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谦修不在的日子, 难熬又无聊。慕晚白天拍戏,拍完戏后, 晚餐去梅宅,或者找林薇。吃过饭,晚上回到柳谦修家,四只猫陪着她睡觉。柳谦修刚去奥地利的时候, 她和柳谦修的联系还算密切,一天能有两三次。但过了半个星期,一天一次都轮不到。而这次,甚至过了两天才联系了她。盘腿坐在四只猫中间,慕晚本来还想控诉一下, 但听到柳谦修的声音, 声音立马柔软, 像融化的糖条。“柳谦修, 我又想你了。”慕晚嘴上毫不吝啬地诉说着思念, 心里开心不已。她每天都盘算着时间,柳谦修还有几天就回来了。“最近有点忙。”倒是柳谦修先说了抱歉,而后笑着问了一句,“吃过晚饭了”“嗯。”慕晚搭了一腔,“和林薇出去吃的,小馄饨。林薇嫌太清淡了, 加了半瓶子辣椒哈哈哈。”听着她的笑声, 柳谦修也牵了牵唇角。“喜欢吃小馄饨”以前他在家里做饭,她从没有点过。“还可以, 主要去外面吃没有清淡的。”慕晚说完,笑嘻嘻地对他说,“我现在吃东西要格外注意,因为说不定已经怀上了。”柳谦修去奥地利一个星期,两人第一次聊到这上面。电话那端,柳谦修沉默片刻,慕晚说,“你觉得不像能怀上”“可以测一下。”柳谦修道,“明天用验孕棒试试。”“好。”慕晚笑得更深,她躺在了床上,三小只在她大腿上踩,踩得痒痒的,“如果我怀孕了,你回来就要跟我结婚。”电话那端,男人轻笑一声,带了几声轻咳,道,“好,我们结婚。”慕晚高兴起来,心里甜甜蜜蜜的,她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趴在了床上,三小只又踩在了她的背上。“你刚刚咳嗽了,怎么了”“没事。”柳谦修浅声道,“这几天忙,病了。”他这么痛快得承认病了,慕晚倒觉得心下一空,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好,看着窗外渐渐变得残缺的月,问道,“真的”“真的。”柳谦修确认道。慕晚放下心来,她还是相信柳谦修的,但她还是强调了一下,“柳谦修,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你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告诉我。不然”语气里带了威胁,但她竟然想不出来如何威胁。男人又是浅笑一声,问道“不然怎么样”“不然我就跟你分手。”慕晚说。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沉默过后,男人的声音缥缈而深沉,应了一声。“好。”女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最后或许是困了,声音变得缱绻。最后一句“爱你”说完,电话里彻底没有了声音。清冷空旷的古堡内,柳谦修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他轻声叫了一句,电话那边只有三只奶猫的叫声,和女人匀称的呼吸。他唇角牵了牵后,眉心突然一蹙,在挂掉电话后,才轻咳了两声出来。蔡清良站在办公桌旁,将手边的热茶递了过去。柳谦修相比刚来之前,一个星期的功夫,已经清瘦了许多。他肤色本就冷白,此时更添了一股病态在里面。捏着白瓷杯的手指白到透明,像是与杯子浑然一体。喝了口茶,柳谦修没有继续忙手上的文件。他抬眼看着窗外,古堡花园被修理得郁郁葱葱,抬眼望去一片绿。“竹林还没运过来么”柳谦修视线越过黑色的窗框,淡淡地问了一句。蔡清良没料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只道,“已经种过一次了,但气候怕是不适合竹子生长。”手边全是文物图鉴和资料,是柳家这次出事后牵扯到的所有藏品信息。柳谦修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文物上的山水画,淡淡地说。“那就多弄几次。有我在,就没有不适合她生长的地方。”慕晚一开始的名字叫慕青竹,她也喜欢竹子,尤其是古代武侠片里的竹林,所以她才让李楠给她接了这个片子。只要慕晚在剧组,戏份就是她先拍,拍完她就走,十分潇洒。剧组的主角、配角对于慕晚是羡慕嫉妒恨,背后自然没少议论。慕晚拍完今天的戏份后,就去了更衣室换戏服。户外的拍摄,更衣室都是用布棚搭起来的隔间,慕晚正换着衣服,就听到了隔壁两个人的小声议论声。“这个慕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捧啊咱们这部戏,主角都得给她让戏,也太嚣张了。”