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公寓管理员替我把客人带上来，餐厅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二叔训斥了程立几句，自顾的哼哼道：“再不一般，能比程飞羽厉害？”……说心里话，我挺气的。但事关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反正小果这么善解人意，也就无需计较了。没两分钟，门铃响起。我打开门，顿时愣住了。秋辞念的打扮很普通，一米六五左右的身材，外面是米黄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西装短裙。但她出众的五官，像是江南水乡的文墨勾勒，细致婉转，看上一眼就不可能忘记。假如说程果的气质是学识的积累，那么秋辞念在知识之外，还多了一些别的韵味。大家闺秀，正是如此。秋辞念看着我，目光浅浅，嘴角有一抹温暖的微笑。“秋辞念？快进来快进来。”我连忙将人迎进屋，“准备开饭了。”她礼貌的点头，一边进屋一边说：“徐少，打扰了。”我连忙给她介绍屋里的人，秋辞念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朋友，进退有度的招呼了一遍。程家三兄弟脸色有些尴尬，大约在他们心里，不会有比程果更优秀的女生，也不会有比程飞羽更牛逼的男生。不是自夸，池轩和我，气质都不差。秋辞念一进屋，至少能和程果形成个五五开的局面，无论容貌气质，两人都各有长短。我装作没听见他们之前的对话，招待大家落座：“大家久等了。”岳父习惯的黑着脸，这会儿他的心情肯定很复杂，眼看着我们就要动筷，轻咳了两声，像是有话要说。我们只能收回筷子，目光投向他。“今天，是小徐和小果订婚、领证的日子。”他声音缓缓，“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变一家，就都是亲人了。以后在西安发展，要互相帮忙，互相扶持，这样才能长盛不衰，家族兴旺。”我心里冷笑，摆明了给我挖坑啊，于是故作欣然的举杯道：“来来来，喝酒，我一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这话一出，二叔、三叔的脸色都变了变。程立几不可闻“嘁”了一声，然后冲我举杯，笑得很假：“祝大姐、姐夫新婚快乐。”池轩一副憋笑的表情，也祝我新婚愉快，我懒得想太多，吃吃喝喝才是正经。我知道二叔、三叔都是心怀鬼胎，这种时候谁要面子谁尴尬，我就只管夸岳父手艺好，把话题往厨艺上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专心学厨，以后要当个居家厨男。反正就是强行尬聊，老一辈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一句话反反复复说好多遍，论不出个所以然还津津有味——因为，废话能下酒。今晚准备的是高度酒，品高度酒，基本都是每人一个250毫升量杯，再加个一口小杯的配置。几圈说道下来，大家喝完了第一量杯，脸色红润，说话也大声起来。二叔的儿子程立也主动了许多，市会的拍起了马屁：“姐夫，恭喜高升，西都科技的技术总监，都是牛人！”“老弟，你忙点什么呢？”我玩味的看着他。程立打扮浮夸，皮衣皮裤还染发，不知道是个什么行业。他讪讪咧嘴，先干为敬，然后才说：“做点汽车改装，灯光、排气、音响什么的。”“私家车行业本就不景气，做改装，挺不容易的。”我说得很客观。二叔哼哼两声：“他就是玩心重，这下倒好，陷了本钱在里面出不来。”“我那叫资产！”程立脸色一白，“等我多认识些玩车的朋友，一个月改两台车都有得赚！”演，我就看你们继续演。果然，他们父子才对白结束，老程就开口了：“小徐啊，你那车子挺不错的，肯定也有圈子吧，介绍几个给老弟，就当帮衬帮衬。”