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外突然成名的第二天, 周锦渊于酒店待到下午, 吃过饭后才去上课。上课场地是用的本市一所针灸学校, 到了地方, 就看出这件事的影响力了。现场围观者众多,这点和正处于假期可能也有关系,而且其中很多头发稀疏或者已经秃了的人,全都是慕名而来看他的周锦渊已经随着亚瑟的头发出名了, 有的人本来也在网上看过, 如果脱发, 去华夏旅游时一定要去海洲,那里有治疗秃发的秘方等等。加上周锦渊与能力相反的年纪,又多了几分传奇色彩。去趟华夏也挺远, 神医就在眼前,当然是抓住时机了。也有部分没秃,甚至什么病痛也没有。他们可能是凑热闹或好奇中医, 知道周锦渊是来做针灸课程的, 从官网能看到介绍, 来围观一下什么是华夏古典针法也挺好啊。“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我是来上课的,请大家不要影响真想治病的话可以约我的休息时间”周锦渊不得已,让赵妍妍来帮着客串了一下助理, 为这些特意赶来的人登记。因为确实人比较多,如果想围观, 也只能在教室外隔着一段距离看,还不能打扰上课。其实也没人敢过分,毕竟周锦渊把狗熊一样的本国男子摔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说自己禁得起这位医生的一下摔。现场也有媒体,他们蹲等周锦渊这边,是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亚瑟病情的内容。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的地方,那周锦渊认为,就是人们因为他而关注到了这次针灸痛症培训,为了打探他的情况,了解、报道了他的针法。不考虑亚瑟的悲惨,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推广吧周锦渊仍是按照和亚瑟约好的,为他解释。但常人听到他的话,只会觉得这是欲盖弥彰,为病人保密,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至于培训班上的学生们,今天的他们,来上课都是提前了至少半个小时,兴奋难耐啊。他们本来就被周锦渊的针法所折服了,然后猛然间一看新闻,周医生居然还是亚瑟的主治医生,终结了薛定谔的头发这个班报得何止是不虚此行,还让他们拥有了朋友圈子中的谈资。你看现场好多慕名而来的,还需要排队,可昨天周锦渊就给他们中的一些人治疗了秃发诶,他们是本国最早一批t亚瑟同款头发的人接下来的几天,周锦渊按照自己的教学进度来,也仍然会进行现场治疗,人们可以看到他的诊疗与患者反应。休息期间更是会诊治一些病人,多数是秃发的,但不仅限于此。另一方面,通过班上成员的宣传,针灸杂志的编者回去也在圈内大加夸赞,周锦渊的古典针法引来了许多未参加培训班的本地针灸专业人员旁观,许多人同样对此产生浓烈的兴趣。一直以来,他们认定的经络现象之少见、不明显,都被周锦渊打破了,原来经络现象也可以这样显著,精准取穴,与他们惯常的操作,更是有着极大的差异。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啊,虽然研究的人少,连华夏国内的实验研究也不是特别科学化,但正因如此,也许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些高质量的学术文章呢可以说,无论是在业界,还是在普通人眼里,周锦渊都既名声上涨,又很好地宣传了华夏传统针灸。包括“道教”这个关键词的网络搜索量也迅速上升,亚瑟现在可是还死咬着不松口,表示自己就是找周锦渊学习道教修行的,他的粉丝也死死拽着这个理由不放。最夸张的是,甚至都有人来问,周锦渊想不想在这里开诊所了,他们愿意投资“那你答应了没”亚瑟问周锦渊。其实,如果周锦渊能在国开诊所,那倒还好了。周锦渊可以展现更多方面的医术,说不定他的冤屈也能跟着慢慢洗刷呢“没有啊,我在国内有个和朋友合开的诊所快要开了,后来他们又问我,能不能把无敌生发灵给他们代理。”周锦渊无语地道,“我当然拒绝了,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中医,方剂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开出来的。”亚瑟哈哈一笑“就是高级定制。”“对了,到时候你回国了,要不要住院住院的话,可以住在我们中医科的病房,环境还算好的。”周锦渊问金绰仙。金绰仙不太喜欢,他爱静,“我定期去找您吧。”其实他已经通过网络,在寻找海洲合适的房子了,最好是距离周锦渊近一些。上次在海洲逛了几天,金绰仙其实很喜欢那里的人文风光。如果不是身体缘故,他可能会常住找寻灵感。但现在,倒也实现了这个想法,必须要常住了。“也行,但是我开了诊所后,有时会在诊所坐诊,所以你到时候看好时间了,如果我不在医院,就来诊所找我。”周锦渊提醒道。金绰仙问“您的诊所叫什么名字”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周锦渊总觉得有点羞耻,听说容秃去登记的时候也很羞耻,他俩在家就互相埋怨,但谁也不肯各退一步。周锦渊“呃就小青龙”金绰仙听罢有一丝疑惑“青龙吗”他对听不懂中文,满脸好奇的亚瑟解释,“green dran,是华夏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周锦渊“还有个小字小青龙,or green dran。”金绰仙欲言又止。