭,是否应及时驱逐其出境?”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被他吸引过去。
紫袍人站在一艘小木船上,风吹起,刮出他瘦削的身形。
“这个问题问得好。”姬十三低声自语,紧紧盯着那紫袍人。
的确问得好,桃夭儿默念,这是一位难得的明白人。
只停顿了几息,一个白袍青年慢悠悠站起,端地是玉树临风,可惜眼神太轻挑。
“何必要驱逐他们出境呢?那些蛮人在草原食不果腹,到中原来也只是做牛做马,难道,仁兄认为一群牛马有威胁?”
“那些蛮子不是牛马,是豺狼!”
紫袍人话音刚落,另一位青年摇着折扇,也站起来了:“莫要担心,现今才六月,草原上正是粮草充足的时候,就算要驱逐,完全可以等到十月份,现在就担心这点,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你――!”
紫袍人似是身体不好,被白袍青年和折扇青年接连反驳之后,摇摇晃晃,竟然一头栽倒!
场中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咳,那就下一位吧!”楚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扫了眼紫袍人,随后让人赶紧发言。
至于那位出师未捷的紫袍人,已经被他的家仆抬着回到船舱里了。
周围人哄然而笑!
“那人叫陈峤,来自陈国。”
“噗!说一句话就倒了!”
“哈哈哈,原来是病秧子啊!”
姬十三没笑,桃夭儿也没笑。
紫袍人的预测就是事实,虽然他说得很笼统,但是已经看到了很多人看不透的盲点。
“好了,请安静!”楚晖大声喊道,勉力控制住局面。
人群笑过一阵,慢慢安静下来。
这时,一位蓝袍中年人大声突然出声:“诸位,君子高洁,当出世以避世俗之浊流。不知诸位有何辩驳?”
姬十三闻言,挑挑眉。
桃夭儿笑了笑,这人真有意思。嘴里说的是“出世”,但他出现在这个搏名搏利的会上,已经是“入世”了,除非他承认自己不是君子。
“瑜郎,他怎么选了这个话题,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不是自相矛盾,他只是为了吸引各位王公的注意力。”
“好吧,原来是为了自荐。”
下一刻,有人站出来反驳中年人的话:“敢问阁下,大家都知道,在此时发言不过是为了名垂千古,你既然说君子应出世,那么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君子喽?”
“哈哈哈,对,我本俗人一个,出世与我并无相干!”
“你!”
“我是入世之人,所以是俗人,那么接下来发言的人,也都是俗人。真正的君子是旁观者清,不屑在此地争名夺利的,我这话没错吧?”
岸边渐渐骚动起来,船上的人面色不大好看。
这是让他们自诩君子的人,闭嘴?
桃夭儿没想到那中年人是这一出,愣了半晌才小声说:“这人太坏了,他这么一说,很多人肯定会不好意思反驳!”
“是啊,他必定不是贵族出生,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姬十三点头。
中年人见周围没有人反驳他,志得意满地坐下了,船夫带着他渐渐离开河道中心。
很快,就会有人招揽他了!
桃夭儿目送那条船离去,还没转头,又有人发言了。
“诸公,敢问……”
……
接下来的话题是围绕清谈和国事两方面,桃夭儿没什么兴趣听,开始欣赏大河的景色。
午时刚过,水面上波光粼粼,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想下水畅游一番!
太阳光很大,但是姬十三一直为她撑着伞,桃夭儿就一直偷觑姬十三的侧面,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