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雷虎的呼吸都有些颤抖，我沉默了。原来一直以为，荒野游侠大部分无情无义，但他的情感，在简单的三首歌里，竟被阐述得淋漓尽致。岩雀安慰的笑笑：“那你就放些能让大家嗨起来的！”“得嘞！”车队频道里，雷虎转瞬又嬉皮笑脸起来。这家伙凶起来的时候就是条黑脸大汉，皮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孩子。雷虎把他慧心手环的曲库连接到三辆车的车载音响，鼓点分明的战斗音乐恢宏而起。岩雀微微笑叹，暂时掐掉了车队通讯，小声对我说：“雷虎在岩凰兵团，有二十年了。”“二十年……”我感叹的呼了口气，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概念，我才二十一岁，岩雀才二十岁。岩雀接着道：“他是南方人，十五岁的时候，城镇被丧尸攻占，全家人只剩下他一个。我父亲偶然路过，救了他。”“他被丧尸吓傻了，天天都要找妈妈……唉。”说起伤心往事，岩雀心里也不是滋味，“后来逐渐融入兵团，十年的时间，让他成为了岩凰兵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算是我的导师。”“我开始管他叫叔叔，后来想叫他老师，他都不答应――跟我说，让我和父亲一样称呼他就好。”所以，岩雀管雷虎叫“虎子”。岩雀笑了笑：“在兵团里，其他人都得管他叫声虎爷呢。”岩凰虎爷！我看得出来，受了那么重的伤，前两天才奄奄一息着呢，现在就能打丧尸开装甲车了，雷虎完全当得起那一个“爷”字。说到这里，岩雀的眸子软弱下来，似有泪光：“十年前，雷虎爱上了兵团里一位优秀的女战士，两人很快走到一起。他们的组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我们兵团的骄傲。但是……”听到开头，我大概就能猜到结尾。一切美好的故事，都怕这句“但是”。“在一次探索荒城的任务中，雷虎的行动小组遭遇了意外。”岩雀的笑容变得苦涩，“十二人的行动组，被丧尸潮围困在荒城里，那位女战士被丧尸病毒感染，只有雷虎等到了救援。他们本来计划，那次任务结束之后就结婚……”雷虎的遭遇和我还蛮像的，马上就要结婚，却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去。那种感觉，我懂。在荒野里战斗了二十年，爱人、战友的生离死别，雷虎尝了个遍，怪不得听到那些歌会想哭。――闲聊之间，我们不知撞死了多少丧尸，引擎盖上，甚至还沾着许多破碎的皮肉肢体。头顶上似乎有些响动，应该是有丧尸爬了车顶，抓着防护架，不过我们都不在乎。你牛逼你用拳头把装甲车砸开啊，我服！前挡风玻璃视野模糊，全是恶心的粘液，岩雀在大部分时间，都只靠巴掌大的视野驾驶。除非前边丧尸密集，或者有特殊障碍物，通常会用机关炮清理路面，这时候再开启雨刮器清洗模式。前挡风玻璃下边会有水喷出来，将挡风玻璃的污渍冲开，雨刮器刷刷几下，就能清理干净。从长城花园出来，到绕城高速的收费站路口，总计路程16公里，我们平均速度超过80kh，很快就能抵达。十多分钟后，右拐向西的匝道出现在了眼前，在麦色的阳光下，就像是一条金灿灿的长龙。高速公路，其实已经不属于这个年代。荒野的极度危险，让城市之间互相封闭。开车离开城市，在高速公路上有可能遇到一切你想得到的怪物。相对于凹凸不平的荒野，一些东西更喜欢平整的路面。收费站，也是很久以前的建筑了。岩雀恢复了车队通讯，提醒道：“准备拐向左侧匝道，上绕城高速。”说话间又是两炮，将从南方汇聚过来的无数丧尸打成一地的血浆碎肉，cy悍将暴力碾压，发出压碎腔体的爆炸声。我并不敢从左右的观察窗往外看，狰狞的面孔，会让人陷入无穷无尽的噩梦。丧尸也是人，只不过身体病变，没了意识。在丧尸病毒的驱使下，他们变成了残忍嗜杀的野兽。“飞龙还藏着呢……”我还在沉浸在生命存亡的思索中，岩雀的淡笑传来，“等我们过去，再给我们致命一击。”怪兽的智慧的确不低，但论起狡猾，还不是人类的对手。岩雀左手掌控方向盘，右手打开武器系统模拟器，通过卫星地图，给予了收费站几个标记。同时开口提醒：“车速提到最快，冲过去，我们就成功了！”话音才落，时速已经破百的cy悍将再度出现推背感，九管发射器砰砰的几声，四道光芒蹿飞而出，在半空里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直落向两百米外的收费站！轰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几乎同时发生，本就摇摇欲坠的收费站，在高爆炸弹的攻击下被炸得支离破碎，腐朽的顶部发出咔咔的巨响，顿时往下倾塌。