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好容易挨到第二天的早朝,收拾妥当坐轿子到了宫里,勤政殿上朝臣都比往日提前到了,大概都是睡不着的缘故才早到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昨夜发生的事,一晃眼就像是在梦中。
不一会上朝时辰已过,不见皇上前来,众臣顿时诧异非常,不禁怀疑是否又有事情发生。
又过了一盏茶,李德胜施施然地进了大殿,走到最前面宣召:“皇上龙体欠佳今日不早朝,诸位大人都先回去吧。”
“这……”不是说今日上朝,皇上亲口说的怎么说变就变了,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以然。
李德胜宣完旨就离开了,他得回去复命。
朝臣未来得及询问李德胜明日上不上朝,眼见着李公公都走得没影了,得,今日这是又白忙活一场,明早接着来吧,这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慕容府,慕容轩得知春闱被推迟的消息立刻去书房向父亲询问缘由。父亲昨夜被叫到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容锐心里正想着事情,听到敲门声,喊了声:“进来。”
“爹。”慕容轩进屋后开门见山问出心底的疑虑,“春闱推迟的原因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上次推迟就是因为官场舞弊。
昨夜回来的太晚,慕容锐脑子里又一片混乱,也就没有叫慕容轩前来说到宫里的事。
今早春闱延后的圣旨已经下达,慕容轩此时找来在慕容锐的意料之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与儿子说。
“皇上龙体欠安,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转。”慕容锐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皇上的病情如何,若有所思道:“是否推迟与你没有多大的影响,反到是有利。”秋闱之后不久就迎来春闱时间上是有些紧。
“我明白。”慕容轩瞧出父亲有几分疑惑流露,问道:“爹,昨夜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愁眉不展。”
“二皇子造反未遂被皇上当场赐死。”提及此事慕容锐面露凝色。“具体的情况皇上没有言明,我与众位大臣均不得而之。”之前更是连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二皇子保密工作做得有多严密,可惜终归是一样的下场。
慕容轩听完父亲详细说明昨夜实乃惊心动魄的事件。同样心生疑虑,“尊宜郡主是不是出现的时机太过突然?”就好像是一早就知道二皇子的计划一样,等在龙华殿中为的是救驾?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是怎样拿下二皇子的,当时二皇子是要行刺皇上的,那么手中必然要有利器才对,他不信仅凭尊宜郡主就能做到救驾这一危险又艰难的事。皇上又未细说经过,尊宜郡主救驾就成了迷。
皇上这么说是为了真相不被埋没确实是尊宜郡主所为,还是为了借尊宜郡主救驾一事掩盖事情的真相?
“恐怕别人与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慕容锐到现在都没能猜透皇上想要为尊宜郡主谋得什么,或是只拿尊宜郡主当幌子以达到或是试探某些人?
“如今朝中仅剩下两位皇子,皇上是否会将三皇子接回宫中?”在慕容轩的心里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想要维持朝中势力的平衡,就会采用扶持另一人来压制势大的那一位,以达到与大皇子势均力敌的局面。
“显而意见。”慕容锐赞同的点了点头,“事情到底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等什么时候皇上能够上朝了,才能了解当晚宫中发生的事。昨夜匆忙皇上恐怕受到的打击不小,所以才不愿意多说。
丞相府,欧阳烨卧病在床,欧阳霖装着满肚子不解前来。
“爹,小妹到底是不是一直就住宫中?”欧阳霖想不通的是明明应该呆在府里的欧阳汐朝竟是有一年多不曾在府中,当时父亲叮嘱自己不要多问,如今见到欧阳汐朝确是在昨晚的勤政殿上。并且还呆在皇上的身边,他怎能不去多想。
欧阳烨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质问心生不悦,“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他不想回答欧阳霖的问题,他正烦着呢。
“可是,爹,当晚朝中大臣都看到了。这要传出去对府里的名声有损。”欧阳霖不明白,打从一开始,凡是问及这个小妹,父亲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说句实话有这么难。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
欧阳霖十分纳闷父亲在隐瞒什么,连他这个嫡长子都不愿意多谈。这让他心里能不结疙瘩吗?
