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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平地风波

涅槃何方 清风疏竹 5659 2024-02-08 18:25

  俞敏佳捱到了临盆时刻,俞香兰在医院里等来了小婴儿出生,见俞敏佳母女平安,心情万分激动。

  走在回家的路上,俞香兰依稀记得当年母亲叶芙槿给自己的几个孩子们有过“送十四日”和“送满月”的民俗礼数,但具体怎么个情况,已记得不甚清楚,心中纠结着该怎么办才好。

  在单位上班闲聊中,俞香兰顺口问了起来,几位同事都是女人,来自福宁不同的乡镇,她们所说的每一地俗例又略有些不同。

  几个人讨论到了末了,各执己见。

  一位同事说:“不就生了个小丫头片子,不用送什么礼了,等哪天姑娘领小丫头回来,做外公外婆的包个红包意思意思就好。”

  另一位同事却不苟同,:“现在一胎化,男女都一样了,小外甥女也得当小外甥那么看待。红蛋、长寿面还有长命锁,一样都少不了。东西不值钱,心意得表达!”

  又一个同事却说:“现代人不要依旧俗例,买几件小衣裳表示表示就好,省得花心思!”

  马上又有一人唱了反调,:“不可以简单了事!亲戚往来,俩家破财,说的不过是面子和热闹。现如今就一个孩子,人生每一段该给的仪式还是要给。等她长大后,说起来也有趣味。”

  俞香兰觉得她们都说得有道理,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但最后还是决定得表示自己初当外婆的心意,心想老家的嫂子比较有经验,特地回了趟老家讨经验去了。

  到了俞敏佳月子里的第十四天,俞香兰左右手不闲,拎着几大袋东西,去了李伟强的家里“送十四日”。

  俞香兰喘着粗气,坐在俞敏佳的床沿,口不停歇地叨了开来:“问了你舅妈才知道,农村对生男生女的礼数还有区别。说是生男的‘送十四日’,要给买只鸡,生女的,却要买猪肚,有‘换肠换肚’的寓意。”

  俞敏佳不解地问:“什么叫‘换肠换肚’?”

  俞香兰解释说:“说的就是希望下一胎要改生个男娃。可现在哪有机会换肠换肚?我就全给买了,不就是一只鸡,一只猪肚,几个蛋,一捆长寿面。不过那些东西还挺沉的,害我拎得手腕疼。”边说,边揉了揉手腕。

  俞香兰和俞敏佳在说说笑笑时,李伟强搁外头看见一只活鸡,眉头不由皱了皱,厌恶地问:“哪来的?”

  李伟强的妈妈向屋内努了努嘴说:“你那丈母娘心疼女儿,又拎了许多东西过来,说是‘送十四日’。”

  李伟强的父亲在一旁小声嘀咕说:“说什么新人新风尚,该讲究的时候不讲究,不该讲究时穷讲究,自相矛盾!搞的尽是乡下人的小家子气,乡下人进了城还是乡下人。”

  李伟强不答腔,却也知道父亲心里还一直在耿耿于怀。转身进屋,恰好听见俞香兰在说:“小家伙眉目秀气,长大了必也是个大美人儿,得给她取个好名字。”

  俞敏佳开心地应道:“妈,您就帮我想想,给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李伟强掉头转身就出了屋。

  过了十几天,该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

  俞香兰一早起来煮了许多鸭蛋,又全染成了红色。并蒸了一大锅的白米饭,用一小箩装好,上面撒了些红色花生米,饶有兴趣地插上几枝松树枝,小心翼翼地裹在红网袋里。小箩旁边还放着两套小衣裳。

  她本想打发俞敏洪给李伟强家送去。却又想自己多日不见女儿和外孙女,恰巧俞敏洪单位临时有事,于是就出门叫了辆四轮摩托,带上俞敏海,亲自奔向李伟强家“送满月”。

  一到李伟强的家门口,俞敏海乐呵呵地将东西拎进屋,李伟强的母亲却神情不安地站着。俞香兰忙着要见俞敏佳母女,太在意,利利索索地打了声招呼,就进了俞敏佳的房间。

  李伟强的父亲惊讶地问:“不是说了生男孩才有这套数吗?明明生了丫头,怎么还来这一套?”

  李伟强的母亲小声说:“我跟佳佳说了,但听说亲家母坚持生男生女都一个样,生个女娃更应将她当男娃看!”

  李伟强的父亲俩眼一瞪,:“p话!男女怎么可能一个样,没本事的人尽说没本事的话。”

  李伟强的母亲踌躇不安地说:“我也是这么想。这红鸭蛋,还有满月饭,怎么分得出去?不知道族人会怎么看?说了不用这么麻烦,还是这么麻烦!”

