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入明火（上）》
“郁柚！怎么作业又没交？！已经高三了, 你以后想做什么？好好学还是有希望的！”
数学老师是个老学究，最见不惯这些散漫的学生。
若是平时, 郁柚也懒得搭理，但这几次已经被弄的有些毛了，顺口就答：“我为什么要做作业？”
“你是学生！来这里念书, 当然得交作业！”
“我是自愿来念书的，不是被任何人强迫的。”郁柚双手抱胸，昂头看着对方, “所以，我自愿想做的作业, 我会交的。而我不想做的, 老师你也没资格强迫我啊。”
她语气平静，却惹得教师更为勃然大怒。
“你要想继续在这里念书，那就得交作业！”
“不做数学作业, 所以不允许我在这里念书, 这是什么逻辑和规定？老师, 我没有干扰你的课堂进度, 你也不用逼迫我, 这样不是很好吗？”
郁柚站了起来, 她天生就是模特儿一米七几的身高, 起身之后气势更足, 显得长腿笔直, “我们约法三章吧, 我不做数学作业, 你也别管我，行吗？”
明明看着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怎么偏偏思想这么离经叛道！
数学老头怒吼一声：“滚出去！今天要好好处置你们这样的学生！”
郁柚走路都自带一阵风，路过奚温宁身边的时候，看到她崇拜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
她站在走廊上，望向远处操场，今天天气可真好，清朗的日子，是该出去放肆的玩耍，不然怎么有追风少年这样美好的词汇呢。
方巧见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郁柚手心一紧，看见那人从绿荫场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体育课间隙有休息，薛虚怀和一群朋友踢球踢的累了，打算去小卖部买水。
数学老头给教室里的学生布置了任务，这就走到她面前，打算一顿训斥。
正是被骂的时候，学弟却过来了。
郁柚也察觉到了这个状况，心底琢磨着是否应该转身走人，却在迟疑的时候，错过最好的时机，反而进退两难了。
就是这时，薛虚怀小跑着来到他们身旁，扬起阳光爽朗的脸，开口就唠嗑：“哎呀，李老同志！你好啊，又在训漂亮的学姐啊？”
薛虚怀数学成绩向来拔尖，他长得很讨人喜欢，老少皆宜，眉眼弯弯像画着天然眼线，很懂人情世故。
就连老李这样古板的师者，也对他这种优秀的尖子生没辙。
薛虚怀不是他的学生，但他们在办公室聊过几次，学校里遇到他也总会打招呼，所以这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老李的气焰顺便消了半截。
“你看你一身臭汗，快滚快滚，男孩子老是这么疯疯癫癫。”
学弟也不在意，还嘻嘻哈哈地说：“李老师你过分了啊，我这么不乖，你怎么不来教训我一顿？郁柚学姐为什么就能被你单独训话？你简直就是偏心啊！”
他完全无视了当时的气氛，笑嘻嘻地这么一说，让老李有点措手不及。
“哎，郁柚学姐，这么好的天气不如一起去逛逛啊？”
一闹之下，老李都没反应过来，郁柚已经被阿虚他们一群男孩子拉着跑了。
到了教学楼的拐角处，薛虚怀看到她颈后的一团彩色的发丝，有点长了，上面还补了一些紫色。
他无视身边哥们揶揄的眼神，冲她眨眨眼：“我和朋友去买水了，学姐你去忙吧。”
郁柚说：“你挺腹黑的啊。”
薛虚怀单独留下来了，大概是想和她说几句话。
郁柚：“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那你想怎么谢我啊？”
郁柚耸耸肩：“我这周要去玩蹦极，一起吧？”
“双人蹦极吗？”
“可以啊，我带你飞。”
薛虚怀抬起胸前的校服，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又觉得在学姐面前不太雅观，腼腆地一笑，往后退了几步，边走边说：“那这么说定了啊！我给你发>郁柚挥了挥手，想起之前他在足球场上奔跑的模样，不禁露出笑容。
――
周末，两人相约去了游乐园，其实，郁柚还约了其他朋友，但那帮子人临时要去参加一个活动，就被放鸽子了。
阳光盛大地照着这整座乐园，轻轻地照拂着，郁柚和薛虚怀走到高处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片绚烂的景致。
有时候郁柚会想，这个世界对每个人而言，真的意义不同。
于她来说，过去十几年，都是一个寻求生存的战场，她和盛曼妮绞尽脑汁地磨合着，却血肉淋漓。
而身边的薛虚怀，容貌和家世都算得上不错，这个小少爷，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很潇洒吧。