“那是皇上应该考虑的问题。”欧阳烨抬眼警告自己的儿子,“别打听不该你知道的,惹祸上身谁都救不了你。”他可没有吓唬自己儿子的嗜好。
欧阳霖头一次见到父亲郑重其事的模样,心底无端冒出几缕冷寒,顺了父亲的意点头应下。
“现在不是时候,等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欧阳烨安抚了欧阳霖几句,便打发了人走,他是病人需要休息。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议论着今日早朝是否仍旧见不到皇上的影子,有些人是真担心皇上的龙体,有些人则不然。
“皇上驾到。”这一声可算是给众位大臣吃了颗定心丸,就盼着皇上能够给他们答疑解惑。
沐昊宇坐上龙椅,面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注视着下方的大臣,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带出几分疑虑。
此时李德胜上前在沐昊宇的示意下大声宣读二皇子一党后续的处置结果。
“宫内与外臣勾结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当场伏诛,凡二皇子一党所属官员,有无联系者一率收押后审,一经查实依刑律论处。”谁也逃不了,想拖关系找人求情更没有可能。现在的朝臣都夹起尾巴做人,哪有脑袋管别人的闲事。
这件事大臣都没有异议,二皇子乃皇上的亲生儿子,亲眼目睹儿子等不及自己大行,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心里该有多失望。
二皇子究竟是被什么迷了眼,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跟着二皇子的人这下全都完了。满门获罪,这得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平息皇上的盛怒。
有罪当惩,有功当赏,沐昊宇当众扔下一计惊雷。使得众臣刹时错愕不已,吃惊地神色顿时显露其表。
“之前的事朕深感悲痛,养育了二十年的皇子,胆大包天到敢逼宫夺位恨不能让朕死的地步,至朕这个亲生父亲于不顾,此竺大逆不道的孽子,朕全当重未生下过。”沐昊宇一脸愤懑地看向满朝文武,“此事朕不想再提,亦不想看到有人仗着大义逼迫朕对叛臣网开一面,无论是谁一律与叛臣同罪。依律论处。”
底下老老实实的听着,真想要为同僚求情的早就站出来了,哪不家长得着皇上刻意的警告,除非真的活腻歪了敢撩皇上的龙须。官场百态为有自保一条才是深入骨髓的至理。
朝堂之上所剩不多的官员之中,就有在明面上没有真投靠在二皇子的门下。暗地里有几分看好二皇子的官员,如今出了这事,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危,也不敢提及半字,皇上此番已是下了诛杀之心,不管有没有关联,都要过了刑部审查这一关再说其他。
不怨皇上震怒不留情面。任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犯上,更勿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二皇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不顾及后果一意孤行,落得个凄惨下场又能怪得了谁。
经此一事宫中仅剩一位皇子,悬而未决的储位此时突然揭开了面纱。毋庸置疑大皇子至少有半数机会得以问鼎,一些官员的心里盘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大皇子一派的官员心若明镜,眼下皇上尽管因为二皇子的事对大皇子起了疑心,但是日子长了时间就会冲淡一切,到那个时候。大皇子什么都不用做,储位就在眼前,真真的触手可及。
沐昊宇目光在众臣的脸上转了一圈,有些人眼底的异色他怎会看不明白,那微微上扬的眼角难掩心中的得意,哼,真是一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蠢货。
沐昊宇绝对不会让其些人脑子里的痴心妄想变成现实,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皇嗣本就稀薄,朕有意将三皇子沐瑾明召回宫中。”沐昊宇不给底下大臣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令,“三皇子回宫直接上朝听政。”
旨意不算突兀,大多数官员心里已有了基本的预料,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皇上想要平衡朝中两方势力,在二皇子一党彻底倒台后,大皇子一派势大,势必需要再找一位皇子牵制住大皇子,而皇室之中就仅剩下在外的三皇子一人最为合适,这件事是在意料当中的,意料之外的是皇上直接允许三皇子参政而非在宫中找人教导,以三皇子现在的学识,多数官员不大看好,大皇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到是算不上顶好,比之未曾参政根基尚浅的三皇子好了不只一个档次。
皇上的用意着实耐人寻味,是为了平衡势力还是为了将所剩下的皇子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不得而知,反正对大皇子一派的官员来说算不上是件多么不好的事。