黑豹gt不是我的，用户交流群我自然没有。超跑联盟的圈子不小，但其中利益，我不敢擅自涉足。那群里的改装大佬有十几个，背后的技术实力、财力都不容小觑。程立这水平，去给人当个工仔还差不多。见我面露思索，程立来了兴趣：“姐夫，你的什么车啊，灯光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改改？还有音响给不给力，我给你办了，保证业内最低价！”咳咳……我又和他喝了一杯，谢过这番好意：“我的车就那样，城市照明也够，灯光没什么所谓。我开车也不听音乐……”正蜿蜒拒绝，老程又不高兴了，咳嗽一声道：“小徐啊，程立是专业改车的，得空让他替你捣鼓捣鼓，对车子总有好处。”我心里骂娘，一边的池轩顾着憋笑，时不时还乐呵呵的招呼大家喝酒……真是操了。“程立的店在哪儿，我得空去看看。”没办法了，只能先这么说。“在西三环，三桥附近，店叫三桥汽配。”程立满脸堆笑，“每天都有改车的朋友过去喝茶，还有不少是玩赛车的，姐夫可以过来玩，多了解一下。”明天就是除夕，春节假老子忙着……在家睡觉，计划锤稻川会，哪有功夫跟你喝茶？话说，玩赛车？你姐夫我今天刚刚秒杀了一堆玩超跑的！我可以看得出来，岳父、二叔都试图给程立铺垫，说明程立的“三桥汽配”肯定处于亏损状态。大概是看我家底厚实，想让我去当冤大头——说得好听点，就是带兄弟一把。程立也怕我敷衍，热情的说：“春节以后大家可能都忙，不如就明早？明早他们玩车的有个年终‘收车跑’活动，就在三桥立交西侧的金都广场集合！姐夫正好来看看热闹。”岳父、二叔、三叔在旁边虎视眈眈，由不得我拒绝。答应下来，我直感觉心累。程立心满意足，趁着兴头，又连续跟我干杯，程果知道我接近暴走，不时在桌下捏捏我的手，或者就干脆把手放在我膝盖上。老婆的暖心动作，是最有效的。一家人就是这样，家庭的融合，必定存在利益和矛盾，就看婚姻的双方怎么处理。我和程立、池轩最先喝掉了两个量杯，当第三量杯倒满的时候，大家都有了醉意。这时候，三叔的声音大了起来：“小雪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还不知道找哪个实习单位——小果，你们公司，招不招实习生？”程果微微摇头：“公司的实习生，都是和几所高校联系，直接要人。”就是说程雪的学校不够好。我心思一闪，通过视野里的乾坤界面搜索，立刻得知，程雪就读的是行知学院，只是专科院校。专业方面也没优势，只能做后勤、文秘之类。程雪没喝酒，但脸色也有些发红，低着头嘟囔一句：“爸，我自己找单位实习就好，别麻烦大姐了。”三叔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西都科技是全国最好的私企，只要进得去，运气好的话熬到国家收购，你就等于成了国企员工，这辈子都不愁了！你大姐和姐夫都是总监，肯定有办法的。”的确，现在最吃香的还是国企、公务员之类。听到三叔这么说，程果显得很从容：“人事部那边，都是董事会的亲信——不过小雪可以来试试，公司现在还有文秘、助力之类的职务空缺，只要表现好，我和老徐替小雪说说话，没准能成。”我认为程果的说法很得体了，但三叔脸上明摆着的“不满意”，估计是巴不得我们直接把工作岗位安排妥当……心累。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很热闹，却很不开心。晚饭之后他们在客厅稍坐，我实在不想说话，就跑去餐厅厨房和岳母、程果一起收拾。看到我萎靡的样子，程果笑吟吟的摇摇我的手，满眼柔情的笑声说：“老公真棒！”嗯？我眨了眨眼，顿时精神抖擞的傻笑起来。岳母是个明白人，看到这一切，一边麻利的洗刷碗筷，一边叹了口气说：“他们三兄弟就那样，小徐啊，也亏得你脾气好。”“妈，都是一家人，没事的。”我得了老婆的夸赞，心里美滋滋，早把刚才的不愉快扔了。岳母摇摇头：“你不知道，以前老二做生意，都是从我们这里拿钱。从他十七八岁开始打工要生活费，到前段时间做个小工地，包括程立的汽配店铺，一直是我们给他本钱。