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危险</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p>

　　留给人们的生命时限也越来越短。</p>

　　暴雨伴惊喜，一刻不停，狂风也在继续刮，可石堡大坝的人墙，始终未曾离开――</p>

　　安北城穿着飞行服站在大坝，背景是汹涌的洪浪与直升机。</p>

　　直升机的螺旋桨飞快地转动着，陆启坐在里面还没有下舱。</p>

　　他们是来救人的，可面对的紧急撤离的请求。</p>

　　“首长，离大坝决堤还有二十分钟！请你们务必离开这里！”</p>

　　安北城黑目沉沉，望向一片狼藉的大坝，那些吆喝着堵漏的战士还有漫天的洪水。</p>

　　“你说苏小南去了新孟村？”</p>

　　他的问题跟对方的要求毫不相干。</p>

　　“是的。”跟他对话的人，正是急匆匆被找过来的培训班班主任。</p>

　　怔了一下，他语气沉痛，“之前我们接到命令过来支援大坝固堤，我寻思她一个女同志，已经辛苦了几个小时，不合适再继续干体力活，让她和江月两个女同志跟着救援部队去了新孟村，负责群众转移和安抚工作。没想到……会这样！”</p>

　　班主任的做法没有错，甚至是有心维护。</p>

　　毕竟女同志细致、耐心的特点更适合做那样的工作。</p>

　　可他哪能想到苏小南并没有跟着冲锋舟及时撤出来，而是留在里面？</p>

　　安北城双眼微眯，回头看向雨夜，迎着风的声音如地狱阎王。</p>

　　“借一艘冲锋舟！”</p>

　　班主任面色一变，“首长！来不及了――二十分钟内，你必须撤离现场！”</p>

　　安北城猛地回头，铁青的面孔正对着他，“冲锋舟！”</p>

　　班主任呆住。</p>

　　也那么几秒，他慢慢抬手，敬了一个礼。</p>

　　“是！”</p>

　　二十分钟，不长，也不短，却是生死一瞬。</p>

　　受困群众在陆续撤出大坝泄洪覆盖区域，一些来不及撤离的救灾物资留在原地，横七竖八地躺着，跟那些正在以血肉之躯阻挡洪水的战士一起，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审判。</p>

　　惨烈！悲壮！</p>

　　这样的场面，令人不忍目睹。</p>

　　安北城从参军到现在，经历过的生死考验无以数计。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心若沉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p>

　　大坝下方，一辆冲锋舟停靠在那里，随着水流起伏飘荡。</p>

　　安北城飞快去，却被一个满头大汗的战士扼住了冲锋舟，“首长同志，新孟的水位已经淹没寺顶！现在进去很危险！”</p>

　　看他一眼，安北城一言不发地扳开他的手，然后回头看向跟着他来的陆启。</p>

　　“你回去！”</p>

　　陆启没有表情，“我说过，我也可以跟你生死相随。”</p>

　　安北城厉色：“回去！”</p>

　　他加重了语气，但陆启并不给他面子，直接前启动了冲锋舟。</p>

　　“除非你宰了我！”</p>

　　……</p>

　　“轰隆隆！”</p>

　　惊雷阵阵，巨浪滚滚。</p>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炸弹一般，卷起滔天浪潮，带着恐怖无限漫延――</p>

　　新孟寺大雄宝殿的受困人员转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十个人，只要再有一趟基本可以全部运送出去。</p>

　　可这会水位涨的速度，先前快了许多。</p>

　　脚背，脚踝，小脚，没过了膝盖，正往大腿涌。</p>

　　寺顶在苟延残喘，人群在恐惧鸦雀无声。</p>

　　一边是希望，一边是绝望。</p>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白惨惨的水面被洪水冲过来的植物、动物以及一两具人的尸体。</p>

　　……任何一种动物见到同类的尸体都会产生悲悯，凉由心生。</p>

　　无数人红了眼圈，在低低啜泣。然而，当救援的冲锋舟再一次越过一具尸体驶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人又一次恢复了原始的本能――抢位置！</p>

　　这一趟再不离开，来不及了。</p>

　　大坝将倾，他们也将被吞噬。</p>

　　人群慌乱地挤冲锋舟，抢着系救生衣，早已经没有了排好的队例。</p>

　　坐去的人，死死抓住舟沿不放，生怕生的机会被人取代。</p>

　　而那些还没有坐去的，拼命往拥。</p>

　　一艘满！一艘艘都坐满，催促声如同拘命的黑白无常！</p>

　　“速度！快一点！水漫来了――快！快！快！”</p>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啊！求求你了。”</p>

　　“来！快！”</p>

　　一阵忙乱，十几艘冲锋舟陆续位，统统装满了人，但还有三个人怎么都挤不去了――其包括苏小南以及那个一直被她扼着手“坚持到最后”的三角眼男人，还有一个四十岁的大叔。</p>

　　他是个老实人，先头一直在让别人……但这一刻，并没有任何人愿意让他。</p>

　　绝望的一张脸苍白着，他扒着冲锋舟，声音嘶哑。</p>

　　“让我去，挤一挤！让我挤一个……”</p>

　　他在哀求，可冲锋舟是有最大承重的，让他去了，在这样凶猛的洪水，其他人的安全没法保障了。</p>

　　……于是，他拼命往挤，冲锋舟的人也拼命推拒着他的手，终于把他推了回去。</p>

　　“南姐。来！”一辆冲锋舟，江月拼命朝苏小南招手，带着哭腔尖叫，“这里还可以再挤一个。南姐，快来！”</p>

　　三角眼和年大叔听到她的喊声，仿佛看到了求生的希望，疯狂往江月那里涌过去。</p>

　　“拉我去！拉我！拉我！”</p>

　　“她说过最后一个留下的，说话要算话！拉我！拉我啊！”</p>

　　苏小南冷笑一声，死死扼住三角眼的手腕拽回他，再使力把年大叔推了去。</p>

　　“你们赶紧离开！”</p>

　　“不！南姐！”</p>

　　洪水冲击下，她们站立的地方越来越站不住了。</p>

　　江月着急地大喊，“南姐……你快来，快一点！”</p>

　　去哪里承受得起？让一船的人都跟着送死吗？</p>

　　苏小南看船那些人拒绝的眼神，唇角勾了勾，猛一把推开冲锋舟，对江月大喊：“快走！我会没事的！”</p>

　　“南姐……南姐……南姐啊……”</p>

　　海啸一般呼啸而去的洪水，在水面吸出一个一个漩涡，带着江月的喊声与冲锋舟渐渐远去。</p>

　　一望无垠的水面，只有苏小南跟三角眼还站着寺顶摇摇欲坠。</p>

　　“贱人，你个贱人！你想害死我……我C你祖宗十八代……”</p>

　　三角眼骂过不停，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p>

　　苏小南哼一声，一手牢牢拽着他，一手抱住一块被洪水冲出来的木板，双眼冷飕飕的，竟带着笑。</p>

　　“聪明的，乖乖闭嘴！姐善心大发，也救你一命，要不然……呵呵，你要相信，在这次洪灾，你的生死都不会对受灾死亡的数据带来任何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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