  李伟强父亲不言语,却背着手,气直哼哼。

  俞香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兴高采烈地对俞敏佳说:“我想了几天几夜,还查了新华字典,想到了几个雅致的字,叫起来也好听,你听听,婉、婷、娉、妍、婧……”

  她的话音未落,李伟强不知何时已进了屋,打断了话头,说:“我女儿的名字取好了,叫爱佳,李爱佳,佳佳的佳,表达我一腔浓浓的爱。”

  俞敏佳略显难为情地低了低头,看向女儿,俞敏海正逗得她不亦乐乎。

  俞香兰开心说:“哈哈,好听,好听!还是伟强取得好!我的那些字反而俗了。这起名字的事还是当爸的做主好。”

  李伟强的父亲在屋外哼了哼,:“我们做得了什么主?不都是你家当领导的说了算。”声音虽小,屋里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俞香兰怔了怔,俞敏佳紧张得直看向李伟强,李伟强却假装无事,自顾自地从俞敏海手上抱过女儿猛亲。

  俞敏佳猛惊觉母亲和弟弟已来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人递上一杯茶水,连忙起床下地,说:“妈,我倒水去。”又对俞敏海说:“海海,你喝什么呢?”

  俞香兰急忙将俞敏佳按了回去,“不许下床,月子还是要坐满的,最后一天也要坚持住。”

  俞敏佳只好把脚缩回去,无法掩饰一脸的尴尬。

  李伟强的父母在屋外不再吭声,但也无所表示,俞香兰备觉难堪。

  俞香兰感觉无缘无故地受了气,回到家后,免不了在俞大明跟前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我看李伟强一家人粗鲁又无礼,佳佳怕是要受委屈了。”

  俞大明安慰说:“一句话两句话不能代表什么,不要轻易给人家上纲上线!”

  俞香兰愠怒说:“你别尽说这种没用的话!那一家人连待客之道都不曾有,小巴掌的地方合该出不了识抬举的人。”

  话说到这里,她的心头忽灵光闪过,逐转怒为喜说:“啊哈!李伟强家真就是巴掌那么大,佳佳该挪个窝了!咱家后边有一小块菜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地不大,菜种得也是衰样,三天两头还浇大粪恶心人!我们得想办法给佳佳买下来盖新房。”

  俞大明冲口说:“看着那地不方正,而且也太小了,估摸就一分地多,盖不了像样的新房子。”

  俞香兰却自有见地,:“是小了点,不就图它便宜吗?佳佳俩口子的那几个钱也就够买它了。那地就傍在我们家的围墙边,跟咱们家同一地平线。旁边的邻居家都已盖好了房,地基砌得离它有一人高,而且那些户人家都面朝另一头的大路,压根就用不上这后头的小路。到时咱把那小路给框了进去,又能多了几个平米出来,再从我们这院子开个小门过去,又方便又省事,多好的事呀。”

  俞大明听了也觉有道理,点了点头,想一想,又顾全大局地表个态:“得跟伟强的父母商量商量,人家好歹是家长。”

  俞香兰烦燥地说:“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是给他家筹划买地置业,我又不是要纳上门女婿,何必左商量右商量地,把事歇成黄花菜凉了。”

  俞大明耐着心说:“这不是小事,上次的确是我没想周到,已经惹了人家不开心。这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啦,别又制造了矛盾。”

  俞香兰心里头还有气,“行啦,等我先搞清状况再说。谁又想制造矛盾?有矛才有盾,可到底是谁在使矛,谁又在使盾呢?女儿嫁人了还不省心,佳佳也真是的,谁都不挑,偏挑上了李伟强,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抱怨完后,俞香兰真刀实枪地上阵了。打听了再打听以后,确定了那菜地的主人,俞香兰径直找上门去了。

  她自报了家门后,开门见山地说:“哎哟喂,你家的菜地时不时就浇大粪,那味道真的是讨人厌!几家邻居都闹着要报公安,可我想农民种个菜也不容易,就跟她们说了别得理不饶人。可话又说回来,那菜地种出来的东西又能值几个钱?不如拿它换了钱。我好不容易压住了她们几个人,今天就找你来谈谈,没想到居然这么远。想必你们每次要走这么长的路去浇粪、浇水、除虫,都是烦心事一件,难怪那些菜长得也不得劲。这菜地说白了也就我家还能受用得上,其他的邻居是瞧不上眼的,所以我们就好好地商量个价,彼此之间只记得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漫天要价,我不煽风点火,更不赶尽杀绝。”

  俞香兰软硬兼施而又利诱威逼的一番话,让菜地的主人连思考的时间都省去了,当场满口允诺卖菜地。

  俞香兰第二天才叫李伟强过来说买地的事,把李伟强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开口:“妈,闹着玩的吧,我和佳佳哪有那么多钱买地盖房子?”

  俞香兰不容置疑地说:“伟强,那地不就值两三只金戒指的价钱么?我们给佳佳的嫁妆里可是有这些的,买地这事就当是我们替你做了主的,也不算过份,不就是让你们趁年轻置家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生活要有目标才有盼头!”

  李伟强无话可应,心里也想不如听话些,自个儿又不亏,那地看着虽小了点,但街坊老邻居们嘴里常说的“要占天不占地”,要是能往上盖栋三层楼,也算得上是大宅了。一家三口住上,多少有点小惬意,总比现在挤在又窄又脏的女人巷里强了许多。

  当天,李伟强就和俞香兰一起,找了个中间人签了买卖地契,李伟强还自觉地请中间人喝上了小酒,并觉得自己喝得红朴朴的脸蛋无比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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