几十年了，我这当大嫂的也不图他还，但他每年都亏，现在儿子也一样，唉……”这他么的……也算个人才了？我听得傻了，无语的道：“难为您了，兼顾一大家子，不容易的。”岳母脸色发苦：“我跟老程一辈子没什么积蓄，都花在了老二一家身上，他做生意，我们给本钱，他要结婚，我们给买房子。他儿子要开店，还是老程死乞白赖问朋友要的铺面——两百平的临街商铺，正常得好几万的月租，才收程立5000一个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岳母应该是看我表现不错，才跟我说这些陈年往事。又或者是想让我忍受这一切，也像她那样默默付出。听她说了许多，我还是很佩服的。岳母其实也有恨：“我最不高兴的，就是老程和老二的态度——就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老程是死要面子，老二、老三都有些……唉……我就不想给小果多攒些嫁妆？”“现在找个好对象不容易，我想给小果准备个新房首付，或者车子首付，但是一直磕磕绊绊……”岳母说着，甚至抹了抹眼角，不过眼含泪光的时候，又幸福的笑了笑，“辛亏我们家飞羽和小果能干，不用当妈的操心。”程飞羽，冢虎中队骨干，待遇是百万级的。程果，已经升任西都科技生物工程部技术总监一年多，现在一年下来也有至少五六十万收入。他们兄妹的经济水平，完全拖得动这个大家庭。岳母夸了儿子、女儿，也欣慰的看着我：“小徐啊，你也是个好孩子，妈就希望，你和小果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什么都不求了。”和岳母收拾了碗筷，打扫干净厨房餐厅，已经是晚上十点。大家看时间不早，于是纷纷告辞。我本想开车送岳父、岳母，老两口见今晚没风，居住的小区也没多远，执意散步。程果知道今天的局面尴尬，就陪着爸妈沿路走回去了。唉，还想留她下来亲亲抱抱举高高来着……二叔、三叔都有车，我们表情热切的相互道别，转过身，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遍。——回到家，我有些虚脱，池轩还端坐茶几旁，悠然自得的喝茶。我听见次卧浴室里有水声，愣了愣：“轩爷，那个……秋辞念今晚不走啊？”池轩摇头浅笑：“我是她的研究对象，我不走，她就不走。”“你们认识？”我让池轩给我倒了杯茶，呡来解酒。“之前联系过，但不认识……”池轩保持微笑，“今天是第一次见。”我想起轩爷大学失恋的悲惨情景，坏笑说：“那你们互相研究吧，我这里包吃包住，保证你们擦枪走火。”正说着，浴室门轻轻打开，一阵幽兰般的香味飘出，长发齐腰的秋辞念已经换上洁白的宽松睡衣（靠？她哪来的睡衣！），神色轻松的走了出来。“徐少。”她冲我微微一笑，“这段时间，要打扰到你了。”我咧咧嘴，故作郑重的道：“将军说，你能治轩爷的伤，拜托了。”秋辞念的睡衣装束，看起来很舒服，有一番国风古典的韵味。一颦一笑，都是一副绝美的画卷。随便拍一张照片，都能作为系统壁纸。美人如画，说的就是她了。现在屋里没外人，秋辞念才总算作了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千山军工的首席科学家，秋辞念。”这头衔顿时把我吓了一跳：“哇，你……你看起来就二十来岁，千山军工是国家最牛逼的军工单位，你是首席科学家？”秋辞念的古典韵味还在，同时表现出高度的自信：“我对神经科学、基因科学、微电子、材料学、机械、特殊能源等领域，都有研究。”卧槽，全才啊……天才啊。之前我以为，岩雀那样的就是最牛逼的学霸了，二十岁，也几乎是全才。但比起秋辞念这种得到国家肯定的首席工程师，肯定存在不小的差距。那么年轻，得是多努力，多有天赋，才能匹配她现在拥有的地位？秋辞念，无疑是个天才型的究极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