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尤自然特别幽怨地看着自己。虽然他平时看周锦渊也总带着几分情绪, 但这几眼看得周锦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渣了他。“怎么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周锦渊问道, 还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前排学生。学生们当然是无辜地摇摇头, 虽然他们心底也很疑惑,以尤老师的水平怎么会尤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啊,只是觉得你们班的人果然优秀。”当然,现在他坚决不会去提什么烧山火之类了。学生略带惶恐, 又有点快乐,“就是治了个失眠”好在这时候上课铃解救了他们。尤自然在下头坐下, 周锦渊继续上起了课,“一个恶性肿瘤的治疗, 主要用了全蝎、和蜈蚣, 这次还把蜈蚣带来了,给你们见识一下野生大蜈蚣。”周锦渊示意一下,容细雪就从讲台下面拿起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有个玻璃瓶,里头有只完整的蜈蚣。这是先弄死晒干后,再用酒泡上的。还有一条做成药粉了。“噫”大家都叫了一声, 这蜈蚣极大,颜色还也很深, 一看就是毒性非常重。周锦渊用在肿瘤里倒不是这种蜈蚣酒, 而是药粉,这种只是比较直观, 也有很多用处,比如最常见的外治虫伤。被黄蜂蜇伤,蜘蛛咬伤,或是蜈蚣咬伤的局部症状,都可以用这个治疗,以毒攻毒。“你们助教在山里抓的,药学院这次据说遇到很多蜈蚣,抓了好几条大的,他独占两条。”周锦渊兴致勃勃地展示,“泡得越久药效越好,我到时候带回去镇诊所。”“哇,助教特意给老师抓的吗药为医用哦”“我也要去药学院抓一个c”“本中药专业学生忽然瑟瑟发抖。”周锦渊这次再听到这样的话,比以前更不自然了,“咳,我继续说,患者气滞血瘀,蜈蚣能祛风通络,解毒散结”这不是尤自然擅长的,但中医分得没那么细,不妨碍他听懂。而且他一边听,时不时还盯一下容细雪,他知道容细雪是周锦渊“弟弟”也没多久,就这个弟弟当时把他给戏弄了。不过容细雪全程都没看他一眼,熟视无睹。到课程结束,周锦渊按照惯例再留一会儿,回答大家问题。“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众多问题中,冒出来一个不太一样的问题,而且问这话的还是个生面孔。小青龙班开课到如今,不管选修的旁听的,流动已经不是很大,周锦渊已经记得大部分人的脸,但问话的女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而且极大可能不是医药相关专业的。不但第一次来,还问了个比较新鲜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多被忌讳,而是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周锦渊是单身,早就连媒体都八卦过了。她这么问,一开始有人觉得瞎问,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人家应该是故意的,这么问就是明摆着心思啊。一时间,现场都没人说话了。牛逼啊,周魔鬼的主意都敢打,绝对是外院的吧周锦渊看了女生两眼后,倒是少见的走了一下神。“咔。”容细雪把酒装进袋子里,磕在讲桌,发出一声响,把现场有点奇怪的气氛打破了,他若无其事地把周锦渊的东西也拿上,一手握着周锦渊的小臂,“哥哥,走了,今晚还要请尤大夫吃饭。”他不由分说,就以吃饭为名把周锦渊给拽走了,一点也不像平时,周锦渊就算留下来解答半个小时问题,他都是默默站在一边,多的一个字都不说。像这么不给人面子,简直是少见,简直是明目张胆啊那问话的女生被撂下,又气又尴尬,拉着脸走开了。这下连平时会嘲笑磕c女孩的直男们,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了什么鬼,容神的设定还能一变再变的,药学院醋王啊“行了行了,走慢点。”周锦渊把自己的笔记本拿过来,心中感慨,都怪梁月称,从前不知道多少次,容细雪会非常直白地打断他和异性交谈,但他从来都没想歪过。现在再遇到一次,却是深思了容细雪勉强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哥哥刚才好像呆了一下,你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吗”不想让哥哥喜欢上其他人一旦出现任何一丝情况,就算十分紧张,被同学们认为高冷的容细雪,其实有非常任性的一面。在这一面下,当然还有不甘,甚至羡慕大胆说出来的人。他们都没有他这样的困扰,困扰得令他甚至有些压抑了,才会在这段时间爆发出来。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即使他那样明显了,哥哥也一无所知的样子。和那些身处黑暗中,因此向往希望的人不一样,他离光最近,有时却会羡慕其他人。“没有没有。”周锦渊尴尬地道。