经常在朝堂之上唱反调的那些官员因着皇上的余怒未消,不敢再造次,是否反对最终的结果是攥在皇上手心里,皇上说的话那就是圣旨,敢反抗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传旨的太监领了圣旨离开,前往文昌书院。
“朕之前说过要奖赏尊宜郡主。”沐昊宇命身边的李德胜取了空的圣旨置到御案上,取了笔着墨亲自书写圣旨的内容。
众位大臣对皇上此举诧异万分,可又没人敢站出来询问,脑子里寻思皇上想赏赐尊宜郡主什么,需要御笔亲书。
“尊宜郡主护驾有功,虽年幼却勇气可嘉,朕深感欣慰。”沐昊宇搁下笔说道:“朕决定对尊宜郡主破例一次。”
朝臣们觉得皇上说的破例是加封尊宜郡主为公主,赐封号赏赐丰富,哪曾想皇上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大臣们尝试了一遭被雷霹的滋味,从里到外震得脑子嗡嗡直响,从未有过这样的封赏,特封之人还是位女子。
“朕思来想去再多的封赏都无法表达朕对尊宜郡主的看重,特封尊宜郡主为异姓王,赐王府一座,黄金万两锦缎珠玉可自行到内务庥选用。
封王。异姓王,还是个女娃,这,这。简直是天大的奇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怎么可以这样,荒谬真是荒谬。
“皇上三思此事不可为,与礼不合啊!”有谏言官员直接出列大声反对,口中一套接一套的礼法圣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同意皇上封王的决定。
“皇上三思!”众臣齐齐跪下来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尊宜郡主护驾有功自当封赏,可这封王一事确是万万不可草率行事。”众位大臣尤其包括活了这把年纪的老臣,从未听说过封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为王的。就连大皇子早已及冠理应封王却未见皇上有所意向。岂有封外姓人为王的先例,不光是礼制上从未记载过,从古到今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大皇子一派官员愕然已久,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像是天方夜谭。脚底下就像是踩棉花一样飘飘忽忽的不着地。
“皇上三思啊!”群臣再次跪下来叩拜,以求皇上改变主意。
“众位爱卿这是在逼朕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沐昊宇本就阴沉沉的面色更添一抹寒意,眼里满是慑人的利芒。
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只觉头皮一麻,冷汗顷刻间沁出,不过对比于让一个小姑娘为一国王爷,这等可笑之极的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皇上,可封尊宜郡主为公主。赏赐珍珠宝玉等物,或者封为护国公主皆可,至于封王,那是万万不能啊,一国王爷哪怕是异姓王,都不该由一名小姑娘来担当。”
“请皇上收回成命。”底下的朝臣从众附和。就是不愿意一个小丫头压在他们的头上,这叫什么事?
沐昊宇想要封汐朝为王心里早有预料,明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朝臣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当中。
“放肆,尔等是借由祖制逼迫朕。好大的胆子!”沐昊宇怒不可揭,直接命殿外的禁军将挑头的臣子拿下,剥去官服贬为庶民。
众臣见皇上动了真怒又当场发落了四名大臣,心中不由一慌,脑子瞬间清醒,忽然之间忆起不久前刚刚经历过逼宫一事,如今又遇大臣相逼,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然而他们俩已经跪在这里了,岂有起来的道理,一个个低垂着头沉默不言,惊慌于皇上震怒殃及自身,暗自埋怨起自己不过脑子冲动行事,怎么就不想想皇上敢这么做的用意,跟着大流跪下附和,真是昏了头了。
也不瞧瞧之前皇上又是推迟封赏又是亲自御书圣旨,此般种种全然是在告诉众人此事不容置喙,这等没有眼色的事怎么就做了呢!现在的情形说什么都晚了,干脆瑟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莫让皇上有机会逮着正着发落了自己。
皇上盛怒之下焉有人胆敢以下犯上,大臣们个个像鹌鹑似的敢怒不敢言。
“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没把朕放在眼里。”沐昊宇怒声呵斥。
“臣等不敢。”众臣一听不好,敢忙告罪,藐视圣听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群臣到此刻才发现危机近在眼前。
“尔等有什么不敢的。”沐昊宇气怒之下愤然抄起桌上一物掷了下去,扔出去之后才看清楚扔的是什么。玉玺是用玉石精工细刻而成,重量自是不一般,扔向群臣当中登时砸伤砸中两名带头的言官,被砸的官员头破血流,纵然再疼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去擦拭流下来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