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我总不能在这关头去追问交易细节。韦老板做事，向来稳妥。我内心的忐忑，更多是对未知前景的害怕。因为这一条路上监控弥补，几个靠近警戒线的路口，还有荷枪实弹的兵哥哥。部分制高点上，有全天候待命的狙击手。我们坐在办公室里，能偶尔听见响亮的狙击枪激发声。那大概是数百米外，有“东西”冲击警戒线。或许是变异的怪兽，或许是找不到家的丧尸。我不想成为狙击目标，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拿到钱。――当室外的光线完全暗了下去，公司的灯光就显得一片灿白。我一直呆在韦铭的办公室，靠坐在椅子上想事情。成了的话，等待我的是令人兴奋的人生。输了呢？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灾难降临。此时此刻，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在我脑海中萦绕。我发现今晚等待荒野游侠，和昨晚等待诗妍，其中的忐忑竟然差不多。都有好的期望，又都存在绝望的一种可能。我无法左右，人生的困境、末日的城市，让我站在了这个危机重重的岔路口，我必须作出选择！国家当局已经做得足够好，他们在努力的稳固民心，尽可能的为大家创造出一个平安的生存环境。说起来，华夏大地虽然满目疮痍，丧尸和怪兽横行荒野，但依旧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国度。因为欧美等一些国家，人和丧尸混居城市，根本分割不开。新闻上看到的怪兽毁灭城市，也的确都是发生在外国。欧洲许多国家，已经只剩下孤城，人类和丧尸、怪兽在城市里殊死一搏，随时都有可能被抹除。我的国家遭到的破坏，来源于十八年前就已经结束的战争。那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异常的久，从公园纪年的二十一世纪前段，一直打到了尾声。据说是由已经沉没的某个岛国发起，我不清楚其中细节，总觉得那些人发动战争的人是吃错了药。――时间滴答溜走，无比疲惫的我再次睡着。直到我被韦铭摇醒。惨白的灯光，让我的眼睛晕了一瞬。恢复了视线后，我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8点55了。韦铭看我紧张得脸色都变了，拍拍我的臂膀，给予我一个安定的眼神。我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抻了抻麻木的脖子手脚，视线落在他桌面的沙漠色手提箱上：“我再测试一次！”“唉？”韦铭眉毛挑得老高，见时间紧迫，冲我点了点下巴，“那你快点！”我把展开的手提箱拉到面前，启动系统，快点不快点不是我能决定的，系统是多快，就是多快。好在这一番操作并不繁复，所有结果都达到预期，我这才放心的将手提箱合上。卡锁上，是并未转动的密码数字：llznb。韦铭不是很懂这个密码的含义，大概是为了让我放松，一边眼神往外一领，示意我拿东西跟上，一边问道：“llznb是什么意思？”我拎着手提箱，出来时看见公司里还有几个人在加班，我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但我打赌李梓一定不是在做项目。那个妮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在追网剧。“就，ll真牛逼啊。”我和韦铭出了公司大门，这里是三楼，原本废弃的楼道被重新整修过，光线很是明亮。“啥是ll？”韦铭嘴里嘀咕，他脚步放得很慢，不时低头看一眼慧心手环。我知道，他是在卡交易时间。9点整，我们要出现在大楼下面，对方，也会刚好经过。“ll……”我想起从灰网上下载的一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古老视频，“是中国大陆赛区的英文缩写，一个竞技游戏啦。”韦铭也是个游戏达人，但是对于一百年前的游戏，他明显没什么研究。不大理解的道：“当时候，有很多赛区么？”我用力点头：“是，有中国大陆ll、有港澳台ls、lcseu欧洲、北美、lck韩国，还有iwci外卡赛区。当时没有战争，全球都有比赛。赛区内部分春季赛、夏季赛，赛区之间有洲际赛。春季赛的赛区冠军，会有一次si的全球季中冠军邀请赛。”“到了年底，会有各大赛区的精英队伍聚在一起，进行全球总决赛！”“被称为――s赛！”“……”大约是触到了韦铭的心事，他表情凝重的叹道，“唉，不打仗多好。”我认同的苦笑。已经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世上没有后悔药，曾经的全球电子竞技联盟已经不在，那些赛场上的英雄，已经成为难以再现的传奇。那些青筋暴起，爆发手速在为胜利呐喊的热血画面，再也看不到了。韦铭是个很善于自我安慰的人，他眼里有光，问道：“咱们ll，拿过多少次s赛冠军？”“……”我一时语塞，从灰网上下载到的视屏资料并不完整，到底是百年前的东西了，经过战争，很多数据都残破不堪。言语艰涩的回答说：“灰网上能找到的资料，只有到2018年s8全球总决赛之前，我们ll，没有获得一次s赛冠军。”我怕这个热血老哥受到打击，连忙补充说：“我们拿了不少亚军，is拿了两次冠军，还有两次洲际赛冠军，而且……s8以后，或许会有很多冠军吧，谁知道呢？”韦铭捏着沙包大的拳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不过很快就将之抛在了脑后，释然的笑笑：“是啊，也许，我们s8就是冠军了呢？”ll在s8是否拿了冠军还不得而知，我们不约而同的把话题略过，因为说话间，已经下到了一楼。楼外，是宁夏大学去往定轨公交站台的大路，这会儿很多人经过。学生党还没那么多危机感，大部分都是一边走路，一边操作慧心手环或者数据板的低头族。