由于阳光刺眼，我连忙拉下眼前的遮阳板，这才清晰的看到，在升腾的火光里，有挣扎咆哮的飞龙！而这时候，我们的车速已经来到了130kh，这对于满员车重接近10吨的装甲车来说，已经是超快的速度！岩雀根本不管砸下来的铁板铝条，看准一个相对宽松的间隙，悍然撞飞栏杆和倒下一半的收费台。巨大的撞击，把后面的孩子吓了一跳，我绑着安全带，都几乎被突然的颠簸甩离座位。连忙抓紧了扶手，表情惊愕的看着铺面而来的火光。车队频道里传来雷虎的坏笑声：“你们车顶上的乘客，总算是被甩掉了。”就知道是有丧尸爬上车……三辆cy悍将闪电般横冲直撞，突破了收费站的隘口，眼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大道！江宇却担忧的提醒：“那位乘客是被甩掉了，可是咱后面，有几位老兄也想上车！”无论是卫星地图，还是车载的360°全景监控，都能看见几只狂暴的飞龙，从坍塌的收费站飞掠而出，正快速逼近！“嘁……”岩雀不屑的哼笑，果断下令，“二号车左，三号车右！我们三车并行！”眼前的高速公路是四车道，三两cy悍将并列而行完全不成问题。雷虎、江宇各自操作，两辆cy悍将左右一分，然后彼此速度配合，形成了一个齐头并进的队形。然后，我听到了黄河2a230毫米机关炮旋转炮台的声音。是那种一听起来，就很带感的机械声。“对向而行的时候，相对速度太快，射击精度无法保证。”岩雀不忘了给我讲解，“想要用机炮打飞龙，就是要把它们甩在身后。当相对速度慢下来，飞龙对机炮并没有太强的躲避能力。”接下来，就是自瞄系统开启，砰砰砰，砰砰砰！寒风呼啸的朗朗晴空，绽放开朵朵血花，追击的飞龙数量不多，陆续坠落。江宇兴奋的大喊起来：“nice，牛逼！”这家伙，狂躁起来，和在办公室里的高冷范完全是两个人。压力，会使人改变的吧。绝境，会让人完全变成另外一幅模样？就比如我……城市毁灭之前，我对别的女生都极度敷衍。可是之后？睡了李梓，同时还能没有心理负担的调戏岩雀，这样的行为我是绝对鄙夷的。嗯，虽然还挺刺激的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专情的居家好男人，而是一个伤心欲绝，把底限给丢掉的疯子。――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我仔细看了一眼卫星地图，沿着乌玛高速向南，到青铜峡下高速，沿着g109国道，就能一直开到兰州，转不转京藏高速，全凭我们开心。全程500公里左右，只作短暂休息的话，六七个小时就能抵达。现在是下午3点18分，运气好的话，还能吃上一顿兰州宵夜。我于是把路线告诉了军方――他们有三辆车的定位，我不说他们也清楚。军方联络员告诉我，会在白银市靖远县g109国道的黄河大桥接应。那里已经脱离兰州市防区，属于荒野地带。除了零散的怪兽、丧尸，还有神出鬼没的荒野游侠。“徐少，把车辆的官方定位系统屏蔽。”岩雀看到我的操作，十分警惕的说，“我们约好碰面时间即可。”“唉？”我心底并不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让军方实时定位三两cy悍将，不是更方便他们展开救援行动么？岩雀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轻轻说：“据我所知，陈子渊和一些荒野兵团存在联系，我们的位置一旦被完全掌握，很可能到不了109国道的黄河大桥――只要陈子渊给的价钱合适，荒野游侠们，是不会在乎我们这些人命的。”我有些诧异：“岩雀，你跟雷虎在荒野游侠里，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吧？有你们在，其他兵团还敢动手？”“……”听我这么说，岩雀的表情先是愣了一瞬，才扑哧笑出声来，“名气或许有，但我们岩凰兵团，在荒野兵团公会的位置比较尴尬。总之――只要有机会，其他兵团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消灭――雷虎十年前遭遇的丧尸围城，其实就是别的兵团恶意引导所致！”“咳咳，那么尴尬的嘛……”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岩雀对于如何规避危险，自有她的一套，此时并没有多想，眼看着就要进入一处视野开阔的高速立交，她果断下令：“拐进乌玛高速后停车，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