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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下

咬上你指尖 苏景闲 3748 2024-02-08 18:21

  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停了。轮胎时不时碾过一洼积水, 马路边的草丛里, 隐隐有淙淙的水流声。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开了一会儿, 楚喻吹着有点冷。他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已经换下来, 现在穿的是陆时放在车上备用的衣服, 有一股熟悉的洗衣液的气味。陆时见他搓了两下手臂,将玻璃升上去, 低声道, “会感冒。”后座的祝知非和魏光磊还在大声争论,河边那家烧烤摊到底开没有开。陆时懒得争,直接把车开到了青川河边上。青川河水位涨了不少, 立着的路牌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河边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 雨太大,连夜钓的人也没影儿,更别说烧烤摊了。魏光磊和祝知非挤在一边, 扒着玻璃, 齐齐叹气, “唉, 夜宵是没着落了”陆时单手打方向盘, 问楚喻,“想吃什么”“我没什么想吃的,”楚喻想了想又道, “我有点冷,热的就行。”“嗯。”车灯亮起, 掉头,陆时重新将车开上马路。先将车停回汽修店的小车库里,几个人七弯八拐,最后到了一家窄小的门店前。店门很小,门口摆着两盆用棕红色土陶盆装的芦荟,旁边立了用红漆写的菜单牌。店里亮了两盏小灯,五张小方桌。在蓝色塑料矮凳坐下,陆时问楚喻,“醪糟小汤圆可以吗”楚喻对吃什么都没意见,“可以。”魏光磊和祝知非早饿了,把招牌的荤菜全点了一份。等菜的间隙,饿得慌,还把一盘子花生都吃了个干净。祝知非摸摸自己没有任何存货的肚子,想起什么,又眉飞色舞的,“对了,友军今天发来了战报”魏光磊正拎着茶壶给自己倒水,“什么友军”“就管逸阳和房鸣哲那个事情。他们两个转学转得快,飞速去了十一中上学。我正好有好几个初中同学,都在十一中。我就在打电话交流学习时,一不小心的,把他们两个合伙、诬陷校花作弊、自己偷试卷作弊的事情讲出去了,深藏功与名。”魏光磊帮祝知非把茶杯倒满,“兄弟,干得漂亮”“哪里哪里。”祝知非扶扶眼镜,语气认真了一点,“这两个人,成绩好,但人品真不太行,不得到丁点儿教训,以后说不定还会干诬陷别人的事儿。有的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反省自己干了什么烂事儿、把人害的有多惨,以为转个学,拍拍屁股,就能翻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副出水白莲花模样。说不定,完了还会往受害人身上泼脏水。”楚喻开口,“谢了。”祝知非摸摸后脑勺,“不谢不谢。”菜上上来了。魏光磊和祝知非面前全是肉,陆时只要了一碗面,楚喻面前摆了一碗醪糟小汤圆。陆时手指自然地贴了一下碗壁,“很烫,慢慢喝。”“好。”楚喻捏着瓷勺,舀一勺汤,吹了吹才送进嘴里。热意顺着食管到胃里,全身都暖和起来。吃东西时没人说话。直到放下筷子,祝知非才看向楚喻,“对了校花,今晚回学校吗还是明天再回”嘉宁私立在这方面管得不严,平时不会查寝。只要室友不说,就是一晚上没在学校,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楚喻还没说话,陆时先开了口,“时间太晚,你回家住,他睡我那儿。”祝知非点头,随即又道,“对了陆哥,你家沙发不是不能睡人吗,两个人躺那张一米八的床挤不挤我家有空床,要不校花跟我一起回”陆时抬抬眼皮,没说话。楚喻连忙道,“没事,不麻烦叔叔阿姨,我跟陆时住。”祝知非不勉强,“嗯,那行。”楚喻又跟着陆时回了家。打开灯,陆时先道,“不是冷吗,先去冲热水澡。”楚喻淋了雨,虽然换了衣服,头发也快自然风干了,但他体质向来说不上多好。为了避免明天遭遇感冒,楚喻自觉去卫生间洗澡。湿着头发出来,楚喻正准备拿上次用过的毛巾把头发擦干,一个淡蓝色的电吹风就被陆时递到了他眼前。崭新的,电线都还捆在一起没拆。明明上次来,他问陆时家里有没有电吹风,陆时还说没有。楚喻眨眨眼,伸手接下来,“新买的”“嗯。应了一声,陆时绕过楚喻,往卫生间走。“啪”的轻响,卫生间的门被关上,接着是淋浴打开的水声。周围变得安静,偶尔有鸣笛声远远传来。夹杂水汽的风湿湿润润的,从打开的窗户里涌入房间,有些凉。楚喻在卧室找到插座,“呜呜”地吹头发。赛道上,陆时降下车窗看向他的画面,又不经意地跳了出来。出了会儿神,楚喻视线转到了陆时的书桌上。上面堆着不少习题集参考书,以及几张白纸。纸面上,都用铅笔写着不同的词。字迹熟悉,一撇一捺带有锋利的锐意。楚喻小声将最上面那张纸的内容念出来,“春风淡淡,清昼永,落英千丈,桃杏散平郊,晴蜂来往,妙香飘掷”他好歹也认真学了大半个月,确定这真不是学过的。捞过扔旁边的手机,楚喻顺手查了查,发现这首词词牌是西江月慢,没收录进课本。换了剩下的纸上写的词,挨着搜了搜,发现词作者不同,但词牌一样,都是西江月慢。这可能是陆时的小爱好,或者单纯是刷题时练练字没再关注这个,楚喻拔下插头,把吹风机的线缠好,开了一局游戏,边打边等陆时。不过没打两分钟,楚喻就犯困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开始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催眠。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他妈妈不在家,哥哥姐姐都在国外读寄宿学校,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每次关灯之后,他就紧紧闭着眼睛,但还是会害怕地睡不着。