有个女人甩了甩衣服,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听说是四大家族里的人,上次梅家小公子梅遥知开法拉利来接的她,摄影基地的人都传遍了。”另外一个娃娃音女人回道。“那是梅家人吗”那女人抓紧问了一句。娃娃音女人否认,“不是,当时梅遥知和她看着挺客气的,像是朋友,不像情侣。不过啊,能让梅遥知亲自开车来接,那肯定是四大家族的人啊,说不定是四少里的一个。”“这就有点扯了吧真是四少里的人捧她,那她怎么只演配角要是真有人捧,就该像慕青那样,剧剧做主角。”甩衣服的女人明显不信。“哎,对了,说起慕青,你知不知道她刚接了一部新电影,是大导演成导的道,高逼格导演,好莱坞男女影星,她做主角,其他人都给她做配,投资了十几个亿。”娃娃音女人说着最近的八卦。“卧槽,不是吧沈氏娱乐这么财大气粗吗”甩衣服的女人惊叹。“不是,不是沈城了。她好像换了金主,听说跟柳家有关。要说她是被柳少包养,这我还信,你看看这资源。”娃娃音女人啧啧两声道。甩衣服的女人点头认同,不过最后提了一点质疑出来,“也不至于投资这么多钱吧而且她一个新人,一下投资这么多钱,不怕回不了本吗我听和慕青同剧组拍戏的同行说,她长得是挺漂亮,但演技奇差无比,真能担得住主角不怕电影票房扑街吗”“说不定人家的本意就是想让这部电影扑街呢”娃娃音女人声音又小了些,“比如,用电影洗钱。”“真的啊”这个显然是甩衣服的女人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明显听出她声音里的惊疑。“谁知道呢,有钱的人那么多,灰色收入肯定也不少吧。柳家是做拍卖行生意的,跟古董沾边,随便卖一件,假的当真的卖完了以后,再出掉真的,那钱不就是翻倍的。这种翻倍出来的钱怎么办就只能洗掉。”后面两人越说越扯,慕晚没有在听,拉开帘子走了出去,刚好碰到两人出来。两人看到慕晚,皆是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慕晚冲她们一笑,道,“你们去还服装吗能帮我一起还了吗”娃娃音女人点点头,说,“好的。”“谢谢。”慕晚将衣服交给她后,就离开了。背后,又传来了两人小声的嘁喳声。慕晚出了摄影基地,林薇在那里等着了。即使是等着,她也没有闲着。慕晚过去的时候,林薇正和一个男演员聊得火热。男人演员长得挺帅,身上穿了一身军装,硬朗而有朝气。林薇是外貌协会,找过的男人都是这一个挂的。除了帅,还要身材好,这样床上功夫才好。见慕晚过来,,林薇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就和男演员挥手告别。慕晚上了车,扯了安全带系好,问道,“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艳遇”“没有没有。”林薇盯着手机屏幕,聊天框里发了一个表情包,说,“加了微信,来日方长。”两人都是艺术生,没什么大文化,林薇偶尔冒出一个成语来,慕晚还把意思想歪了。她笑起来,和林薇道,“我刚才在更衣室听了一个八卦,关于慕青的。”“卧槽,说来听听。”林薇发动车子,慕晚讲了起来。现在才下午三点,距离晚餐时间还早。今天周天,林薇没什么事情,就约了慕晚来美容院做脸。林薇是富二代,自己的室内设计工作室也搞的风生水起,不差钱。她出入的地方,皆是夏城最高端的会所。不过这种地方会员要求高,林薇只算是普通会员。临做脸之前,慕晚确认孕妇可用后,才躺下了。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林薇听了,揶揄了一声后,笑着问道,“对了,差不多能测出来了吧过会儿咱们吃完饭,去买个验孕棒试试。”“嗯。”慕晚笑着应了。高级会所的美容项目繁多而细腻,慕晚躺在上面,开始还能和林薇聊两句,后来就睡了过去。等做完以后,慕晚被叫醒,美容院小姐对她说,“您朋友去前台结账了,她说让您先去地下车库等她。”这里就有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不需要再去前台。慕晚道了声谢,然后拎了一堆送的大小样,上了电梯。她平时不怎么嗜睡的,现在竟然会嗜睡了。好像孕妇比较嗜睡的吧慕晚雀跃地想着,对验孕充满了信心。电梯下行到负二楼,慕晚去停车位找林薇的车。她走了一会儿走迷糊了,到了高级会员的专属电梯旁转了一圈,准备转回去。在往回走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个人,眼尾扫过,有个人影特别熟悉。