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琢觉得脑子里都是浆糊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她这亲事新郎新娘双方都不乐意,那就好办多了!
“白二郎!”小丫鬟先喊起来,扬着脑袋朝少年费劲儿咧出笑来:“您亲自出来找我们娘子啊!我们娘子就是贪玩儿,您别着急!”
不管怎么样,娘子好不容易能嫁出去,这桩婚事可不能毁了!
言琢已信步走到草垛外,往新郎面前走来。
新郎正是白家二郎。
白二郎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眉间浮现一丝怒意,“这是你家布置的?”
他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何家的人和陷阱,只为防他逃婚。
言琢看他态度,就知他对这婚事是极排斥的,松口气走近些,目光落到新郎脸上。
这是她今夜第二次生出惊艳感,这少年五官和方才那人还有三分相像。
只不过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和那人的俊朗无双相比,多了些柔美昳丽。
尤其一双桃花眼潋滟波光,似将此间温柔月色收尽眼中。
即使隐含怒意,也掩不住旖旎明媚,整个人美得似从画中走出来。
“你放心。”言琢并不答他,淡定看着少年,“你也不用逃,这亲事我也不乐意,你给我些银两,我走。”
她音色本是娇甜中带些糯,此刻声调微沉,多了一番英气威严在里头,自然生出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小丫鬟:!!!
白二郎:???
草垛后的男子:方才还说给他银子,转眼又找人要银子!她又是耍他?
言琢见她的话让对方呆住没了反应,皱皱眉,她的判断有哪儿不对吗?
“娘子!”甜果儿睁大眼:“您知道什么是亲事啦?”
娘子下晌还问她夫君是什么,能不能吃
白二郎也懵,这何言琢不是个傻子吗?
她说什么?不同意这亲事?还要讹他钱?
白二郎愣愣看着言琢:“你不是脑子不清醒吗?”
“你才脑子不清醒呢!”甜果儿立即翻脸,挣扎着从狗洞里爬出来,顾不得一头草叶,冲过来紧紧缠住言琢胳膊:“我们娘子只不过年岁小些,还没长大,性子好着呢!”
言琢看她一眼,闪过一丝赞许,这丫头还挺护主。
草垛后的男子翻了个白眼望天,没长大?
刚才贴着他的那么大两座软绵绵丘山是啥?这丫鬟还说她没长大?
白二郎都忘了管那救下自己的黑衣人,只讶异盯着言琢,又问:“那你可知我是谁?”
言琢总算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这身体的原主心智不健全!
她心内一软,想到小弟,忽然不忍心就这样带着这身体离开这里。
小弟也是个永远长不大永远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也更令人心疼和牵挂。
这个姑娘看起来也是娇生惯养的,有个忠心护主的丫鬟,嫁了个如此俊美的夫君,想来也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吧?
若她无声无息就消失了,她家里人会多担心和痛苦?
“你。”言琢迟疑片刻,“你是白家二郎,是我夫君。”
“娘子!”小丫鬟惊喜得眉毛都飞起来,“您真的知道啦!”
“我刚才摔了一跤。”言琢揉揉脑袋,这信息是刚才小丫鬟那声“白二郎”里得来的,其他的嘛,她就真不知道了。
“好像清醒了些,不过,也忘了些东西,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您姓何,闺名言琢,排行第七,小名玉姐儿,年方十七!”小丫鬟抢答,娘子问过太多奇怪的问题,这都不算什么!
她兴奋地一口气说下去,“您是咱们老爷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儿!老爷给您许了白家二郎为妻,还给了四个铺子四个庄子还有八箱现银当嫁妆!您六个姐姐又给了十箱衣裳绸缎做礼!把表姑娘们都羡慕得跟兔子似的!”
白二郎听小丫鬟念到嫁妆,脸上浮现羞赧之色。
言琢则一愣,是命运吗?
何言琢,竟然和她的本名只差一个字!
且她在金陵时以鉴玉起家,人称“玉姐儿”,而这个十七岁的傻姑,也叫玉姐儿!
她同时将白二郎的神色收尽眼底,明白这新郎为何要逃婚了
傻姑,大额嫁妆,看来这婚姻怕是笔家族之间的交易啊。
不过,她迅速从小丫鬟的话语里把握到一个最关键的信息,何家有钱!
还有,白家
三品大员,姓白,她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自己否了,怎么可能呢?
白家再落魄,也不可能让自家后代为了钱财娶个傻姑吧?
或许是以前某朝某代的三品白家吧。
三人正围成一团喁喁,阿邝已悄无声息闪到草垛后头。
“当真摔一跤摔清醒了?”阿邝低声嘀咕。
站他身前的男子不说话,眉头蹙得极深,静静锁住言琢的身影。
他眼神忽飞向小路尽头,低声道:“有人来了,走吧。”
白二郎还在懵,他已经尽快接受了何言琢忽然变正常的事实,可对她这个主动放弃婚约的提议,仍有些不知如何答话。
他当然不想娶她,可就这样让她走,等于把背弃婚约的压力都推到了这弱女子头上。
这等事他堂堂男儿怎么做得出来?
“娘子,二郎,咱们回屋里说吧!”甜果儿急得朝白二郎挤眉弄眼,生怕他答应了!
她们娘子不正常,二郎可不能跟着不正常啊!
“在这儿说话小心被人撞见!”
她话音刚落,夜色里就响起哼哼哈哈的小调。
言琢和白二郎同时警惕往后头看去。
围墙拐角处的黄土道上一老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捋着山羊胡子,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
还不等三人躲开,那人已扬手朝这边喊起来,“哟!白家二郎!不用送了!都说了不用送了,你怎么还送到外头来了!”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三人:
言琢松一口气,还好是个醉鬼!
甜果儿忙拽着言琢要钻狗洞回去,“娘子咱们快走,这筵席散了,白夫人只怕会去找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转过身的老头朝夜色里喊了一句,“白夫人!您怎么也送到外头来了!客气客气,白家人就是知礼”
他忽然顿住了,不对啊,这头是白夫人,那头是白二郎,都出来送客了,那哪头才是他回家的路啊?
言琢和白二郎一听“白夫人”,同时僵住。
这丫鬟真是邪了,说什么来什么!
白二郎示意言琢跟甜果儿钻狗洞,言琢心知肚明自己钻不过去,又不敢出声,指那草垛示意三人先躲过去。
白二郎知道娘既然来了,躲外头只能是找死,就要拉着言琢跳墙。
三人如撞到猫的耗子急成一团。
胡乱拉扯间,夜色里已传来一把清冷略哑的声音。
“胡老伯客气!来福,送老伯走大路去。”
话音未落,言琢已看见路尽头过来一行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