慢慢地,楚喻就学会了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催眠。正当他小声碎碎念讲故事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楚喻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往门口一瞥,就发现那里站着个人。陆时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灰色t恤,饶有兴致地道,“小乌龟布奇听说了这件事,赶紧出门,爬上了一座山”他嗓音轻轻哑哑的,很好听,尾音还勾着一点笑,让人听着,耳朵莫名发麻。楚喻发现自己暴露了,演技瞬间攀上巅峰,一脸纯然的疑惑,“你在说什么什么小乌龟”陆时也没拆穿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下,陆时关上灯,“困了睡觉吧。”楚喻好气啊我听出来了他肯定在笑我正当他羞愤地想悄悄咬枕头时,陆时的手指伸过来,碰了碰他的唇角,“要吗”楚喻气呼呼地张嘴,咬住了陆时的指尖。第二天早上,楚喻起晚了。从床上坐起来时,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再看时间,十点了。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楚喻望着天花板,发了三秒的呆,决定先给章月山发信息,问问情况。章月山回话回得快,问楚喻病好些没。又问了才知道,祝知非已经帮他请了假,理由是淋了雨感冒发烧,去医院了,来不了。楚喻瞬间淡定,扔开手机,又舒服地睡了个回笼觉,才慢吞吞地起床。拉开窗帘,楚喻被外面的光刺了眼。陆时卧室的窗户没对大街,而是对着青川路后面的小巷子,没那么吵人。关上窗户,更是听不见喧喧闹闹的噪音。伸了个懒腰,楚喻心情美好地哼了两句歌,视线突然一定我日,楼下那个不是陆时吗狭窄的小巷子,陆时手插在口袋里,正跟人说着什么。对面站着好几个人,楚喻仔细看,发现还是熟人曾经遇见过的那几个花臂哥。花臂哥明显很忌惮陆时,站了起码有两三米远。不过看着这情况,楚喻弦一绷,脑子里蹦出魏光磊提过的,陆时战斗力高,挑衅和刺激人的水平更高这件事。想到陆时这两天心情明显很糟糕,昨天还差点玩命一样去飙车,楚喻心里有点不踏实。还没等他有反应,下面陆时不知道说了什么,穿大红色短裤的花臂哥嚷了一句,下一秒,就带着小弟直接围上去了。“卧槽”楚喻转身就往楼下跑。他对这里的路不熟悉,下楼之后,还错了方向,发现不对,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跑。等他到达战场,一群花臂已经倒了一半。对面人多,陆时估计被砸到了手臂,不太灵活。强哥其实真不想跟陆时打架。他大清早地,带着一众小弟,从青川路头走到尾,挨着挨着收保护费,收得挺开心,已经想好了晚上要去哪里晃荡。穿巷子走近路,准备撤了,没想到撞见了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手里还拎着早饭。手下有几个小弟是新来的,收保护费收的有点上头,看见没别的人一起,好欺负,张口就来,“前面那个谁,包里零花钱早饭钱,也给你爷爷我花花”他原本看着背影觉得眼熟,还没回忆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被叫住的那个男生,拎着豆浆包子转过身来。强哥呼吸都绷住了。他妈什么八辈子血霉,这都能把陆时这凶神碰上对陆时,强哥很有心理阴影。这人年纪不大,下手却狠得厉害,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被陆时一膝盖顶上肚子,那种肠子都快断了的感觉。但兄弟都看着,人也被叫住了,要是不有点什么行动,他这个大哥真的不太有面子。强哥开始琢磨着,到底是继续装逼,还是火速撤退。然而陆时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脚步声靠近,强哥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他艰难地转过脑袋,想让路人帮忙报个警。今天的陆时,比上一次凶残多了,那眼神跟蘸了冰渣子一样,浑身都是狠戾,他都想问,到底是谁他妈招惹你了,让你跟疯了一样没想到等把来人看清,他一口气没喘上艹,那个共青团员楚喻撞见陆时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绕开躺倒动弹不得的花臂,站到陆时旁边,焦急,“没受伤吧”“没。”陆时见楚喻头发还乱翘着,衣服也没穿好,明显是急急忙忙跑下来的。“睡醒了”“嗯,醒了,我还”楚喻话停住,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很苦很苦的气味,有点类似于,一大箱子中药在大锅里一起熬的味道。循着气味,楚喻转过身,发现墙角躺着一个人,估计是没愈合的伤口崩了,流了不少血出来,红得扎眼。楚喻第一次闻到如此浓郁的苦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人的伤口。味道这么苦这么难闻,也真是罕见他没发现,站在他身后的陆时,在发现他将视线投在别人溢出的血液上时,骤然冷下的黑沉眉眼。心底浓郁的戾气再压制不住,陆时双手插回口袋里,往前半步,嘴唇贴近楚喻耳边,嗓音很轻,“你是在闻他血的味道吗楚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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