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钱老四向家中妇人讨了三两银子,赶着毛驴去了县城,想了想时日还早,便先去茶铺子里吃茶。( .)
钱老四掏了五个铜板要了碗顶便宜的大叶儿茶,在堂子里摇头晃脑的吃了,临走了瞅着人家伙计不顾,将里旁包间里几样橘饼儿、芝麻糖的小碟儿一股脑儿的倒进了裤腰里。
出了茶铺,钱老四先到布铺里,挥挥手扯了一匹青缎尺头,酒铺里打了两坛金华酒,又去庆香斋称了二斤梅桂菊三色花饼。将毛驴在桥头桩子上栓了,这才理了理行头,一手胳膊底下夹拿着尺头,两指头拎着花饼,另一手提着酒坛子,步行进了桥西头的一户一进一出的独户小院里。
这户正是他那本家的弟兄钱振旺的家。
钱振旺家的上了花片、笋子核桃仁与钱老四点茶吃,里屋留给哥俩说话,她自己出去外头与邻里推牌九去了。
且说这边钱老四家的去刘财主二管家那里告了二日的假,又去专门去了趟村里的小英子家,只因小英子她奶有一手绝活儿,那就是蒸烧肉的本事了得,传闻曾只用一根长柴,煨烂了一只大猪头,左右邻里每逢家中置办席面,总会去请她出手。
这次钱老四两口子下了狠心要整治一桌体体面面的席面,趁着钱老四去请那本家的弟兄的空,又吩咐点翠将家里家外冲洗擦抹了个一遍。
直到日头西斜,只听院子外一阵喧闹,就见人啊、猪啊、羊啊的呼啦啦进了一院儿。
钱老四走在前头,见到正在扫院儿的点翠,呼呵道:“还不快去给老子和几个小哥儿倒水去,渴煞老子也!”
又不忘长声朝着屋里喊道:“浑家,快出来,还欠着几位哥儿的银子哩。”
钱老四家的在屋里打盹,一听这话,登时跳了炕,就要去揪钱老四的耳朵。
“哎呦,莫揪莫揪,我那兄弟说了,明日不光他要来,王老爷家的管事也要来,同来的还有几位顶顶厉害的人物,我那兄弟还说了,务必要招呼周全了,一席是万万不够的,起码两席!热热闹闹的,才有面子嘛。”钱老四昂起头来说道。
钱老四家的一听厉害的人物的要来,到了嘴边骂人的话语又咽了下去,只皱眉嘟囔什么厉害的人物来咱这穷乡僻壤的作甚,莫不是来混吃喝的罢。
这边钱老四引着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将一口猪、一牵羊、一匹火腿、一篓子鲤鱼、一袋白面、五坛子金华酒、鸡鸭数只、瓜子称了二斤、另外芝麻杏仁橘饼黑枣煮栗子统统放到了一个布袋子里……这些总共花了四两三钱银子,加上去他兄弟家送的青缎尺头、点心与酒,正好是六两五钱,走时候钱老四家的给了他三两,这还欠着三两半哩。
钱老四家的瞅着这些,只觉得银子哗哗的溜走,心里直抽抽。狠狠地瞪了钱老四一眼,回房拿剪子剪了银子,放在戥子上反复称了,方才磨磨蹭蹭的出门付了几个伙计哥的银子。
这下好了,为了一个门房的活计,白白的搭进去了六两五钱银子,钱老四家的心里只叫苦,后悔不应听了钱老四这混人的鬼话。