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炮制完一封十分“用心”的回信。拿着信去正院的时候,她脸上都露着不怀好意地笑,已经在想象赵陌看完信后郁闷的样子了。
秦柏那边也已写好了回信,牛氏准备了一些回礼,都是新制的冬衣、补身的药材,还有一剂剂配好的药膳材料什么的。她认定了赵陌在封地里没有长辈在身边照顾,衣食方面肯定会有不足,所以次次都备得细致周全,只求东西到了肃宁,赵陌直接就能用上,不费什么力气。
秦含真把信连同祖父的回信回礼放在一处,就听到秦柏还在那边对牛氏唠叨:“我看还是要多捎几本字帖过去。我今早进宫,瞧见广路献给皇上的万寿屏了。一年多不见,那孩子的书法大有进益。既然他有这个天赋,又十分勤奋,就不能荒废了。趁如今还年轻,多练练是正经。我这里有几本极好的名家字帖,他闲时临一临,自有好处。”
牛氏不懂得这些东西:“你觉得好就给吧。只是他平时那么忙,光是写那什么寿字屏风和抄佛经,都忙不过来了,又要管地里的事,哪里还有时间练字?你别把孩子逼得太狠了,他才多大?又不指望他成个大书法家,没必要这么辛苦。”
秦柏弱弱地抗议:“这哪里辛苦了?况且他虽是宗室,也未必就成不了名家。难得他有天赋,怎能荒废了?我好歹教了他这些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的天赋被埋没了吧?”
秦含真笑着帮忙劝牛氏:“祖母,祖父这也是为了赵表哥好。虽然他这一年弄那万寿字屏风和佛经挺辛苦的,但用过一回的招数就不好再用了,不新鲜。皇上不也跟太子说了,让赵表哥别再这样做了吗?明年赵表哥肯定不会再准备这样的寿礼了。为了将来能想出新招数来,赵表哥也要学点新东西才好。祖父让他多临名家字帖,是在为他将来着想呢。依我看,祖父不但要送他字帖,还得多送几本,让他每天都多临几遍,当成是功课似的,按月送到祖父这里来做点评。有什么地方写得不好了,祖父立刻就能给他指出来,岂不是比他一个人闭门造车,要有益得多?”
牛氏听得有理,也就不再多说了。秦柏也微笑着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希望广路明年会有更大的进益,皇上与太子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秦含真笑眯眯地应着,心里却在想:赵陌有了新功课,就不会那么闲地乱撩人家女孩子了吧?也不会有闲心打听人家的武双全,当年可算是京城里的热闹联姻对象,好几家千金闺秀在争呢。昔日苏仲英迎娶秦幼仪,可以说是京中一大盛事,都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再匹配不过了。许多人都对那场盛大的婚礼津津乐道了好几年呢。
然而,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这苏仲英也可以说是秦松与许氏为女儿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俊才了,既拥有秦松看重的家世权势,也拥有许氏看重的才华与性情,他又不是个好色风流之辈,与秦幼仪成婚多年,一直夫妻恩爱,并没有旁的什么妾室通房,十分洁身自好,也没旁的陋习,人也知礼上进,前程锦绣。这样的女婿,真是再没有可挑剔之处的。若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只在他母亲身上了。
镇西侯夫人也是世家之女,未成亲家前,许氏只觉得她性情端方,说话和气,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谁知女儿过了门,镇西侯夫人的婆婆架子摆起来,许氏才知道她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对儿媳十分严厉。不但平日里立规矩从不许出错,还拘着家中女眷们轻易不能出门,更别说是回娘家了。
秦幼仪嫁到苏家这么多年,每年能回娘家的次数,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这还是回娘家的理由无可指谪的情况,比如父母生日,或是大年初二照习俗女儿要回娘家,等等。除此之外,承恩侯秦松这位亲生父亲“病倒”了,消息送到苏家去,镇西侯夫人也只是打发个婆子过来问候一声罢了。至于秦柏这位三叔回京,镇西侯夫人压根儿就没答应放人。至于承恩侯府设了宴席,亲友们都受到了邀请,镇西侯夫人只说二儿媳怀了身孕要养胎,就合家都没过来,只送了礼。
姻亲做到这个份上,本朝也算是少见了。秦松的想法不知,许氏心里其实是曾经有过后悔的,只因看到女儿女婿和睦,又有两个外孙,才忍下这口气罢了。但苏家那边却自认为并不失礼,镇西侯带着长子长年驻守在外,京城家中只有镇西侯夫人带着次子次媳留守,次子苏仲英又领了京郊大营的差使,一个月里只有几天在家。镇西侯夫人严守门户,不许儿媳出门,外人也不能说她错了。
今日秦幼仪能带着儿子回娘家省亲,着实是个大惊喜。许氏只要享受天伦之乐就好了,旁的事,自有儿子媳妇们操心,料想镇西侯夫人只是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却不至于出什么夭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