两人并肩而立，听教练简单说了一下须知，各自穿上蹦极装备，薛虚怀就在她的身后，她的眼前是仿若悬崖下方的景色，视线平行处所及，皆是不远处高耸的大楼。
“真的有种特别浪漫的感觉。”
她听见清朗的少年音带着一股子低沉沙哑的味道。
“好像有种‘如果这个世界不允许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去死’的决绝。”
“莎士比亚的爱情？”
“呵呵，可我觉得罗密欧太蠢了，配不上朱丽叶。”
薛虚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笑，“准备好了吗？”
他们被绑好弹力绳索，系在一起，这种感觉带给她的触动，甚至超过了想象。
“你别抱我的腰了，松手。”
“不行啊，我担心你害怕，想给你系好安全带。”
郁柚瞪了他一眼，他才缩了缩脖子，假装好像怕她，其实精得很。
当他们一跃而下，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劲风，所有事物都在庞然的心跳声中湮灭，变得不再那么真实，只剩大脑中的想象，也在一点点地剥离。
身体像一颗流星坠落，跌入重山万座，世界也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分崩离析，爱恨与执着都变得虚无，郁柚觉得浑身舒坦，有一种得到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与解脱的错觉。
地心引力的感觉结束，两人荡在绳索的下方，各自发出惊呼。
郁柚回过头，“是不是很爽？”
薛虚怀：“握草感觉太棒了！！我们以后去国外的海岛玩空中跳伞吧？！”
郁柚也笑：“好啊，我也想去！”
玩过蹦极，男生又去买了冰淇淋，两人边吃边散步。
不少情侣和家庭在身边叽叽喳喳地路过，天空有两朵云慢悠悠地飘着。
学弟平静地开口了：“学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和我交往吧？”
“你才高二吧，这么小，想做什么？”
“你别这么污好不好，再说了，就算要做，我也发育的差不多了，又没什么缺陷，为什么不能做？”
“我没有污啊，是你想太多了吧？”
郁柚忍笑，捏捏他的脸蛋：“我们不合拍的，算了吧。”
“每次都这么敷衍，我看你是不敢吧。”
他明明还拿着香草味的冰淇淋，说话却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敢玩蹦极的小姐姐，不敢接受学弟的告白，啧啧，说出去掉粉啊。”
郁柚：“瞎说什么，滚犊子！”
薛虚怀将头枕在她肩膀，笑容依稀有点撒娇，“那你答应我，接受我之前，不要和别的男生走太近，好不好？”
“你这又是什么要求？”
不就是变相要她只和他一个人好么。
“对啊，我可以当你的预备，但不想当你的备胎。”
薛虚怀个头高，笑起来暖暖的，却又带点一肚子坏水，不少游乐园里和姐妹们来玩耍的小仙女们，路过他的时候都要回头多看几眼。
“不过我也不怕，因为我有信心，你绝对遇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郁柚挑眉：“你还挺盲目自信的啊。”
“等着吧。”
郁柚吃完冰淇淋，舔了舔嫣红的唇瓣，并没太过放在心上。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吧，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可谁知道。
就是他陪她走过了蹉跎岁月，他引她走入明火。
――
郁柚高三毕业，考上一个马马虎虎的二本，整个暑假都在忙着打零工，已经开始累积经验和社会阅历。
接下来该轮到薛虚怀为了他的医科大学心无旁骛的奋斗。
那天，已快到半夜了，她躺在租的小房子里，意外地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高三生，有没有好好复习啊。”
那边有半晌的沉默，郁柚刚想追问，听见薛虚怀问她：“你以前……喜欢过徐学长，对不对？”
“……”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她笑起来：“对啊，都这么久的陈年旧事了，当时我才几岁啊。”
真要说起来，是初中时候的一小段暗恋了吧，高一的时候刚告白就被人家拒绝了。
薛虚怀却是很不高兴的语气，那醋味隔着电话都能闻到。
“哦，没想到自作多情了这么久，确实有男人能比我好啊，徐远桐就比我好。”
说完，吧嗒一声，掐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