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新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吃完了,老板又端上了五个包子,凑够了十个数,心有余悸的问着姜元新:“老姜啊,你这是咋底了?”
姜元新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拍了拍胸口,想着编个谎,把刚才的窘态遮掩过去说道:“唉,别提了,昨晚受到现在,没吃口热乎饭。饿的不行了。”
包子铺老板也知道姜元新有些日子没上班了,也听说着近日拉了不少饥荒,心里余悸着我这十个包子别赊了账,再说了姜元新这身打扮儿,也不像是刚出井的人,心里明白姜元新这是抹不开面子扯谎,开门做营生,不能揭了姜元新的短,于是笑着说:“哦,那确实饿了,那也不能那么吃,别噎着了,你一时喘不上气,讷这还揽掖饥荒(招惹麻烦)呢!”
姜元新见老板没往深了问,也心情大好的回答道:“不能,么事,讷嗓子眼儿宽的很,噎不着,么事么事。”边说着话边又吃下了两个包子,接着又对老板说道:“这包子真香,再给讷打包十个包子,讷一会儿带走。”
老板心里咯噔一下,怕这姜元新真是赊帐的主,嘴上说着好嘞,但是坐着没动地方。姜元新也没注意,继续蘸着醋,吃着剩下的三个包子,十个包子吃完了,把剩下的半碗蛋汤也喝了个精光。
姜元新肚子也暖和了,打着几个响嗝,揉了揉肚子,站了起来,对老板说:“好嘞,吃饱了,老板包子装好了吗?走咧!”
包子铺老板也起了身,说道:“好嘞,这就去装,蛋汤赠送了,二十个包子,一共六块钱。”说着话也没去装包子,等着姜元新先掏钱。
姜元新看着老板只是要钱,也没装包子的动静,知道老板是小瞧自己了,心里头也没埋怨老板,谁让自己就是这光景呢,被小瞧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何况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媳妇,这时候是不是回了家,是不是还饿着肚子,也不跟老板计较。连忙从怀里摸索出一张伟人头,递给了老板。
包子铺老板见了钱影,连忙接了过去,找了塑料袋装好了十个包子,找了零钱,一起递给了姜元新。
姜元新接过钱和包子,又和老板客气了几句,出了门一溜小跑的往家里返,还没进院,见院门开着以为是媳妇回来了,连忙喊着:“媳妇媳妇,讷回来了,你看讷带啥回来了?”早忘了是自己出门急,忘记了带上门。
姜元新边喊着媳妇儿就进了屋,发现空落落的屋里哪还有小媳妇的踪影,心里开始慌了。
这冷的天,还时不时下着雪,知道小媳妇身上没有带一毛钱。肯定是回不去内蒙的,这万一走丢了,或者是让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于是姜元新放下了包子,又出了门,想着平日里小媳妇经常去的几个耍钱地势,或惯熟人的家里,街别邻与寻小媳妇去了。这一寻就寻了一下午,直到天黑可还是是没找到,最后姜元新抹着眼泪回了家,看见炕头放着中午拿回来的十个包子,也没了心思去吃了。
姜元新走了一天,家里的灶和炉子早就息了火,屋里拔凉拔凉的,于是寻火柴生灶,寻遍了屋也没找到,只能又披着军大衣去山下的小卖铺买火柴。
此时的姜元新,心烦的很,也后悔的很,埋怨着自己为啥不再忍一忍,到了小卖铺,看见了酒,于是垂头丧气的对小卖铺老板说道:“拿一瓶老白干,再来盒取灯儿(火柴)”
小卖铺老板见了姜元新,也是机警的很,没拿东西,像是防贼似的说:“一共十二块一”意思是先交钱再拿货。
姜元新本能的掏钱,可是握着了钱又觉得不对劲,往日里老白干也就两块钱,这咋还能多要十块钱呢,小卖铺自己也没饥荒啊,于是讲理道:“你这咋还能和讷多要钱呢?这酒也就两块钱,取灯儿五分钱”
小卖铺老板听了,也懒得和姜元新争理,直截了当的挑明了说:“你老板(老婆)中午间儿过来,非要和讷借十块,说你下午过来给讷,对了还有个油旋饼钱呢。一共十二块六”
姜元新心里有着火,本来准备着和小卖铺老板争理,发发脾气,可是老板说的话听的真切,又惊喜起来说道:“啥?你说啥?中午讷老板来过?拿钱走了?”
小卖铺老板听了急,认为着姜元新这般光景的讨吃货要不认帐,恼迷狠脸的说道:“咋?老姜,咱一天惯惯儿的,你想不认帐是不是?”