慕晚站定,视线精准地看向了人影所在的方向。身材细长高挑,短发,墨绿色紧身连衣裙,微一转头,侧脸轮廓清高端庄,眼睫浓长是慕青。她站在一辆幻影前,车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下来,是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保养得体,气质儒雅,除了鬓角那一点点白发,倒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来。他先是冲着慕青一笑,而后扶住了她的腰,慕青笑起来,随着他一起上了车。慕青先上车,男人尾随而上。在他站立在车门旁边时,慕晚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没容她细想,男人上了车,车门拉上,幻影疾驰而去。慕晚想起了今天在更衣室听到的八卦,慕青和沈城分手了,攀上了更厉害的柳家。依照慕青的想法,既然爬墙,肯定要找个比柳谦修厉害的人爬。而柳谦修是柳家家主,柳家比柳谦修厉害的人是谁“慕晚”林薇隔着众多豪车,叫了正在发呆的慕晚一声。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林薇突兀的一声,让她心脏猛烈一跳。跳完后,她看向林薇,血液流速过快,让她有些口干。“走了。”林薇挥手。拎着小样的手被纸袋的绳索勒得发凉,慕晚换了只手,手有些发麻。她胡思乱想了一通,也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最后,她拿着东西,去找林薇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薇看着慕晚道。“没什么。”慕晚简单说了一句,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怀不上”“噗。”林薇忍俊不禁,她看着慕晚,笑道,“怀不上又怎么样你家男人又不是死了,有种子还怕田里长不出东西么”慕晚“”林薇虽然从没有怀孕过,但验孕棒她用过无数次了,比起慕晚来更是有经验。送慕晚回到南风公寓,林薇提醒道,“明天早上再测啊,现在测不准。”慕晚应了一声,挥手和她道别。下午做脸的时候睡了一个小时,到家慕晚却不困了。她窝在床上,小猫在她身边乱爬,慕晚找了本柳谦修的书看。边看着边等着柳谦修的电话,然而等她睡着,柳谦修的电话都没有过来。早上醒了个大早,慕晚看了一眼手机,柳谦修没有联系她。空调吹了一晚,她嗓子有点干,爬起来去喝了一大杯水。喝完以后,慕晚想起验孕棒来,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按照验孕棒说明书提示,慕晚测了一遍,一条红线,没有怀孕。慕晚挑了挑眉,起身继续看说明书。说明书上讲,7天以后才比较准确,而且越晚越准确。她早上还喝了一杯水,数值可能不准。不过没怀孕也没什么,等柳谦修回来了,想什么时候怀孕就什么时候怀。吃了早餐,慕晚打车去了摄影基地。她昨天的戏还没有拍完,今天赶早。今天阴天,大朵的乌云聚集到一起,像瓦罐倒扣,密不透风,闷得人喘不上气来。慕晚拍完一幕戏后,拿了冰水去了休息的地方。刚坐下,梅遥知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去梅宅吃饭,一直是梅遥知来接她。但现在也不到饭点,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慕晚按了接听,“喂。”“慕晚,你现在在摄影基地吗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梅遥知语气有些不稳。手上的冰水聚集着水雾,从掌心凉到了心底,毫无预兆的,慕晚心脏猛得一抽,但语调仍然是平静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谦修出事了。”梅遥知简单说完,“你等我见面跟你详细说。”他挂断了电话,慕晚手机还没有从耳边拿下来,听着里面嘟嘟得忙音,像是以前她伏在柳谦修的心口听到的心跳声。慕晚拿了手机,思维还算清晰,她打开了财经新闻的界面。财经新闻界面一打开,头条新闻标题映入眼帘,漆黑的几个大字,清晰而简单。柳家家主柳谦修突然昏迷,于今晨7点在奥地利xx医院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