这倒真不是,他之前呆了一下,是他觉得那女孩长得有那么点像容细雪,太震撼了,看女孩和自己搭讪,仿佛但是除了他,大家好像都没发现。容细雪不知他心思,听这口气还觉得是搪塞,手指不由一紧。周锦渊立刻抬头看去,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开,容细雪怕情绪泄露得太彻底,把手松开了,“那你想回去继续聊聊吗”他头也没回,因此也就没看到周锦渊怀疑的眼神。一开始周锦渊认为梁月称的说法,正确率是负百分之百,但是这这两日下来的观察,他却不敢那么笃定了。到现在,这个几率已经攀升到了正数尤其是他一直在想,小雪选这个专业,真的是因为他吗“啊不了。”周锦渊半走神地喃喃道。容细雪忽然停步,周锦渊差点撞到他身上,一下醒神,还以为容细雪察觉他走神了,有点紧张,问道“怎么了”“我们好像忘了什么”容细雪皱眉道。周锦渊“啊”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声响。“搞什么鬼啊”尤自然气急败坏地追赶上来,“你们有病啊,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甩开我就跑算什么”周锦渊、容细雪“”周锦渊和尤自然的老朋友李教授等人一起,请他吃了一顿饭,席间大家也忍不住问到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成为“如此好的朋友”。嗯,在大家眼里,周锦渊和尤自然俨然已经是对挚友了。成因还是谜,也是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好朋友尤自然在心底苍凉地笑了几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因为我们一起意外接诊到一个病人,发现了彼此的默契。”大家“哦”了一声,“那就是缘分啊”缘分,可不是缘分么,那么大的华夏,那么大的夏都,他俩都能遇到。“对,这次尤大夫牺牲宝贵时间,不吝赐教,我以茶代酒,敬尤大夫,敬缘分。”周锦渊举杯,在场多是要上班的大夫、老师,也就没叫酒。尤自然和周锦渊碰了下杯,“敬缘分。”“以后欢迎您多来海洲啊。”周锦渊真诚地道,他觉得尤自然上课特别认真,也不藏私,这一点他倍加欣赏。尤自然本来是郁闷的,听了这句话,倒有些不自然了,别别扭扭地道“你要是去我们那儿,也告诉我来给我们工作室的人上上课”“没问题。”周锦渊满口应下,饮完了杯中茶。吃饱喝足后,周锦渊把尤自然送上出租车,自己也叫了辆车,才坐上去,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喂,您好又不舒服了那约个时间来诊所吧行。再见。”周锦渊挂了,瞥见容细雪询问的神情,说道“小曲总,精神又不大好了,让他过来扎几针。”“嗯。”容细雪忽而一翻身,几乎覆在周锦渊身上。周锦渊都凝固了,才发现容细雪只是去把他那一侧的车门给关好了,放在平常,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待容细雪坐回去了,周锦渊才脑袋一歪,心里念叨了句我去“曲先生来针灸了最近很忙吧,听说曲总又加以重责了。”梁月称云淡风轻地道,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透着淡淡的嘲讽。曲观凤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看了梁土豪一眼,包括他自带的那些浮夸的椅子、小桌子、茶具,不答反道“小青龙地方不大,带这些恐怕影响病人进出吧。”小小几十平米的空间,愣是闹得剑拔弩张,单看两人的气势与样子,仿佛是什么商战现场。他们算是早有不愉快,只不过鲜少会撞在一处来小青龙诊所,今天就这么巧,几乎同一时间走进诊所,立刻就针锋相对起来了。以周锦渊、小青龙诊所现在的红火,找他看诊都得提前预约,或者在邵静静这里登记一下。因为小青龙地方不大,所以久而久之,只有快轮到自己的病人稳坐诊所内等待,其他时间,可以在这条街上各个店铺消磨时间。反正吧,有邵静静和他小弟们,秩序还是很不错的。至于眼前这两位约到了同一时间的土豪,显然不是邵静静hod得住的。梁月称轻笑一声,不和年轻人计较,他要做出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架势,那真是非常气人了,只一搭周锦渊的手,“周医生,那我们进去吧”曲观凤的目光落在他放在周锦渊身上的手,一手摁住周锦渊,不让他动弹,“不好意思,我先约好的。”梁月称“我每个疗程,每一次治疗,时间都是固定的。”眼看着刚刚还有些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周锦渊往前一跳,俩人的手都落空了,“你俩都得继续排队等着,早我就和何主任说好了,给他针灸。”曲观凤闭嘴了。“你们什么时候约的”梁月称立刻想维权。“上午,是没有你早。”周锦渊大大方方地道,“但他是我们社区主任,插个队怎么了。”梁月称“”故意的,就是故意的,要比背景为什么他会输给一个社区主任啊我当然是故意的。周锦渊心想,再让这俩人吵下去,怎么得了,先让他们安分一点,等下他给何主任针灸的时候,就趁机给他们同时扎针。“何主任,来,来。”何主任其实就在隔壁和饭店老板聊天,顺便等轮到自己扎针。