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摸着被媒婆盯的发麻的头皮，疑惑的问，“大娘，啥喜事？”
“王家二小子，我听说了你娶亲的条件，我跟你说啊，我这里有个姑娘，吃的少，干的多，屁股大还能生养，你钟意不？”媒婆语速飞快的说。
“啊？”小二傻了，这到底是啥情况，“你咋知道我说亲的条件咧？”
小二的话音刚落，郑冯氏就推门进来了，“小二，是我跟媒人说哩，你不怪婶子吧？”
“哪能啊。”小二笑说。
这郑家婶子明明跟大嫂说不帮他说亲了，咋又找上媒婆了呢。
因为郑大牛昨天中午从小二家里回到自家就跟他婆娘说小二跟他讲了土坯子的事，郑冯氏先得了王韩氏的野菜，当家的又得了小二的土坯子，当时郑冯氏心里就有点过瘾不去。
她下午下地找野菜的时候，赶巧碰到了原先帮她姑娘说亲的媒婆，两人都认识对方，就停下来说了一两句，郑冯氏就顺嘴说到了小二的事。
这媒婆靠着给人家说亲吃饭，十里八乡的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回到家细细一想，还真想起一个面如黑炭，膀大腰圆，秃顶罗圈腿，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的姑娘，然后，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大娘，你看我家连个房子都没有，你来跟我说亲，回头我让人家姑娘搁哪儿住啊？”小二面色犯难的说。
听到小二的话，段家两兄弟就要开口，被段老汉横一眼，王赵氏想要开口，就看到小二的眼皮一眨。
便由着媒婆说，“嗳，我说王家二小子，我来的时候可着意打听了一下，你过日子可是把好手。瞧瞧你家这灶房盖的多好啊，哪还能少的了房子啊。”
“我家生活要是宽裕的话，我大哥就会不去外地做活了，还是穷呐。”这话小二说的很实在，要不是穷，不用大嫂提醒他，他也会去镇上买几斤肉回来让姥爷和舅舅大吃一顿。
要不是穷，他到猪肉摊子上直接扛一头猪回家，何苦磨磨唧唧招人家卖猪肉的嫌弃。
媒婆一听这话，又一拍大腿，“王小子，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亲事你要是愿意的话，这姑娘家可不要彩礼！”
哪有这么好的事，小二心中狐疑，不过面上佯装惊喜，“真的？”
“真的！”媒婆双手一拍大腿，“成吧？”
“那姑娘是不是长的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黑不白不俊不丑咧？”小二急急的问。
“啥？”媒婆一听这话傻眼了，像看怪物一样围着小二转两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当自己是天仙咧？”
“这和天仙有啥关系么，你看我大嫂，你看我婶子，不都是不胖不瘦咧？”小二说着眼睛一瞪，“媒人婶子，你，你说的这姑娘不会是个嘴歪眼斜走路直蹬腿吧？”
王韩氏也奇怪天下哪有恁好的事，一听小二的话，就忙说，“大婶子，要，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家不要彩礼我们家也不要！”
段老汉年纪大，经历的事也最多，晓得媒婆给人家说媒的时候都喜欢夸大，“我说你这婆娘，你咋能这样哩，我们家就是再穷也不能娶个有毛病的姑娘”
“谁说有毛病了！谁说有毛病了！我看有毛病的是你们一家子！”说着指着小二，“就你这样，腿跟竹竿细，手没有鸡爪子大，脸瘦的跟个鬼一样，没爹没娘的还想娶个啥样的！我呸！就你们家拿着抠门当元宝！我跟你说，就你这样，一辈子都别想娶着媳妇！”
“滚，滚，滚！我们家不稀罕你说媒！”正在灶房里扫地的段大志一听这话，拿着扫把就轰媒婆，“滚！敢咒小二，你个老虔婆！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小二一见四邻八方的人都往自家这边看，忙拉着二舅进来，“你跟她嚷嚷啥，她说的话咋能听。”看到郑冯氏尴尬的站在一旁，“婶子，你看这事闹的，都是这个媒婆，唉！”
“小二呐，这也怪婶子，没跟她打听清楚就来找你，你说说”
“婶子，别说了，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咱家小二急。”王韩氏拉住她的胳膊，“你家妮子上次下定的时候我见过这媒婆一次，二舅刚才拿扫把打了她两下，你家妮子这？”