我和韦铭卡着时间走了出来，刚巧，有三男两女经过。这五个人看似并排，实则其中四人略有先后，假装聊天的同时，分辨兼顾几个方向的警戒任务。唯一看向我们的，是一个身高在165上下的女生。女生穿着深色风衣，眼神深邃而具有侵略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虽然装束是英伦风格，从她走路的节奏可以看出来，这绝对是一只野性十足的小母豹！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细致，若是白净一些，眼神不那么重，还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学生妹。可是当她眼眉微眯，向我们微一偏头示意跟上。我背脊猛的一寒，额前冷汗涔涔，意识到这个漂亮的女生，是荒野游侠的联络员！也就是说，她是荒野游侠的精英！韦铭见我发愣，连忙推了我一把，低低的道：“现在不是看美女的时候，快！”我的腿肚子有些发软，可还是撑着跟上脚步，他们五人队形一变，摆出一个警戒阵形。我也不管其中有什么玄虚，趁着人流密集，就走到她的身侧，一扬手，沙漠色的手提箱已经打开。我左手托着手提箱，右手启动了服务器系统，内部元器件运转的声音，让女生皱了皱眉。中性帅气的声音传出：“你用的是……4核cu？”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有，北桥芯片组？”这些信息当然不是听声音能够判断的，因为这个系统的启动速度，实在和“快”字没有一毛钱关系。我并不否认，直接通过上线系统，同时链入国家内网、灰网，以及全球网络。当着她的面，确定了游侠视频的上线，叮嘱道：“用的是ada75芯片组，核心芯片并非北桥芯片，被我换掉了。核芯是这个服务器的关键。只要保住核心芯片，就是保住了这个服务器。”女生是行家里手，通过观察就能知道，我的用料堪称历史级别的“简陋”，但正是因此，才让这台服务器独具一格。见我眼神催促，她按我的指使接入了一个资源硬盘，我快速操作，已经架构好的游侠视频a，在上线读条的过程中，立刻有了充实的内容！我没有时间去看，只是扫了一眼标题――《釜山之行》、《麦克斯狂暴战纪》、《生化危机》、《自己的葬礼》。呃……诸如此类。从我见到她开始，一分钟内，就已经完成了大半交接工作。警戒的四人装作低头族，都操作者着自己的数据板。在这时相视一眼，都得到了同样的结果：游侠视频，真的在全网上线了！我从服务器的屏幕中可以看到，才上线不到30秒，下载量直线飘红！我知道时间紧迫，语速轻快的道：“服务器的配件维护，在任何电子垃圾堆都能完成。服务器的更新包、维护计划书，还有详细的操作指南，在这几个文件夹里。”“移动电源只能坚持两小时。”要说的大致就是这些，因为这玩意实在太简单，过分详细的介绍，我还生怕让女生误以为我不尊重她。因为女生的确是个内行人。她微微颔首，野性的眼眸中透出三分兴奋。仅剩一个顾虑：“核心芯片如果损坏呢？”被炸了，或者被怪兽吃了？我心里戏谑的猜测，指了指磨砂软布的某个部分：“有更新同步！”女生微微颔首，三块备用核芯，肯定是足够了。服务器系统里的数据分析软件也齐备，她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于是果断的伸出手，将沙漠色的手提箱接了过去。我没来得及避让，被她碰到了直冒虚汗的冰凉手指。比较嘲讽的是，女生的手反而很温暖，柔软并有力，我甚至有用力拉住她的冲动。她的脸上浮现出赞赏的微笑：“莱恩徐少，名不虚传！”莱恩徐少，是我在圈子里的诨名，没想到她会那么清楚。一个荒野游侠不会那么轻易的夸人，她拥有独特的倨傲。女生戏谑而挑衅的看着我：“就是……有些胆小！”――被一个女人嘲讽胆小，在我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我一边走，一边自嘲的甩了甩冰凉的手掌，否定了她的说法：“这不是胆小，这是责任，我――输不起！”我，也有我的骄傲！“……”女生的脸色变了变，微干的薄唇张启，却没有说出话来。深邃的眼神犹豫了一瞬，似乎找到了共鸣：“是啊，我们也是输不起，才会想要做这个游侠视频。绝路之中若不挣扎，便彻底没了希望。”就说法来看，我和这名漂亮的荒野游侠，似乎是一路人？现在的我，可不就是在绝路中挣扎么……那，她在挣扎什么？我很好奇，却不敢问。因为在我眼里，荒野游侠都是“不法分子”，哪怕她长得再漂亮，也是“漂亮的罪犯”！和罪犯搅和到一起谈人生理想，肯定很不明智。眼看着就要走到公交站台，这里人流混杂，低头族的光芒练成一片，我们的交易很不显眼。女生合上沙漠色的手提箱，看到密码锁上的字母，眼里闪过几分精彩的神色。她嘴角噙着好看的微笑，冲我伸出右手：“徐少，我叫严雀，严格的严。在游侠世界里，大家叫我岩雀――岩石的岩。”我不知道和她握手有什么后果，会不会被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看到。但是几秒钟前，我才刚刚有拉住她的冲动。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她的手，实在想不出什么台词，于是干巴巴的点了点头。并不是说我动心，我的心里住着诗妍。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握住这个荒野游侠，才能握住希望？这想法无疑相当荒谬……与虎谋皮么？我甚至觉得今天像在梦游，制作服务器的过程，其实很多超常发挥。按正常的工作状态，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完成的东西，我一天之内就搞定了。总不能归结为，结婚的力量吧？咳咳，或许是？居然，还和荒野游侠完成了交易？我这是在干嘛？不对不对，交易，还没有完成！我松开了岩雀温暖而柔软的小手，投以一个问询的眼神，货物已经交接――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