姜元新听了明白,知道着小媳妇确实来过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明白着媳妇没饿着,一定是拿了钱回内蒙了,自己明日里的赶紧去内蒙把小媳妇接回来。赶忙掏出了二十块给了小卖铺老板,嘴里乐不呵的说道:“嘿嘿,咋能不认账咧,感谢咧,再来个午餐肉”
那老板见姜元新有钱,接过了钱,拿了两盒火柴,一瓶酒,一罐午餐肉递了上来。又找了零钱给姜元新。
姜元新接过东西,嘴了继续说着感谢咧感谢咧,又美不滋的回家了,留下弄不清状况的小卖铺老板,一个人去琢磨了……
雁北地区的年,要从腊月初八就开始,一直到来年的二月二才算是真真的过完了年,但是最忙的时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
“二十三,麻糖粘;
二十四,贴窗花;
二十五,扫房子;
二十六,压粉坨;
二十七,过油肉;
二十八,写对联;
二十九,穿新衣;
三十晚上包饺子。”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对于外界来说,二十三只算个小年,但是对于雁北云州燕州地区来说,这个日子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因为云燕两地以煤炭市场为主,二十三这一天是拜祭灶王爷和窑神爷的日子,云燕两地的小煤窑和大矿都要庆祝,小煤窑要请戏班子,集团大矿要搞晚会,总之,这一天就是窑黑子的矿工节,大酒大肉可以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公家和煤老板给报销。
老百姓到了二十三这一天,也要开始正儿八经的忙揽起来,准备过年的物件,吃的穿的,喝的住的都要从这一天起,预备了。
白莹带着姜二和二林去了北庄子街的一家临街住户,买私粮,因为手里的粮票不足,去粮油店的话,粮油肯定是买不齐的,即使和人兑换粮票,一来一回,价钱和私粮也差不多,卖粮的开了门,见白莹带着生人来,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卖,怕是粮食局“微服私访”年根上查的严,白莹一再打保票,说着就是买粮的,但是卖粮的打死也不说自己有粮,也没卖过私粮。
这可为难坏了白莹,委屈巴巴的对姜二解释着卖粮的不信任,又诉苦着咋办,姜二想了想,也不为难卖粮的,几人又回到了三道坡,姜二带着白莹和二林来到了三毛子的录像厅,跟三毛子打听附近哪有卖私粮的,三毛子的录像厅过往的人杂,小道消息也灵通,三毛子热情的和姜二聊了一会,说着近日也不见二岗来看录像,更是神秘兮兮的对二岗伸出了大拇指,赞许着二岗的大本事,弄得姜二自己也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二问三毛子到哪能买到私粮,准备着过年炸麻花,蒸花馍,三毛子又掂对着姜二去小卖铺找改名之后的余善庆,好吧,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又找回了离家门口不远的小卖铺。
余善庆见姜二进门,喜笑颜开,也不问姜二来买啥,迫不及待的直接问姜二:“姜师父,讷打听个事,那日讷择名字,你店铺里的那个穿着将就的人是乔三爷吗?”
姜二想着乔三爷这样的人物估计云山县的人都熟悉,随即点了头说道:“是咧。”
这余善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自嗨道:“讷就说吧,讷这眼神不会错,和人学(XIAo)人们都不信咧,姜师父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连三爷都来问事咧。”
姜二也不能自卖自吹的说三爷是自己的朋友,只好点了头默认了。这时候余善庆才想着姜二是来买东西,问姜二:“姜师父需要买点啥?”
姜二双手扶着小卖铺不大点的拦柜说:“老岗啊,这不是要过年了,讷外地来的,供销社和咱大队也兑换不了个粮票,想着过年置办年货,没了白面,也想着多买点黄米和莜面,你看着除了粮店哪还能买点?”意思说的明白,手里没粮票,想买粮。
余善庆和姜二也是惯熟了,二林和白莹自己也见过,店儿里没个旁人,笑呵呵的回答:“着急的话中午过来自己取吧,不着急的话讷后晌找人给姜师父送过去。”
姜二听了看着白莹,示意着赶不赶趟,白莹盘算着还有六七天才过年,说不着急,于是姜二说着后晌送吧。说着话又聊了会儿天,买了些糖希跟麻糖准备回去和大林一起吃,糊灶王爷的嘴去了。
“哔哔哔哔……”还没出门,传呼机响了:“周权海先生让你速回电话XXXXXXXX”
姜二看了信息连忙拿起电话,回了过去,接电话的是马东,马东在电话里向姜二转告了姜元新的安排情况,说回采队已经补发了姜元新的工资,一切安好,让姜二放心,姜二在电话里感谢了一番,马东又说今天是二十三祭窑神爷的日子,晚上矿上举办晚会,有柴氏兄弟的数来宝,周权海特意吩咐说姜二要是喜欢,就派车来接。姜二一听有柴氏兄弟,心里想着去,可是又想太着远了,这一接一去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何况店铺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电话里感谢着周矿的盛情,谢绝了。
又聊了一会儿姜二挂了电话,准备着走,传呼又响了,贾邦国的,姜二又拨了电话,原来贾邦国说是明天办事顺路要来云山县,问姜二有时间没,两人坐坐,姜二说:“来吧,么事。”
贾邦国就在电话里一再吩咐着姜二说,到了云山他做东,让姜二千万别安排东西。姜二懂,一定是贾邦国心里惦记着建庙的营生,特意来找自己谈事情,电话里应了下来。
两人电话正聊着中间传呼又响了,连小卖铺的余善庆都觉得姜师父了不起,这业务忙的不像样,听着电话里都是有本事的人。
姜二边和贾邦国聊着天,边翻传呼,传呼里显示着:“小四眼先生留言:二岗有麻烦,老爷子有事找你要办,不要给我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