周锦渊假装这个名字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起的,“这是出自我们中医十大名方之一,小青龙汤,小青龙入海逐水,以散阴寒”亚瑟半懂不懂,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贵国传统文化。金绰仙可是华夏人,这个名字再有来历,也掩饰不了它很像儿童乐园。但是思及周医生还有一张名方,无敌生发灵,那只能说起名风格一脉相承,这或许就是名医的特立独行之处吧转眼已到了课程的最后一天,第二日,周锦渊就将飞回华夏,金绰仙也订了同一班机票。培训班上的学员都十分不舍,时间虽短,只是十天时间,但他们与各位华夏同行、培训老师已经结下了友谊。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表示,以后很愿意开展对经络、穴位的研究。周锦渊很开心,他留了自己的邮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在这边又没有靠谱的华夏医师,但大可发邮件给他,人虽不在,但也许能给予一些建议,尤其是因为文化隔阂产生的。大家还约了各位华夏老师一起在学校附近吃饭,算是为他们送行。其实亚瑟也要约他们吃饭,明天上午他们就离开了,他想带上工作刚结束的杰西卡,和金绰仙、周锦渊吃顿告别饭。周锦渊一看时间撞了,因为是亚瑟先约的,他打电话和亚瑟说了一下,亚瑟却无所谓地表示,那完全可以一起吃啊,他也不是只和圈内人来往的。反倒是金绰仙不介意就行了他向来喜好清净。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知道晚上要和亚瑟一起吃饭,都欢呼了起来。虽说现在大家都认为亚瑟秃,但这又不是什么人品问题,人家亚瑟还很有职业道德,这不都把头发治好了,仍然能够为大家贡献美颜,他过去的作品也不会因为秃过而褪色的这不止是周锦渊上课的最后一天,也是他接收病人的最后一天,这些天来找他的病人络绎不绝,他今天还加了两个号在课后。看完了加号的病人后,周锦渊收拾好了自己的针具,正要和众人一同出去之时,却见一名头部顶端光溜溜的绿眸男子跑了进来。他一见人如此多,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好了,你们还没走请问,周医生在吗或者谁有他的联系方式”知晓这次培训班只有十天,他们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我是,您有什么事吗”周锦渊站出来一步,问道。“我是来求诊的,请问您现在”中年男子祈求地看着他,眼泪几乎流下来。以他们的习惯,下班了就是下班了,何况周锦渊还不是上班,只是在这里临时给人看病而已,看他的样子,已是要离开。“您别哭啊。”周锦渊就算看过再多遍病人和家属哭,也很不忍心,“多大点事儿啊,您过来,我看看您这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看看这个社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了,前有亚瑟之秃全国闻名,后头堂堂男儿为发流泪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也不禁猜测了起来,这个不会是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吧,否则不至于这么晚到,又这么激动,周医生这几天也太火了,都有专程赶过来治秃的了。“不不,不是我”那男子却是傻了一下,随即道,“患者是我的女儿,我们本来在霍普金斯医院治疗,她的下肢瘫痪了。我的女儿是一名芭蕾舞演员,但主治医生告诉我,她康复以后也不可能再跳舞了“但另外一位医生告诉我,他们知道华夏有一位医生,曾经用华夏传统针灸治好过他们判断下,只能恢复到生活自理、借力站立程度的瘫痪患者,堪称奇迹。就是您“周医生,我用翻译软件看过您发表在华夏学术杂志上的文章了,我的女儿和您之前那位病人的情况很不一样,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也许能再创造一次奇迹”他顿了顿,又说“求求您了,我的女儿才二十四岁,舞蹈就是她的生命”这人一说,在场的针灸医师们就有些骚动了,不是因为这人居然不是来治秃的,而是因为一来,他女儿曾在霍普金斯医院就诊,那里的医疗水平可是相当高,尤其他们的康复中心,是一大招牌。因为不是一个领域,他们完全不知道,周医生曾经治愈过能让霍普金斯的康复医师都称之为奇迹的瘫痪这些天,周医生分享的是痛症,成名的是治秃。可转念一想,这不是从另一个角度又佐证了周医生的古典针法之奇妙除此之外,患者的信息更让人越想越熟悉。芭蕾舞演员加瘫痪,各位本地医师立刻想到了什么,市大剧院芭蕾舞团首席艾琳娜,她半年前瘫痪的事情曾上过报纸头条,这位市大剧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的意外陨落叫人为之惋惜。“您的女儿在哪里我需要先看一下情况。”周锦渊立刻肃容问道,如果有必要,他也只能缺席晚上的聚餐了。“您等等,我太太带着艾琳娜,就在后面,我给她打电话”这中年男子的话一出来,其他人立刻确认了,患者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艾琳娜,那个陨落的新星不一会儿,一名中年女子扶着轮椅进来了,轮椅上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国女子,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绿色的眼睛像森林中的湖水一般,颜色极美,五官精致。