“没事，我家妮子成亲的日子都定了，没事！”郑冯氏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我家里还正做着饭，该回了。”
“那我送送你。”王韩氏一直把郑冯氏送到郑家门口才回来，回到家见院子里没人，叹了一口气，就抬脚往后院走。
刚走到后院就听到姥爷的吼声，“王小二，你发财了！我让你称点猪肉不是让你买一大块！”说着就去脱鞋。
段家两兄弟可没少挨他爹的鞋底，段大志拉住老爹的胳膊，段大勇夺下爹手里的鞋，“爹，小二啥德行你还不清楚么，你也容孩子说句话！”
“你说！”段老汉气的手指颤抖，指着小二，“你说，说完了我再揍你！”
“说啥？”小二把肥油放进锅里，又舀两瓢水倒进去，“我就买一斤猪肉，这些都是高屠夫送给我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姥爷我买两斤猪肉高屠夫才送给我二两，你的脸长的比你姥爷长，还是咋样？”段老汉不信！
“不信的话赶明儿你去问高屠夫！”
“我咋问，人家知道我是谁！”段老汉喘着粗气，双眼喷火的瞪着小二。
“高屠夫当然不晓得你是干啥的，不过，人家高屠夫知道我。”说着话小二往锅底下添两把柴，等锅里的水变温了，他好洗洗肥油上面的尘土。
“啥？高屠夫晓得你？咋晓得的？”
“小二，你跟高屠夫说话了？”王韩氏忙问。
“我就问他这肥油卖不卖，他就把这送给我了。”说着小二看向姥爷，“我也不知道他为啥对我这么好，说不定他就是觉着我的脸长的长！”
“又胡咧咧！”老汉一听外孙让他去找高屠夫打听，心里就已经相信小二只买一斤猪肉了，看到案板上的一块肉，“小二，今儿该给你姥爷做肉吃了吧？”
“那是！”小二咧嘴一笑，“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做好饭了喊你们！”
家里有这么多猪肉在，段老汉也不怕小二小气的给他油渣子吃了，就说，“大志，大勇，咱去把灶房的房顶弄好，下午把灶砌上。”
段家两兄弟一点头，就跟着老汉出去了，王韩氏一见这边也没她啥事，干脆也走了。
后院里只剩下小二一个，小二熬油的时候就抓一把干竹笋泡上，等油出锅了，小二切一斤五花肉和竹笋一块炖上，然后又用油渣炒个荠菜。
等两个菜出锅了，小二才烙饼。
段老汉闻着不断从后院冒出来的香味，砸着嘴跟儿子说，“去看看小二做的啥好吃的去？”
“爹，要去你去！”段大志看他爹一眼，“你也太小看你外孙了，恁多猪肉都不做给你吃的话，小二成啥人了。”
“小气鬼呗。”小二笑眯眯的接到，“二舅，三舅，吃饭咯。”
“看吧。”段大志呶呶嘴，“看到了么？”
“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揍你！”段老汉一看放在方几中间的一大碗猪肉跟竹笋，还有野菜里面的油渣子，“小二，这菜你咋做的，闻着忒香了。”
“就跟早些做竹芽的时候一样做的，姥爷，这猪肉可好吃了。”说着小二给他姥爷夹一大块五花肉。
“我不用你夹！”段老汉瞪他一眼，“你给我好好的吃，吃的胖胖的，我看哪个婆娘还敢说你瘦的根鬼一样！”
“姥爷，我这不是瘦，是结实！”说着伸出胳膊，“不信你摸摸，肉都硬邦邦的！”
“硬啥的硬，好好的吃！”段老汉说着只挑竹笋吃，终于看到小二吃完两个大饼，脸色才好一点。
小二揉着发胀的肚子跟王韩氏说，“大嫂，还剩两斤肉，你一切两半，回头给二舅三舅拿去。”
“好！”王韩氏一点头，“小二，咱以后做事就该这样，可不能再小气了。”
“我哪有。”小二尴尬的摸摸鼻子，“另外一半你给大爷大娘送去吧。”
“啥？”王韩氏没听清。
“韩大爷和跟娘上次来咱家的时候背来恁多米，你去的时候拿一斤肉，两个嫂子该不会说啥难听的话了。”小二说。
王韩氏一想到娘家两个不省事的嫂子，心中一酸，“小二，嫂子记下了。”
小二也没问她记下啥了，听到小侄女要揉揉，小二才晓得小妞也吃多了。
手拂过侄女枯黄的头发，小二隐约听到姥爷在前院跟两个舅舅说，他傍晚的时候跟他们一块走，就说，“大嫂，你明儿就去吧，肉别搁走味了。”
王韩氏擦擦眼角的泪痕，低着头“嗯”了一声。小二见小侄女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好像在问，她娘咋了。
小二装作没有啥也没看见，抱着侄女出了后院。心中暗暗发誓，等明儿大嫂一走，家里没有旁人了他就开始制犁，然后就去找县太爷换赏钱，换来赏钱就去买牛，一定要把日子过红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