本来也要到他了,他刚好就在梁月称和曲观凤后面。周锦渊把何主任给叫了过来,又招呼那俩人,“你们也进来等吧,躺着我给你们放一首莫生气。”梁月称、曲观凤“”何主任睡在中间的诊疗床,梁月称和曲观凤则各在他左右。躺好之后,何主任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又是熟悉的感觉,两个小伙子他都见过,两个都比他着急治病的样子。何主任说道“那个,小周,你要不要让季医生给我针灸算了,你先给这两个小伙子针灸呗”其实他本来也没想着麻烦周锦渊本人啊,随便预约了一下,找季缓也是一样的,疗效同样很好。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脑壳痛都找周锦渊,现在病不够大吧,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周锦渊“不用他俩也就是一个腿脚不好一个精神不佳,没啥事儿,我先给您扎,就几针的事儿”“”何主任喃喃道,“我只是有点流鼻涕而已”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人理他了,连左右俩小伙子都面无表情,仿佛他们也认可自己“没啥事儿”。周锦渊取了毫针给何主任施针,才入了两根针,就听到外头的动静。“请问周锦渊医生在吗听说今天他在这里坐诊”有俩人,进了小青龙诊所就问。其中一人还嘀咕,怎么地方这么小,都没几个人,还说名医呢“对。”邵静静麻利地站了起来,“看诊么,您登记一下,拿号排队。”为首的中年男子一听就笑了,“排队这里还要排队”他言语之间,还是有点嘲讽,对小青龙了解有限。毕竟小青龙红火,却也不至于火到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更不至于连诊所排队情况也清楚。“哦,我们地方小,所以病人都在别处等待,快轮到了才来,我这边也可以通知。”邵静静知道他的意思,解释了一下。另一人也道“曾总,是这样的,当时我来还没那么火,都等了一天。”“但是我这病特别严重啊,能不能通融一下”那个曾总说道。邵静静脸色微变,立刻站了起来,“您什么问题。”附近有急病的,也会送到这里来,寻常诊所大家信不过,但小青龙不一样嘛。尤其是那种摔伤了的,那就更得来了,找容瘦云啊。如果是急重病,那么周锦渊的确会特殊情况特别处理。曾总比划了一下,“我我脉搏都没有了眼前发黑,特别晕”脉搏都没了邵静静紧张起来了,立刻去敲门喊周锦渊了,“老板,有个急病的病人啊。”周锦渊一边走出来一边问“什么问题”邵静静道“他说他脉搏都没有了还眼前发黑、头晕”在邵静静听来,这真是大病了,老板也说过他抢救的事例,什么病人手上都没脉了,转而摸脖子和脚上云云。周锦渊也加快了脚步,走到外间,却看俩生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黄,裹得厚厚的,“哪一个”“这位”邵静静指了指,又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周医生。”曾总站起来,伸出手,“周医生,百闻不如一见啊,你可太难约了”周锦渊没握手,而是客气地道“我看这位先生,情形好像还好,应该不急着治疗,还是先挂个号吧。”他虽然客气,却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人虽然看着神态疲惫,脸色也不好看,据说脉搏还没了,但是听其声音,观其行止、神态,就知道绝对不是急病。邵静静怒了,“他刚才是骗人的”真是日了狗了,亏他还那么紧张,居然骗人。“不一定。”周锦渊拉了一把张牙舞爪的邵静静,让他冷静一点。曾总则是目瞪口呆,迟了半晌才道“没骗人,我真的没有脉搏”这一点他没骗人,他说的症状都是真的,只是的确不危不急。来的路上,他还和下属说,听说这个周锦渊,一摸脉就知道人家什么病,他可是没有脉搏,看周锦渊要怎么诊病。谁知道,周锦渊连脉都没把,看他一眼,就断定了他根本不是急病“我知道了,你挂个号吧。”周锦渊示意邵静静给他办手续。邵静静脸特别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不情不愿。邵静静不情愿,那曾总还不情愿呢,他上前一步,拦住想走的周锦渊,“周医生,既然都这样了,那不如先给我看看吧我其实真的很急,特意从外地赶来的,还有急事。”“不好意思,那你先处理完再来吧。”周锦渊礼貌地道。“没必要吧,这么严格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啊”曾总挺失落的,到哪里他都能享受超人待遇啊,“我是听闻您的大名,而且听说不出诊,才特意亲自来的,我手头放着上千万的”他话还没说完呢,梁月称和曲观凤都出来了,梁月称尤其不满,“周医生,不会又有人要插队排在我前面吧我到底要等多久”曾总一看到了这俩人的脸,心里惊起无数个卧槽。曲家的小公子,还有梁月称他们刚刚说什么排队如果说梁月称是土豪,那他只能算家里有两亩田而已,更别说梁月称的作风也极有名,连这两人都老老实实排队,屈身于小诊所他有什么资格抱怨啊。曾总一秒挂上笑脸,之前说到一半的话仿佛忘到了九霄云外,甜甜地道“护士小哥哥,麻烦给我挂个号哟”邵静静“”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