可惜,她美丽的眼中毫无神采,仿佛明珠黯然无光。“你好。”周锦渊和艾琳娜的母亲点了点头,又和她打招呼,但艾琳娜的反应很迟钝,片刻后抬眼看了周锦渊一眼,才声音极低地回了一句,“你好。”“请给我说说患者的具体情况吧。”周锦渊道。艾琳娜的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含蓄地说道“艾琳娜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外出时发生了车祸,那个孩子离开了,艾琳娜也完全丧失功能,各种神经反射消失。医生说”她没有继续说完,怕在女儿面前提及,再次造成刺激。原来如此,周锦渊看艾琳娜的神色不对,就觉得情志方面也有问题,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癔病性瘫痪。也就是在精神创伤下导致的肢体丧失运动能力,这种情况一般也需要配合心理治疗。不过艾琳娜虽然不是癔病性瘫痪,但她的精神状况也很堪忧,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又得知重回舞台无望,情志同样出了问题。“我先为她看看吧。”周锦渊蹲下来给艾琳娜诊脉,艾琳娜也毫无反应,任他摸索。周锦渊检查过后,把针具拿了出来,说道,“我这里没有带特殊针具,我先用普通针治疗一次试试,你们介意我用的针和医院的针不一样吗”这里都是用的短而细的针,他用的却是长针。但艾琳娜的父母哪有意见,甚至万分惊喜他现在就要开始治疗,连连点头。“你还想跳舞吗”周锦渊问了一句话,只见艾琳娜的眼睛立刻动了动,反应十分明显,他心里有了点数。他要试的,主要并不是经络,而是试着调节艾琳娜的情志。周锦渊从艾琳娜头顶开始施针,与此同时,在场众人发现,他竟然一边施针一边唱歌这曲调他们从未听过,韵律十分特殊,语言也是用的华夏语,但即使听不懂,也有种叫他们放松下来的宁静之感。这个难道是音乐疗法吗自己唱,倒是少见,而且有着很强的民族特色谁也没发现,有三个人走了进来,是金绰仙、亚瑟,和亚瑟的女友杰西卡。他们发现周锦渊还没有结束,便上来找他,却看到了周锦渊仍在给人治疗,而且还一边治疗一边唱歌。“这是什么”亚瑟喃喃自语。他和亚瑟、杰西卡是刚刚来的,他有点兴奋地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请问这是在治什么”那人有些不爽地回过头,这才发现是亚瑟,捂了捂嘴,把叫声吞回去,才低声激动道“这是一位瘫痪患者啊,从霍普金斯医院来的,他们说也许只有周医生能帮助她”霍普金斯医院亚瑟瞬间成了全场最激动的一个,对自己的女友道“看啊,看到没有,我怎么说的,我就说周医生不止会治脱发,他其他方面更厉害”杰西卡嘲讽地道“你兴奋什么的,周医生再厉害,除非你也瘫痪了,否则你也只可能是找他治秃头的。”亚瑟“”“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炼质入仙真,遂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周锦渊仍在唱念,他的调韵奇特古朴,行腔徐缓圆润,字飘腔轻,但不显无力,只是一种灵动飘渺的感觉,流入众人耳中,虽然没有伴奏,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却自有悠远之感。要说音乐疗法,也算是吧准确地说,周锦渊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用道家经韵结合施展祝由术。他曾在给曲观凤治疗的时候,运用过一点,那时他是先用言语干扰,然后播放音乐,同时敲打节拍,配合针灸使曲观凤陷入深沉的睡眠。而现在,他选择了自己唱念。诞生于宗教仪式的音乐,不止可以通天地合神明,亦可为药,内经中早已将乐归入五行的系统。他所唱的,更是无数代前辈试验过,最能影响人心神的韵律。无论音色清浊、节奏快慢,无不遵循阴阳易理,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五脏,五脏对应喜、怒、思、悲、恐五志。以五音动五脏,六律动六腑,调心神,移情志在场有两个人感受最为深刻,一个是艾琳娜,另一个便是金绰仙。没有一种舞蹈没有节奏,舞蹈和音乐是相依相存的艺术,作为一名极为优秀的舞者,她对音乐韵律的感受更为深刻。金绰仙便更不必说了,他本就是一名优秀的音乐家。刹那间,艾琳娜的心神就好像被周锦渊影响了,脸上的怯懦、晦暗,慢慢转为了平静。她受到车祸伤害,目睹挚友离世,自己更是受创,性格都因此转变,即使接受心理治疗,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原本激动的亚瑟,也在经韵声中渐渐连大声喘气都不好意思,他觉得周锦渊好像在念咒语一般,想问一问金绰仙,却见金绰仙早已入神了金绰仙听着这节奏,心情竟是十分澎湃,不是说没感到曲调中的安抚、静谧之感。只是,周锦渊那带着奇妙韵律的唱念声,有些独特又浓郁的宗教色彩,与医术的结合,又有着仿若神圣的仪式感。金绰仙想到周锦渊给自己测字、诊断,他在这一瞬间,灵感开始疯狂跳跃,仿佛捕捉到了一段神秘的旋律杰西卡也注意到了,低声问道,“金怎么了”“嘘。”亚瑟小声道,以他对金的了解来看,“说不定,有大作品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